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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到传言,说小巩去世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去年我跟长林还专门去拜访过她呢,虽然年近八旬,老伴也已经去世一年多,可她的身体还算健壮。记忆力还不错,这些年不见,我问她还记得我吗?她笑着拍一拍我的肩膀,“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还能忘了四兄弟吗?”怎么就忽然不在了呢?
那时都叫她小巩,可她比我要大十多岁吧,我管她叫嫂子。
那时候县里的麻风病防治站(简称麻风站)就建在我们村的土地上,在建站之前,医生们就住在我们村的农户里。小巩的丈夫就是麻风站的袁大夫,虽然分到麻风站,可他却是眼科学校毕业的专家,不过自己的一双眼睛却高度近视。说起他的近视,还真是闹了不少笑话。小巩就是跟随老公来到我们村插队的。那时候我担任生产队长,她的户口就落在我们六队。队里分地瓜,小巩用小推车推着地瓜往家走,袁大夫下班后去接她,看到小巩过来,就凑上前去打听:“请问,您看见我们家春生他娘了吗?(他们的孩子叫春生)”气得小巩没好气的说:“回你的吧,我没看见。”我们几个就在后边偷着笑。
袁大夫比她大十几岁,听说家里还有个离了婚的老婆,儿子叫民生,大号袁好东,跟我一般大,曾经在我们村上过学,插在我们班。小巩不知道为什么嫁了一个比她大那么多的近视眼,原因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她在北关医院里干过护士。来我们村后,就被安排在卫生室当赤脚医生。
小巩,名字叫巩兰欣。生的一张白白净净的圆脸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个农村妇女的样子,脾气很随和,见了人总是面带微笑。
她接生的医术很出色,在我们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经她接生的婴儿三四百例之多,全都母子平安,无一闪失。想起这些往事,我和长林都深深感慨,我们城南人真的应该感谢这个好医生,那些二十多年间出生的孩子,现在已经都是三四十岁的人了,哪一个不是经过她的双手迎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麻风站搬进了城里,鸟枪换炮了,平房换成了大楼,名字也改成了皮肤病医院,小巩也相应的随夫进城。三十多年过去了,院里的医生已经换了好几拨,我们都不认识了,可小巩大嫂我们却忘不了。我跟长林约好,去城里一趟,看望一下这位为城南村立了汗马功劳的“老嫂子”。说实话,我们的心里是代表了全村人的一片情意。
谁料想,这一次的访问,竟成了永别。呜呼,可亲可敬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