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冷漠,道德冷漠。
一段视频在网上热传,一名女子在斑马线上被撞,多辆汽车和20多名行人路过,无人施加援手,一分钟后遭二次碾压。
很多人想到了几年前的小悦悦事件,更早的还有彭宇案。2011年,2岁的小悦悦走在巷子里被撞,18位路人经过无一停留,最后一位拾荒阿姨把小悦悦抱到路边并找到她的妈妈再送至医院,为时已晚。再往前追溯的“彭宇案”,已经成为了罗生门,真相谁也会说不清了,几度翻烧饼,几次大反转,但人们唯一记得的是“不要搀扶一个倒在地上的老人”。
道德冷漠,不要先用道德的棍子大张讨伐,其实不是一个道德问题,而是一个社会心理和激励机制的问题。古代社会民风淳厚,不是穷,也不是素质高,而是源于当时的社会组织结构。古代是典型的熟人社会,看看热播剧《白鹿原》就明白,古代人祖祖辈辈生活在一个固定的封闭的地域,时间长了都是远亲近邻,沾亲带故。
传统社会最基本的组织单位是家族,人们最主要的社会关系是家族中的关系,在熟人场景下,道德的约束激励机制是非常强大,白嘉轩的祠堂、族规、乡约,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道德气场。熟人社区之内,知根知底,大家的生活是透明的,族人的任何失德都可能被熟人揭露,遭受没面子、羞先人、被鞭笞、被宗族排斥甚至驱逐的悲惨命运。
现代社会,在鹿兆鹏、白灵们的奋斗下,白嘉轩落寞了,传统宗族解体了,个体解放出来,每个人都有权像黑娃、田小娥一样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城市化人口流动加剧,白鹿原那种基于地域与血缘形成的纽带被无情撕裂,个体生活在现代大都市里,这是一个典型的陌生人社会。别说宗族祠堂,村规乡约,你可能住了十几年都不知道你家邻居的姓名。
在陌生人社会中,没有道德的压力和熟人的监督,道德冷漠更容易发生。
道德冷漠是一种个人的趋利避害选择。
为什么人们热衷于给动车事故受难者捐款捐血,而不去救助小悦悦?如果能当好人,做好事,付出的代价不大,或者在预期在控制之内,每个人都不吝于选择做好人的。但“彭宇案”改变了这种预期,产生了逆向激励机制。你做一件好事,风险敞口是不知道的,万一遇到碰瓷,可能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索赔。如果社会救助的成本是无穷大,不可测,那大部分人都会理性的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还有一种逆向激励机制就是人多的卸责效应。
芒格推荐过一部奇书《影响力》,里头分析过这种心理机制,人多的时候反而不容易发生社会救助行为,国外也一样。因为见死不救,每个人都会承担道德压力,即便没人知道,无人追究,也瞒不过自己内心的良知。这种心理压力和道德谴责就是不救助的成本。当单独一个人在场的时候,你要完全独自承担心理成本,人们往往选择见义勇为;而众人在场的时候,则会发生观望和卸责效应,别人不干,我为什么出头?人多的时候,这种道德谴责的心理成本是被分摊的,反而减轻了。所谓公众的道德冷漠和良心麻木,就是这么产生的。这同样不是教育和道德的问题,而是激励机制的问题。
所以,对冷漠进行道德谴责是最无力,关键是重塑一种激励机制。
白嘉轩的成功,是在小小的白鹿原上成功的塑造了一种以祠堂为中心、以乡约为框架、以血缘为纽带的激励机制。可喜的是,现在中国正在觉悟,在法律中规定了“
好撒玛利亚人法
”,即任何公民实施紧急救助行为,对被救助人造成损害,责任豁免。
人皆有向善之心,错误的激励机制扭曲了人的本性。重塑激励机制,道德冷漠症,这才是治病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