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福州的心目中，福州一直是一座人杰地灵的城市。这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信仰，有着各司其职的众神，更有着延续不断的人间烟火。这一次，我们穿梭在福州的大街小巷里，探访那些大大小小的神仙，来讲述他们与福州、与这凡尘间的有趣故事。
2011年，我来福州上大学，随宿舍钥匙、电话卡一起，学姐还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卡上印着一尊神。至于她是何方神圣，我读了三年书也没有注意过。
2014年做毕业论文时，导师派了个题——临水夫人陈靖姑。我说这神我不认识啊，同门师姐说：就你入学时发的那张卡上的神啊。
唔，福州的文宣做得真是低调又体贴。
摸摸头
后来，在采访威廉胖子时（戳这里，你会认识一位有趣的胖纸），我们从他口中得知了老福州的许许多多奇怪又有趣的信仰，于是就萌生了做“福州万神殿”、和大家分享福州不同信仰和传说的念头，第一个涌入我脑海中的神，就是在那张银行卡上陪了我四年的临水夫人。
要找临水夫人便要前往塔亭临水陈太后祖庙。
我还是沿着老路一路悠哉悠哉踱步山边。从对湖路行至麦园路再抵塔亭路，从怀旧理发店行经咖啡馆再遇见礼拜日的校园，仿佛踏步在福州的静脉上，道路上少有人影，脑袋里少有念想。
穿行过一爿略显危险的古董建筑，塔亭临水陈太后祖庙在暴雨前的灰霾背影里分外鲜红。
重新修缮后的塔亭临水祖庙
祖庙修缮过了。头次见它的时候，它还是一方小庙堂。红色的外壁浸泡在岁月的福尔马林里，泛出一股陈旧的黄。就像典型的福州老人家，坐在街角闭目养神。
那天是中元节，与主任聊完后已近黄昏，阴沉沉的傍晚令人感到压抑，主任交代我们早点回校。
这次去正值夏日正午，暴风雨前独有的高清画质下，修缮后的祖庙，看似一名中年人，低调温婉，不失精炼。
推开侧门，庙堂里很安静，里面除了些虔诚的老人家，还有两位年轻的道长。据说现在信仰临水夫人的年轻人不在少数。
神龛
庙堂里摆着四座神龛：最大的那座中，端坐着三位女神，正中的便是我们福州本土老牌女神——临水夫人陈靖姑的文像。其他二位女神——林九娘夫人和李三娘夫人，与临水夫人是结拜姐妹，三人合称“三奶教”。
在侧，临水夫人手持法器，脚边环绕着几只鸭子，是她的武像。有意思的是，神龛正对面，是方戏台，戏台。
戏台，戏台
工作人员解释，每年节庆日，信徒们都会凑钱请戏班子，表演给女神看。戏台崭新，鲜艳，有着南方的秀美精致。
哈，原来女神过节日也要看戏，神龛里的临水夫人突然感觉亲切许多。庙里师傅告诉我们，这还不是祖庙最辉煌的时期。
塔亭临水陈太后祖庙，始建于唐，是太后娘家庙。祖庙最鼎盛的时候，占地2000多平方米，连对街的屋子也是属于祖庙的。历经了天灾和城市规划，塔亭祖庙一度只剩下目前的三分之一大，但在信徒和政府的支持下，几经起落，终于又恢复了今天的规模。
陈靖姑是仓山区下渡人，地道的福州本土女神。
生于大唐，恰逢造神运动的小高峰。和大部分神仙贵人一样，临水夫人陈靖姑出生时候颇有阵仗——祥云绕星，紫气盈庭，异香满室，邻里称奇，引为吉祥之兆。
关于她的身世，还有段故事。说是观音赴宴瑶池返回南海，见南方黑气冲霄，掐指一算，知是吕洞宾法器拂尘幻化为白蛇精，祸害人间。观音便咬破中指，指血往南一弹，落入福州下渡陈姓人家投胎为陈靖姑。
按套路，陈靖姑自然是生得聪慧端庄、一心向道。
和大部分福州爹妈一样，陈靖姑父母很早就开始操心女儿的婚事，自作主张把陈靖姑许配给了古田刘姓人家。陈靖姑作为一名古代独立女性，表示自己只爱观音，没打算结婚。一番家庭争斗之后，陈靖姑逃出家门，跑到闾山法祖许真君手下学法。
闾山学法
真君眼光老辣，一眼看出陈靖姑来历不凡，教得特别用心。真君也会掐指一算，他一算，算出这名女弟子日后有产难之厄，主动要求给陈靖姑开小灶，教她扶胎救产之术。陈靖姑作为一名少女，罢课拒学。
真君看她执意不学，想是天机不可泄露，便由她去了（希望我的数学老师也有这个觉悟）。学成之日，真君送别陈靖姑，让她别回头大胆向前走。Flag已立，陈靖姑走了24步就回头望。
真君知道弟子要有劫难，交代弟子24岁那年别用法术。陈靖姑回家后，发现父母思念成疾，和许多妹子一样，陈靖姑为了父母缴械投降，步入婚姻的殿（fen）堂（mu）。
24岁那年，福州干旱，稻禾枯焦，哀鸿遍野。怀孕的陈靖姑便脱胎在家，浮席白龙江祈雨，少顷大雨倾盆。
仇家白蛇精——就吕洞宾那无道成精的拂尘，和长坑鬼偷吃了陈靖姑的孕胎，又偷袭浮席，欲把陈靖姑溺死。
偷袭！
陈靖姑向真君求救，真君派王杨二太保来助阵，王杨二太保脱下草鞋，草鞋化成四只鸭子，托起浮席。陈靖姑乘胜追击，把白蛇精斩为三段，自己也精疲力竭而坐化。
白蛇精的尾巴被封印于福州七星井处
坐化之后，陈靖姑的英灵重返闾山，再求师傅教授扶胎救产、保赤佑童之术（唉，我还是老老实实听老师的话吧）。
得道后，临水夫人陈靖姑成了妇女儿童的守护神。
据说道光皇帝母亲难产，御医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仰天呼唤临水夫人，孕妇恍惚间见一披发执剑的女子，精神一振，生下太子，说：“临水奶真是我的重生父母啊！”陈靖姑自此也被唤作临水陈太后。
祖庙之所以唤作塔亭庙，在于庙前原有一塔一亭。
塔叫“延寿塔”，是孝女陈三娘为祝双亲延年益寿所建，亭在塔侧，是远行者的休息之地。
一塔一亭
1925年公路拓建，塔、亭被移置街边。四五十年后，塔、亭俱毁，单单余一庙。这一庙，在解放后长期被消防单位占用，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才被简易修复。
几十年悠悠岁月淌过塔亭街，这庙也被冲刷成另一番模样。而陈靖姑信仰也在闽地内外的老福州人眼里，幻化成了一种情愫。
今日，仍有许多老福州人为自己的子嗣请一尊神祈求平安。他们相信，在夜晚，临水女神会带着姊妹们，拍着小儿哄他们入睡。
P.S.请在文末留言，告诉我们你还知道哪些老福州人的信仰？没准它就会出现在下一期的《福州万神殿》里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