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986年央视版《西游记》中的流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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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别后思今夕，沙河东流念旧心！”取经归来后，俺一直心念流沙河。这一日在天宫偶然看见报纸上有这样一则新闻，说凡间的流沙河因为污染过于严重，而且长期干旱，不久便要干涸消失。俺内心就是一惊，说实话，自从当年被玉帝贬下凡间，可以说是流沙河收留了俺、养育了俺、滋润了俺，也正是后来在流沙河才得以遇见俺的师父唐僧、猴哥与八戒，从而浪子回头，去往西天取经，终成正果。俺不禁颤抖着双手反复将这条新闻看了几遍，脑海中满是回忆流沙河那旖旎的风光、美丽的景致，还有令人怅惋而且难忘的一段往事！
想到这里，俺急忙向玉帝请了假，脚踏祥云一路飞奔，赶回流沙河去看它最后一眼。眼前的景象果真就像新闻中所写的一样，昔日“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的八百里滔滔江水，再也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干涸的河床，夹带一条污不见底的浊流，缓慢东去，渐行渐远。俺在岸边找块石头坐下来，点上一颗烟，边吸边落着眼泪，边落着眼泪边回忆着过去……
事实上，流沙河原本是俺二师兄八戒的流放之地，因为他在天庭曾是掌管天河的天蓬元帅，怎奈这个呆子贬下凡间后竟然投错了猪胎，从而住进了俺的福陵山云栈洞。如此一来，俺也就将错就错占据了他的流沙河。起初俺不太会水，可呛了几次后，经水中一些鱼类、海龟的指点，这才慢慢熟悉了水性，继而在水下建了房屋，暂居下来。为何说是暂居呢？因为俺打碎玉帝琉璃盏那一天，也是猴哥大闹天宫时过不久，或许玉帝当时多喝了几杯闷酒，还在气头上，因此将俺贬下凡间还不算，还让俺每年必须遭受天神利剑穿胸一次，直到饱尝七七四十九剑之后，生命终结，惩罚才会终止。
俺的性格天生憨厚耿直，对命运也是一向逆来顺受。但唯一让俺感觉庆幸的便是有生之年还能流落在这烟波浩渺的八百里流沙河。那时的流沙河风景简直是美极了，不但浪花翻滚，波涛澎湃，而且水质极佳，因此有诗人在河岸边立碑一块，上书：“八百流沙河，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所以俺便经常坐在岸边观赏，还美其名曰：面朝大河，春暖花开。可好日子没过上几天，那一日，天空突然乌云翻滚，雷电交加，只见云端一个金甲天神手持利剑在空中大喊一声：“沙悟净，吃俺一剑！”俺于是仰天长叹一声，敞开胸怀，闭上双目，不久只听“嗖”声响，一柄利剑果真当胸穿过，一时间血流如注，那滋味，顿时让俺痛彻心腑，接下来便昏厥过去，待慢慢醒转之后，只能自己小心包扎上伤口，慢慢将息。
（图）连环画《激战流沙河》
日子就这样慢慢经历了四十八年，而且每年都要历经相同利剑穿胸之苦，却好在有流沙河河水的洗涤，俺的伤口还不至于化脓感染，可俺却也感觉到元气大伤，生命正在渐渐消逝。
直到有一天，俺吃罢午饭，来到岸边想晒晒太阳，不想远处却传来一阵喊杀之声。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牛头与一个马面正手持利刃在追杀一个黑衣妇人，这三人行动敏捷，眼见都是当世一等一的江湖高手，只是前面那个黑衣妇人双掌难敌四手，渐落下风，正向俺这边踉跄着逃亡过来。那马面见状，面露狰狞之色，欲加紧逼，手中一柄匕首始终不离妇人身后，终于那妇人一个踉跄，摔倒尘埃，牛头见状，上前便是一刀，妇人急忙翻身，那刀正砍中妇人的左臂，深入皮肉，疼得她是惨叫一声，却依旧向俺匍匐着爬过来。
俺顿时震怒，忙抽出禅杖，上前大喝一声：“呔，你这两个妖怪，好不羞臊，竟然在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那牛头与马面一时愣住，互相对视了一眼，惊恐说道：“糟了，此人曾是天庭卷帘大将，看来咱们今日没法带走她。”说着话，腾空而起，转瞬消失不见。俺急忙跑过去，搀扶起那位妇人，轻声问道：“你是谁啊？他们为何要杀你！”那妇人惨然说道：“我是这近处芦花村的芦夫人，只因阳寿已到，被那阴间牛头马面前来索命，多亏兄弟搭救，大恩大德，必将后报！”俺一听这话，“哦”了一声，心道：唉！俺真是多事，人家阴间在办差，俺还如何好心办了错事！那妇人似乎看穿了俺的心思，忙说道：“兄弟，我并非吝惜这条性命，只是我一直在习练一种法术，再过数日便可功成圆满，到那时便死也瞑目了……”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俺仔细看去，却是一本《阴阳九经》。
当下，俺将芦夫人先藏到河岸边一个芦苇深处，她便开始盘膝而坐，照着那书开始自我运功疗伤。不过她被牛头砍的那一刀实在太狠，运功时疼的她几回都险些晕倒。俺一时想起自己的命运，也就可怜起她来，便问道：“俺如何帮你才好？”梅夫人一听俺在问她，急忙说道：“兄弟，你如肯帮我那便太好了，我现在急需活人，有了活人我便可按照经书习练武功，治愈伤口活下来。”
俺听了这话，忙道：“芦夫人，这个容易，你且等着。”
（图）电视剧《西游记》剧照
也就在那几天，俺开始每日在岸边抓获路过的行人，然后送给芦夫人，芦夫人则照着那本《阴阳九经》先用五指抓破活人的脑骨，接着再吸食他的血液，看得俺当时是目瞪口呆。
没过数日，见那芦夫人脸色红润，伤口愈合，俺的心也踏实了不少，掐手指算了算，离俺最后一次利剑穿胸的日子马上就到了，于是便对她讲：“芦夫人，兄弟只能帮你到现在了，俺看你的伤口已经好转，希望你离开吧，走的越远越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希望你能珍重！”芦夫人听完，一时惊愕，忙道：“兄弟，你怎么了？莫非有何隐情，说给我听听，或许我也能帮上你！”俺望着她，惨然一笑说：“俺的事你是帮不上的。”说完话飞身跳进流沙河。
三天后，俺默然再次上岸，敞开胸怀。天空中这时再次乌云翻滚。俺眼望浪花翻滚的流沙河，心中默道：别了——俺的母亲河！口中不觉间哼起那首童年时妈妈教唱的小曲：“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正这时，云端中金甲天神开始现身，就听他大喊一声：“沙悟净，吃俺一剑！”接着便“嗖”的一声响，俺正闭目待死，却未觉有利剑穿胸而过的感觉，猛一睁眼，就见眼前那芦夫人正在仰身跌倒，在她的身后露出好长一截锋利的剑刃，鲜血一时喷涌而出。原来俺要受罚的最后一剑竟然是她替俺受了！俺急忙跑过去，抱住她的腰身，泪眼满眶的说：“芦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芦夫人转头看看俺，惨然一笑说：“兄弟，是你先救的我，我不忍见恩人死去。实话告诉你吧，我本是这流沙河的芦苇之神，还以为学会了《阴阳九经》就能脱离生死轮回，看来这本经书是假的。”说完话，将手一张，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那本书扔进滚滚东去的流沙河中……。
俺自此脱却七七四十九次利剑穿胸之难，默默在流沙河中继续苦度岁月。直到将近五百年时，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经过，她用温和的声音对俺讲：“沙悟净，不久会有大唐取经人路过，你一定要拜他为师，前往西天取经，脱却轮回之苦，以求正果……”
*作者：李广，鱼羊秘史原创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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