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为人,恰恰从最自然的角度来讲,是他的起点是柔弱的。只有有这样一个起点,他才不会变成肆意的,无限的,才有时时刻刻守住他的自然意义上的界限。他才不会成为一个无限的、自以为是的,那个希腊人、罗马人认为最重要的不守任何限制性前提的僭主。
教育要慢一点社会化,即慢一点进入人与人的世界。一个孩子可以进入人与人的世界的时候,一定是他与其他人可以在自然的意义上产生关系的时候。说到这一点,卢梭的判断显然跟中国一般人的判断不一样,中国人通常认为我们和父母的关系是最自然的,但对于西方人来说并非如此。
孩子在15岁之前,一定要深深地体会在他身上的那个自然和最大的自然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弱小的他和成人之间的关系。换句话说是自然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而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这个角度来说,一个孩子磕了碰了,本身就是教育,他能忍受这个疼痛,并且让它自然地痊愈,就是教育本身。这一点非常重要,只有通过生活里一点一滴的对自然的理解和接触,我们才会浮现出更大的,换句话说对世界的整全的概念,这个概念不是形而上学的概念,所以卢梭说我们是感觉的动物。
教育一开始一定不能是无限的,无限就害了他。为什么?因为当你相信你天生有无限的权利的时候,你就可以反对任何事情,但那些事情你连懂都不懂,接触都没接触到。你从来没有去医院跟大夫打交道,许多意见告诉你,所有的大夫都是要拿红包的,然后你天生就对这个群体产生了一种怀疑和反感。如果在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孩子心里给出一个无限的概念,这个观念就会变成他固定的成见,这只会让跟他发生真正关联的生活没有任何直接的、自然的成分,让他永远在怀疑和想象里做判断。但实际上人只有在他不断经验到的、可理解的范围内才能真正做出判断。你越相信人天生有无限的权利你就越痛苦,因为你时时刻刻都感觉到周围人对你权利的伤害。
在孩子的想象力发育出来的时候,卢梭用的是遏制的办法,而到了人第二次降生的时候,则开始给想象力一个更高的位置,让它发挥出来。你没有想象力怎么体验古人激情的世界?你没有想象力,怎么能够设想一个不可超越的存在?历史和宗教这两种学问,一个讨论的是人类情感的重要基础,一个讨论的是灵魂存在重要基础。没有这两个基础,一切现实社会里人与人间搭建起来的关系都是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