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第一个将
“不作恶”设为价值观的互联网公司,创建于1998年9月4日的谷歌,今年已整整20岁了。不过就在20周岁司庆之前的几个月,谷歌却悄悄地将Don’t be evil从公司的行为准则中移除,换上了Do the right thing。从不作恶到做正确的事,不只是多了一个单词而已,从内涵上看这个跨度有些大了,约等于埋葬过去拥抱新生。
不作恶与做正确的事之间,不是好一点和再好一点的问题,而是有着相当大的数量级差别。就拿谷歌的死敌苹果来说,通过软件更新来为旧款手机降速以促使消费者购买更多新款手机,是一种针对消费者的作恶,但用做正确的事来为其开脱,也勉强能说得过去了。苹果公司需要谋求公司发展,需要对股东负责,用技术手段让消费者买更多更贵的手机,对公司和股东来说就是做正确的事。不过苹果公司的价值观里既没有不作恶,也没有做正确的事,因此不管怎么解读倒也无所谓了。
就谷歌而言,过去
20年不到的时间里,是始终受到自身当初所定价值观的约束的,这使其在商业上束手束脚的同时,也为这家公司获得了广泛的尊重。不过,20年的时间足够其对自己拥有的和失去的做一个量化对比,看看哪头合适。如今结果总算出来了,收益和成本的不对称状况下,谷歌已经没有动力再去维持不作恶的准则,转为做正确的事更加符合谷歌的未来发展需求。况且,始终用不作恶准则去约束员工的谷歌,在今年发生的一系列员工抗议和高管离职之后,恐怕也没能力去维持不作恶准则了,加速埋葬它是个明智选择。
今年以来,谷歌共爆发过三次较大的内部员工抗议事件。第一次在今年
3月,传出谷歌与五角大楼合作的消息,谷歌内部有3000多名员工联名上书抵制此次合作。到了4月之后,形势进一步恶化,在因此次合作导致数十名员工辞职的同时,包括人工智能顶级专家Bengio在内的400多名科学家上书谷歌,要求其退出同五角大楼的合作计划,同时要求谷歌保证永远不开发战争技术。对谷歌与五角大楼合作的抵制和抗议从内部扩展到外部,这让谷歌相当被动。
在压力之下,
5月谷歌将不作恶原则替换为做正确的事,并在员工行为准则中将不作恶条款移到最后一位。但修改了价值观之后的谷歌,仍旧没能平息由此而在员工中制造的不满与抵制,不得不宣布退出饱受争议的与五角大楼合作计划。谷歌与五角大楼要做的这个项目名为Maven,形式上是用无人机搭载谷歌的人工智能图像和视频识别技术,合作各方给出的解释是用来减少伤亡,但这种军事装备未来将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自明的,在人工智能技术的配合下,无人机变身为杀人机器只需一小步。
谷歌退出与五角大楼的合作并不是结束,之后谷歌迎来了一波高管离职潮。主导
Maven计划的谷歌云AI负责人李飞飞在9月离职,谷歌云研发主管李佳则于11月离职,紧接着谷歌云首席执行官Diane Greene也离职了。goole云一下子出走了这么多高管,是非常罕见的。是不是谷歌云不做国防部项目的话这些人就没有用武之地了,目前还不得而知,但之前的联名抵制风波使得谷歌爆发出道德危机,是不争的事实。李飞飞临走前有几封邮件被泄露出来引发一场内部纷争,信中说到要避免提到或暗示AI武器化这个敏感的议题。李飞飞认为,AI人性化和民主化是谷歌的正面形象,要小心翼翼去保护它。
当然,这些人的离职都不如另一个人的离职受到更多关注。今年
10月25日,谷歌公布了一件发生在5年前的内部高管性侵案调查结果,认定安卓之父鲁宾性侵属实。但鲁宾在2014年离职时,谷歌不但没有处罚他,还对他给出高度评价并向他提供了9000万美元的离职金,这笔钱分期付款,今年11月恰好付完最后一笔。这件事引出了另外三起过去的高管性侵案,谷歌同样包庇了他们,并向其中两人支付了数百万美元的离职金,其中另一人至今仍在谷歌任职。11月1日,全球多地逾千名谷歌员工走出办公室,罢工抗议公司包庇高管性侵。示威组织者提出包括发布公开的性骚扰透明报告等5项要求。
在大多数人眼里,谷歌是一家不差钱的公司,庞大的营收规模,超高的利润率,顶级的员工福利,但很少会有人想过,谷歌也会积极采取各种方式进行避税,手段还很高超。今年年初谷歌提交给荷兰的一份监管文件显示,
2016年谷歌把159亿欧元转移到了百慕大的空壳公司,成功避税37亿美元,这相当于荷兰一年国民生产总值的千分之五。在人们总是会聚焦苹果和亚马逊的避税问题时,谷歌的避税问题也浮出水面了。2016年谷歌全球的有效所得税率是19.3%,而美国的有效所得税率则是35%,大量美国公司通过“双层爱尔兰”和“荷兰三明治”这两种复杂的路径来进行避税,谷歌也加入了它们的行列。不知道从不作恶向做正确的事之间的转换和过渡,是如何完成的,有着怎样的心理变化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