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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值得我们操心的，是诸如财新针对安邦这样的非权力机构的“起底”，能不能享受到和人家白左开撕总统一样的“无干扰”待遇，让我们有机会看清那幕布背后的真身。         

在来回几个法律声明后，财新“穿透安邦魔术”事件，进入了静默期。

以当前围捕金融大鳄的浩大声势，以及某条漏网之鳄隔空爆料搅得人心惶惶的局面，谁都知道，这一次的静默，走向“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比较小，一场风暴也许正在酝酿之中。

当然，这只是财新此次起底安邦事件被舆论广泛认为“不寻常”的时机因素，安邦那一直以来包括其董事长的特殊婚姻状况在内的被猜测不已的神秘背景，才是根本原因。

敏感主体在敏感时刻被盯上，想不“不寻常”都难。

大洋彼岸，登上总统宝座后的前老板川普，正在一个又一个的被“开撕”中，快速领略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职位的“装孙子”另一面。

持续发酵的干预FBI调查事件，一旦坐实可能引发弹劾，俨然有川普从政以来面临的“最严峻挑战”之态。

相比之下，媒体对他在和俄罗斯外长通话时泄露了“高度机密情报”的指责，估计就没那么让他操心了。据分析，所谓的“高度机密情报”，可能连普通秘密都说不上。

在这两个事件的报道中，有人指出，表现得最为卖力的，是被视为白人左翼媒体的纽约时报和CNN等，而“白左”一直是川普的“反对派”。

言下之意，媒体对这两个事件的报道，可能存在着“屁股决定脑袋”的问题，事情被反对派过度渲染了。川普自己就回击说：“历史上没有一位政治人物像我一样被恶意、不公平地对待”。

这个以“动机不良”作为反击利器的做法，和安邦并无二致。在安邦的声明中，它指责这些报道是因为财新之前多次要求安邦给予广告和赞助被拒而进行的“抹黑和污蔑”。

川普和安邦的指责很可能是真的，发起交锋向他们进攻的媒体，其动机就是不良；然而对台下的观众来说，这其实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交锋所涉及的事项究竟属不属实。

很明显，动机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谓“清官难断心内事”，何况吃瓜群众；就算断得清，也无甚必要：社会本就是由不同利益主体组成的，各方心怀异胎在不同甚至对立的利益驱动下作出不同甚至对立的行动选择，实属正常，以“良”或“不良”为标签来评判他们的动机，很多情况下不过是模糊焦点的一种策略——比如竞争对手举报你卖假货，比起你到底有没有卖假货，你向执法机构证明对手动机是良还是不良有什么意义？

当然，“不问动机”也不能绝对化，对于诸如公共媒体这样的机构，专业操守、职业道德和法律是其边界，只不过这个边界不是由对手单方面而是由双方按照规则在对抗中划定的，财新和安邦此次的交锋就极具典型：对抗出现后，法律部门走在最前列，“通过法律程序追究对方责任”也是他们一致的措辞。

不问动机但问真相，或者轻动机而重真相，这应该是这两场交锋给出的第一个启示——根据这个启示，前面提到的漏网之鳄这段时间吸尽眼球的隔空爆料，即使其动机不良，即使可以定性为“狗咬狗”又怎么样？所爆之料的真与假，才是最重要的。

而要是哪一天，财新被证明确实是因报复而揭短，我们千万别因此就认定安邦无辜，进而勒令财新从此闭嘴。

第二个启示是，比真相又重要的，是交锋本身。

真相重要，但真相又从何而来？有二种答案。一种，是让权威比如神权比如王权来宣布；一种，是在自由交锋中由胜出者来定义。

现在我们知道，当前一种答案唱主角时，是前现代社会，当后一种答案成主流时，是现代社会。

让权威来宣布真相的好处是一切显得井然有序，但问题在于，它宣布的往往不会是真相。一来，权威再神通也不是全能，天下事多如牛毛，它要如何做到件件都明察秋毫？二来，就算它是全能，它又不是机器，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三姑六婆，从它金口里出来的，不过是符合它自己胃口的“朕相”而已。

而一个只有宣布而无交锋、只有“朕相”而无“真相”的社会，循环往复的推翻和被推翻是其命运，直至自由交锋成为主流。

自由交锋鼓励不同利益主体为自己发声，因此解决了信息不充分的毛病，也解决了因无制衡而产生的“一言堂”问题，为通向真相铺平了道路。

其负面效果，是带来了喧嚣与骚动。但只要相信社会上的绝大多数成员是正常人，就无需为此忧心忡忡：在理性的过滤下，喧嚣与骚动过后，是宁静与安定。

如果没有外力的干扰而保持当前这种自由交锋的状态，财新对安邦的起底、安邦对财新的反击究竟孰真孰假，其水落石出是可以预期的；而就算是最终水不落石不出，公众的疑虑也会被这种自由交锋所消弭。这就是自由交锋的魅力。

对这个道理，表面上满腹牢骚时不时通过推特回怼对手的川普，心里肯定比我们看得更透彻。

美国的三权分立政制，本来就是按照“制衡”的精神设计；而三权之外，媒体又被誉为第四权力，为这个制衡加上了重重砝码。比我们距离近得多地观察过尼克松水门事件和克林顿拉链门事件的川普，就算有一万个不服，该装孙子还得装孙子。

所以，我们这边对白左不怎么待见的川普迷们，为他打抱不平可以，太过入戏就没必要了。人家不过是在游戏规则内的相互制衡而已，自我调节能力好着呢，操什么心呢？

真正值得我们操心的，是诸如财新针对安邦这样的非权力机构的“起底”，能不能享受到和人家白左开撕总统一样的“无干扰”待遇，让我们有机会看清那幕布背后的真身。 

若能如此，“你们美国人能骂你们总统，我们也能骂你们总统”的苦中作乐，也总算还是有些“乐”的成分。

如果我们的媒体，连一家企业都不能自由“起底”，自信再多，有何可乐？

 如愿当上总统后，川普终于失去了他的衣服

来源：微信公众号  陀读     作者：陀飞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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