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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147 葛兆光 | 从“帝国疆域”到“国家领土”

三会学坊  · 公众号  ·  · 2019-05-21 08:00

正文

从“帝国疆域”到“国家领土”

——“五四”之前有关“主权”问题的日本刺激与中国反应


葛兆光 | 文

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


三会学坊

本文原载于《文史哲》2019年第3期



目  录

一、“保全”还是“割裂”:从浮田和民《中国之将来》说起

二、 晚清到民国:“寻求自强”到“保全国土”

三、 民国之初:从宗主权到主权,从疆域到领土

四、东邻的刺激:日本舆论与中国反应

五、政治与学术:谁来证成现代中国合法的疆域与族群?

小 结:五四运动大背景的再认识






一、“保全”还是“割裂”:从浮田和民《中国之将来》说起


五四运动的前六年即1913年,袁世凯当政。这一年,《东方杂志》和《独立周报》两大刊物同时用几期的篇幅,连载分别由吴涛和逐微翻译的浮田和民著《中国之将来》。在《中国之将来》中,这个在近代中国影响很大的日本学者,对中华民国的未来充满怀疑,觉得袁世凯政府不仅不是共和制度,而且也没有“中等社会”的制约,所以,对这个独裁君主式的人物有没有能力统治好中国本部十八省,尚存有疑问,更不要说“保全十八省以外之属地”。


浮田和民认为,蒙古在俄国支持下已经宣告独立,西藏得到英国保护,并要求中国政府“永不得干涉其内政,(中国)徒拥宗主国之虚名而已”,而满洲更是全部成为“外部之势力,非复属于支那者矣”。他觉得,“改革支那之第一要义,当先削其领土,减少人口”。当然,汉族地区是例外,“欲分割其本部,断断乎有所不能”。在他看来,可以分别治理的,在十八省之外,也就是满蒙回藏区域。


这个说法不是浮田和民一个人的私见,也不是民国之后日本人才有的新策,如果再参考差不多同时代的中岛端的《支那分割之运命·附驳议》(1912)、酒卷贞一郎的《支那分割论》(1913)、内藤湖南的《支那论》(1914),就明白这几乎已是日本政界和学界的共识。如果我们把时间再上推至晚清,就可以看到,1894年“甲午战争”的失败和1895年《马关条约》的签订,原本中国人心目中的蕞尔小邦居然打败堂堂的天朝上国,迫使大清朝签订城下之盟。这不仅是整个近代中国思想巨变的关键,也是世界各国重新思考中国未来的起点。同样,更是日本上下重新思考日中关系,并且重新界定“中国”的开端。


日本绘制《马关条约》签订场景


1894年海战的失败与1895年《马关条约》的签订,比1840年鸦片战争的结果更让中国人感到难堪。因此我一直强调,中国思想世界的真正转变,也就是从“传统内变”不得不转向“传统外变”,实际上就是在这个时代,正如梁启超《戊戌政变记》所说,“唤起吾国四千年之大梦,实则甲午一役始也”。民初中国的普遍观念与民众情绪,始终在这一事件的延长线上。1895年后的几年里,在有关未来中国命运之大讨论中,最让中国知识人深受刺激、震动和难堪的文字,一篇是日本人尾崎行雄(1858-1954)的《支那处分案》,一篇是有贺长雄(1860-1921)的《支那保全策》。这两篇文章把日本对中国的两种策略,以及中国所面临严峻的生死存亡问题,坦率地摆放在所有中国知识人的面前。特别是1899年1月31日《亚东时报》第五号发表“飞天道人”翻译的有贺长雄的《支那保全论》,这篇原刊于日本《外交时报》的文章,一开头就尖锐地提出这个问题:中国应当被“保全维持”,还是“不免割裂”?


二、晚清到民国:“寻求自强”到“保全国土”


查看晚清民初的报刊,会发现一个特别的现象,就是有贺长雄和尾崎行雄的这两篇文章,在此后若干年里不断地被中国知识人提起,可见它们给中国人心头留下的刻痕之深。


不过大体上看,晚清最后那十几年里,似乎“变法图存”也就是维护帝国之存在更为重要,国土被分割的危机感,或捍卫大一统的紧迫感,似乎还不那么紧迫,至少还是第二序而不是第一序的事情,因此,“寻求自强”优先于“保全国土”。不要说章太炎、刘师培、汪精卫等强烈主张汉族民族主义的所谓“革命派”,就是在主张维护大清帝国疆域,要求在帝国内部变革的所谓“保皇派”那里,某些边疆地区的主权和边缘族群的归属,似乎也还不是现在所谓的“核心利益”。1894年,忧心于国势的谭嗣同,就曾建议把新疆卖给俄罗斯,把西藏卖给英吉利,“以二境方数万里之大,我之力终不能守,徒为我之累赘”;1898年,就连捍卫大清帝国疆土最卖力的康有为,也觉得如果推行新政缺钱,不妨把西藏这种荒远之地卖给英国,“可得善价供新政用”。


可是在19世纪末,放弃朝鲜和割让台湾,对帝国毕竟是一个巨大而惨痛的刺激。1895年之后,如何维护帝国疆域和族群的完整,逐渐成了君臣上下不能不关注的问题。无论是排满的革命派还是护清的保守派,都开始关注这一事关“国土”的问题,进入二十世纪之后,关于“保全领土主义”已经成为话题。就连过去并无行使主权之意识的海洋权益,也在日本的刺激下成了动辄牵动帝国上下神经的事情。以南海为例,1909年,一艘中国渔船发现日本人西泽吉治在东沙岛挖鸟粪,消息传回国内,引致广东掀起一波抵制日货的运动。在民间抗议的压力下,大清政府试图解决这个问题。两广总督张人骏和日本驻广州总领事达成协议,日本承认中国对东沙的主权,西泽退出东沙岛,换得十三万银元补偿。同时,张人骏还派出船只,用了三个星期巡航西沙群岛,并且绘制了新地图。要知道,绘制地图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标示主权,即这片海域的归属,而“主权”或“海权”,并不是传统帝国而已经是现代国家的观念。不过,由于那个时代的大清王朝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争取国家主权的这一努力,很快便化为泡影。


1911年10月辛亥革命以后建立的中华民国毕竟不同。辛亥革命并不止是一姓换了一姓,而是新桃换了旧符。无论你说辛亥革命是成功还是不成功,它毕竟是按照共和制度建立的现代国家即主权国家。所以,尽管孙中山原本也是汉族民族主义的提倡者,也曾为了争取日本支持,试图拿某些主权和利益作交换,但根本上,他仍然不仅有大中国一统之思,也有大中国的主权意识。早在1901年,他就曾针对有贺长雄《支那保全论》和尾崎行雄《支那分割论》提出,中国“从国势讲没有保全的理由,从民情上讲没有分割的必要”。前一句说的是当时的大清帝国应当被推翻,后一句说的是传统中国民众在感情上仍倾向于大一统国家。


更何况,中华民国肇建以来,无论是革命派还是保守派,都背负不起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罪名,只能同意“五族共和”,希望新的中华民国维持大清帝国的疆域和族群。


三、民国之初:从宗主权到主权,从疆域到领土


因此,过去革命派那种偏激的汉族民族主义,似乎在辛亥革命之后渐渐退潮,就连当年激烈倡言“排满”,要建立汉族中国的章太炎,也在中华民国建立之初改了口径说,“南方大定以来,鄙人即主张保全领土”。甚至为了一统,他建议在西藏建铁路干线,“移民实边”;在新疆设总督管理,以维持统一局面;担忧东三省的土著“对中国之感情不如对于外国之深”,所以,建立了所谓“统一党”。而作为统一新中国的理想,孙中山在1912年1月1日《临时大总统就职宣言书》中,也接受“五族共和”的政治理念,宣布“合汉、满、蒙、回、藏诸地为一国,即合汉、满、蒙、回、藏族为一人,是曰民族之统一”。在25天后拟议的《大中华民国临时约法草案》中,不仅有“大中华领土无论现在及将来,在区域中者,受同一政府之统治”的表述,而且特别说明“中华民国领土,为二十二行省,内外蒙古、西藏、青海”。显然,在共和制国家刚刚建立时,就像晚清帝国割让台湾那样把领土割出去,被列强特别是日本撕裂,这是数亿国民尤其是知识人决不可能接受的。当时,参与起草和讨论《临时约法》的一些代表就指出,这既是为了保全领土完整,避免国际承认的麻烦,也是为了防止蒙藏等处的“反侧之形”和外国的“明攫暗取”。而此后,尽管袁世凯当政,他也只能反复声明蒙古、西藏、回部“同为我中华民国领土”,蒙人、藏人、回人“同为我中华民国国民”。1914年5月1日颁布的《中华民国约法》,更明确用“帝国疆域”和“民国领土”两个不同的概念,宣布“中华民国之领土,依从前帝国所有之疆域”。



必须注意到从“疆域”到“领土”这一转变,意味着作为现代国家,中国的“主权”问题开始凸显:帝国时代含糊的“宗主权”逐渐转为明确的“主权”,笼统的“疆域”(或传统所谓“藩属”、“羁縻”、“土司”之地)逐渐被确认为有边界的“领土”。民国政府建立之后,不仅陆续颁布有关西藏、蒙古的法规,设立专门机构加强蒙藏地区的管理,更以现代国际通行的法律形式,确认领土主权。以前面提到的海洋主权为例,民国肇建,“海权”就被提上了政府的议事日程。1912年,海军、外交、农林三部就讨论过领海界线。到了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民国政府就拟议设置海界,并由统帅部牵头,预备发布“公海与领海之界址”。


当然,对于中华民国来说,更重要的仍是作为陆地边疆的满蒙回藏。此时的列强尤其是日本,对于满蒙回藏虎视眈眈,始终不视之为中华民国之疆土。民国之初日本即试图“伸张南满以至所谓东部内蒙古之势力”,两年后又借世界大战的机会,甚至企图占有原来被德国控制的山东半岛。同时,在这几年里,前面提及的中岛端《支那分割之运命附驳议》、小寺谦吉《并吞中国论》、川岛浪速《并吞中国书》等表达日本并吞或分割中国之野心的文章,陆续在中国被翻译出来,更加警醒了中国知识人。“五四”之前的那几年,在中国的报刊上,反复出现这些惊心扎眼的消息,更刺激着中国知识人的神经,如“日人之蒙古视察”(1913)、“日人热心研究满蒙”(1913)、“日人之我国经营蒙古观”(1915)、“日本拟设置满蒙领事馆”(1916)、“日人谋我满蒙之感言”(1916)、“日本拓殖满蒙之新计划”(1916)。


“五四”虽然发生在1919年,对国族存亡和疆域得失的焦虑,却在此前几年就逐渐酝酿成熟。特别是,1911年作为皇权笼罩下的大清帝国终结之后,在共和制的中华民国之下,不仅更多的国民对公共事务有了相对丰富的了解渠道和参与热情,而且迅速增多的报纸杂志、出版印刷与新式学校,更提供了资讯传播平台,这使得来自日本的这些刺激,成为传染感情和形成运动的动员力量,这正是“五四”能够成为运动的缘由之一。



四、东邻的刺激:日本舆论与中国反应


问题是,如何维持“五族共和”?如何捍卫领土主权?当时,很多中国的政治家和知识人却没有想清楚。从1913年之后,南北和议、袁氏窃国、青岛事件、二十一条,这一连串事件的发生才提醒人们高度注意,也恰恰是日本对于满蒙回藏鲜的觊觎,刺激了人们对这个既是政治问题又是学术问题的日益关注:“中国”究竟应当有多大的疆域,“中华民族”究竟应当包括多少族群?


日本的舆论倾向几乎一边倒。以明治末年到大正初年的若干著名日本学者为例,我们不妨对当时日本的舆论倾向,作一个大略估计。从这些学者的论述中可以看到,在日本主流政治和思想界来看,他们普遍认定,虽然中国需要保全,但这个“中国”只意味着是“本部”,而中国本部就是在长城以南,满蒙回藏都不在其中。前面提到过内藤湖南1914年发表的《支那论》,而与内藤湖南并称明治、大正年间日本“东洋学”两大领袖之一的白鸟库吉,比内藤湖南更早,在1912年和1913年就在影响很大的杂志《中央公论》和《东洋时报》上预言,辛亥革命后,来自外国的压迫会更多,将来蒙古、西藏、满洲也许都会被取走,而中国能够守住的最多是十八行省。他认为,如果中国守住十八省,那么,满洲就是俄国、中国和日本,甚至是俄国、英法美德和日本三方相互较量的地方。


有关民国初年(1912-1919年)日本政界与学界对中国的观察、想象和图谋,中国学界近年来已经有较详细的研究,有的学者把这一时期日本的“中国观”称之为“中国亡国论”。近年,日本学者藤田昌志也在《明治、大正の日本论·中国论》中指出,从明治时代的胜海舟、福泽谕吉、中江兆民,到大正时代的吉野作造、内藤湖南、北一辉等,虽然立场各异,但有关中国领土的看法却大同小异,与一开头我们引用的浮田和民相似,说明这恰恰是日本上下的共识。他们普遍认为,处于弱势的中国,无论是袁世凯还是孙中山的政府,保全十八省就算不错,至于那些满蒙回藏之地,中华民国最好不要多管。


日本东洋史学者 白鸟库吉


毫无疑问,这与日本帝国的扩张野心相关。从日本的明治维新之后也就是中国的晚清时代起,日本就对满蒙怀有领土要求,这一点,我们从明治年间突然风起云涌的满蒙研究就可以看出。1908年,白鸟库吉在满铁总裁后藤新平的支持下,建立满鲜历史地理调查部,陆续出版《满洲历史地理》(1913)、《朝鲜历史地理》(1913),建立“白山黑水文库”,在1915年更出版《满蒙研究汇报》,大大推动了日本上下对朝鲜、满洲、蒙古的历史研究与现实关切。这一动向引起中国的极大警觉,正如1914年一个名为“静观”的中国人在《雅言》杂志上所说,日俄战争之后,日本“囊括南满,俨若己有,及近年以来,见俄人在外蒙之活动,日益生心于内蒙古。(日本)朝野上下,一德一心,有并吞满蒙之意”。


“朝野上下”和“一德一心”观察得都很对。的确,这不仅是日本学界的倾向,也是日本政界的倾向。在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之后,日本陆相即著名的山县有朋就在《对清政略概要》中提出,“日本必须在此适当时机出兵满洲”。这一时期,日本也在满蒙地区积极扶持宗社党肃亲王耆善和一些蒙古王公,推动“满蒙独立运动”。所以,1915年2月2日中日双方讨论“二十一条”时,日方大使日置益也承认,“本国一般之议论,有主张吞并满洲者,有主张分割中国者,此等议论,在贵国人民闻之必多不快,然本国人民确有为此等主张者。是虽欲亲善,而仍不免生出误会”。日置益同时也承认,“自两国报纸上观之,舆论之感情极为相反”。


然而,日本这类“极为相反”的看法,被翻译成中文在中国报刊上发表,就提醒了中国国民,也刺痛了中国知识人。就像前引静观《满蒙处分论之谬误》所说,“若日本苟并吞满蒙,实无异为引起中国瓜分之导火线”。由于日本对南满洲和东蒙古地区的利益欲求几乎是直言不讳,而1915年提出“二十一条”无理要求,更是激怒了中国民众,所以,尽管青年毛泽东也曾倡言中国要分成二十七块,在和友人通信中却说,中国“以纵横万里而屈于三岛(指日本),民数号四万万而对此三千万为之奴,满蒙去而北边动,胡马骎骎然入中原”。


这段话大概很反应当时中国知识界的心病。心病来自日本的虎视眈眈,但有意思的是,医治心病的某些药方,却也和日本的启迪相关。


五、政治与学术:谁来证成现代中国合法的疆域与族群?


前面说到,在重建“中国”和“中华民族”的过程中,有关“满蒙回藏苗”等民族和边疆问题逐渐凸显。如何从历史中说明这些族群和疆域的来龙去脉,在法律上论证这个包拢四裔的“大一统”中国在现代的合法性,在政治上使这些不同族群认同新的共和制国家?当时的中国知识界并没有准备好。有关边缘区域和族群的很多问题,还需要深入研究,在这一问题上,中国学界却还得依赖和中国立场相左的日本。


所谓“五族共和”的中国,究竟算不算所谓的“民族国家”,也就是当时国际流行的“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如果中国仅仅等于“中国本部”,中华民族仅仅等于“汉族”,每个民族都有“自决权”,则满蒙回藏等族群和疆土将有分离出去的理由。所以,在民国肇建的那几年里,吴贯因、李大钊、孙中山都建议,不分满蒙回藏汉,“凡是籍隶于中华民国之人,皆为新中华民族”。可问题的另一面是,大清帝国两三百年间的扩张,已经成了一个庞大帝国,理藩院、盛京将军和六部分别管辖的区域与族群,又实在太复杂,只要看看乾隆盛世所绘《皇清职贡图》,就明白帝国之内的区域与族群差异性有多大。中华民国推翻大清帝国,把亚洲最古老的帝制中国改造成亚洲第一个共和制国家。可是,如果原封不动地继承原有疆域和族群,则必须从“传统帝国”到“现代国家”、从“臣民”到“国民”,从“差异性统治”到“同一性管理”,不能不有一个根本转化。


然而,说起来容易,族群差异和文化认同毕竟有所不同,民族并不是说同化就同化的。那么,回到帝制时代那种分别治理之策吗?恐怕也行不通。在1919年“五四”之前的那些年,日本人对袁世凯的“国体变更”十分关注,他们觉得中国真怪,“四年以来,既定国体为共和,今乃复昌言帝制”;他们看到袁世凯“多授予满蒙王公以勋章,又渐唱五等封爵之制”,可那不是现代国家而是传统帝国。国内也有人对“五族共和”这个说法提出异议,说为什么新的共和国,一定要把众多族群合为一体?但也有人提出了另一问题,为什么中华民族是五族而不是六族?1917年,申悦庐《中华民族特性论》就说“五族共和”不正确,“盖就中华民族而言,实有汉满蒙回藏苗六族”。同一年,夏德渥撰写的《中华六族同胞考说》也建议,在汉、藏、蒙、满、回之外,加上“苗”,统称为“华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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