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她总在半夜来我的店里吃烤串。
五个羊肉,五个板筋,一盘毛豆,外加三瓶冻啤酒。
“打烊了,明天早点来。”我的每次拒绝都是这句话。
“别的地儿早关了,就你还亮着灯。”她自顾自地往塑料凳上坐,掏出纸巾来擦了把汗,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哎,热死我了。那么晚了你还不睡觉?没有女朋友吗?”
“没。”我转身从冰柜里拿出串来,铺陈在炽热的烤架上,“不给你放辣了,看你皮肤越来越不好了。”
“关你屁事?”她深深地白了我一眼,掏出镜子细看。
真好看。
我没注意到羊油滴落在木炭,燃起一把难以消灭的火。但可笑的是,我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也许是叫“无论凌晨两点还是三点我每天都会守在店里不关门一直在等她来吃烤串的那个女孩”吧。
“年纪大了。嗯,最近特别干。”她合上镜子,随手抓起毛豆塞进嘴里,“我肉呢?”
“快了。”我搭着话,“你有多大?”
“三十一。”
“看不出来。”
“真的吗?那我像几岁的?”
“四十。”
“放你妈的屁!”她扒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身份证放在我眼前,“瞪大你的狗眼!”
原来,你叫马甜甜。
没有姑娘会主动给旁人看身份证。我一定是个特别的人。我从没试过做一个特别的人。但特别,并没有什么用。马甜甜下一秒就把身份证塞回包里,断了我也掏出自己的证件等着天亮一起去登记结婚的念头。
我把烤串给她拿过去,然后坐在店门口,点起一根烟来,催促她:“赶紧吃吧。我困了。”
“噎死了,你负责?”
可以。我心里说。
她满意地嚼着肉,却一口酒也没沾。瓶盖还紧紧地封着,瓶身上凝结的水珠往桌底滑落。这座城市燥热无比,从不见凉风。冻啤酒变暖,也就失去了意义。我猜她一定特别难过。我难过就喝酒,但我特别难过的时候,会把酒丢一旁。折磨自己最好的方法,不是醉得昏天暗地,而是保持清醒,永远记得。
我们可能是同类的人。
“鱼是不是离不开水?”她突然问我。
“不会啊。”我弹走烟灰。这种幼稚的爱情比喻,已经很多年没听说过了。
“为什么?那鱼不就死了吗?”
“是死了,然后拿刀刮干净鳞片,用料酒葱姜腌一会儿,穿上签子,正面烤完烤反面。你要不要吃烤鱼?啊,好像卖完了。等等,我冰箱里找找看,应该还有上个月冻的。”
“无聊。”
“你不爱吃鱼吗?”
马甜甜把盘子里的羊肉板筋吃了个干净。
“我是那片水。”她盯着酒瓶。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我把烟踩灭,走过去收拾残局。马甜甜是个干净的姑娘,桌上不见油腻,竹签子也整整齐齐地摆放好。如果她能成为老板娘,一定能让我的小馆子达到A级卫生标准。
想起来她第一回来我店里吃东西,前前后后一共要了十瓶啤酒,喝得晕头转向,满口胡话,桌上桌底,全是她的呕吐物。临走时,她往我手里塞了五百块钱,说东西好吃,在我这儿冲个卡。我嘴里骂着娘,却也仔仔细细地在记着帐。此后的每一天她都能喝醉,除了今晚。
现在,她欠我两千六百八。
钱当然不用还。人,我是想要的。
“原来是你把人甩了。失敬失敬。”我说。
“主动说分手的那个人,就不准难过吗?”
“准。但觉得挺奇怪的。”
“我能怎么办?我没有不爱他呀?”她怯弱地说着。
马甜甜没有直白地告诉我她为什么分手,分手时有多纠结。她只是满头冒汗,脸发烫。
我所能想象的,是她家里不同意,男朋友实在没担当,说好毕业后就结婚但两年过去什么也没提,每天忙着,忽略着,有借口也有谎言。而马甜甜也是个独立好强的女孩,奋力工作之余,在廉价的出租房里洗衣、收拾、做饭,永远盼不到期待的那一天。
或许马甜甜面对的,远比这些残酷。
“有的人,不需要走到最后,也知道结局。”
虽然声音很小,但她足够沮丧。干燥的脸在汗水的刺激下,红血丝蔓延,我甚至看到一粒粒青春痘因为煎熬而挣扎出来,连头发也变得毛糙暗淡。不幸福的女人,总是没光彩。她开始流眼泪,就像她第一次来我店里的神情,旁若无人地,把自己暴露在绝望里。
滋~滋滋~
我从裤子里掏出一个小宝贝朝她喷水。
“什么东西!”她因为突然的袭击,有些惊慌失措。
“聪明水。”我说。
“聪明水?”她执意要重复一遍我的话增加露出。
“凯伊秀聪明水是一款无刺激的喷雾,富含高微量矿物元素,低盐不敏感。它携带方便,足够聪明所以比前男友更懂你的皮肤,任何时间、地点、部位、年龄都可以使用,其实它有二十重功效,连婴儿的红屁屁都能喷。避免头发干枯毛糙,舒缓镇静皮肤,改善红血丝,细致毛孔有效控油,秋冬季补水,夏天也能随时保持肌肤的湿润清爽。现在起点“阅读原文”,还可以测试你是否真的聪明哦......如果你还愿意听,我可以继续讲。”我说。
马甜甜的脸变得水水润润,这个夜晚不再干燥难眠,她渴望地看着我,再也没有想起前男友。
“就你废话多。快点喷我。好爽!”
—— 一 条 摆 脱 失 恋 的 广 告 ——
想要推广合作,请回复:“我要合作”
新浪微博:@文案摇滚帮
合作加微信: wenanyaogunb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