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开始,身份政治加速了作为高等教育主要特征的课程的政治激进化。身份政治也将一个新的元素猛地推向舞台中心。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一直至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校园正统观念的核心是一种在后现代主义出现之前就已存在、却常与后现代主义的名字同时出现的教条相对主义(dogmatic relativism)。身份政治以更为教条的教条主义取代了后现代主义的教条相对主义。但是,对左翼自由主义政治的投入却和自由社会基本准则的衰败相伴相生。
后现代主义声称——正如人文学科和社会学科的许多教授尽职尽责地向他们的学生脑海里灌输的那样——真相是虚构的,现实是社会建构的,“伟大叙事”( grand narratives)已死。这些善于改变别人想法的教授和轻信他们的学生前后不一地将这些后现代的准则当作理所当然和无可辩驳的真相,并通过这些准则证明那些激进的、紧迫的行动是正当的,比如消除形而上学的迷信观点,还有抛弃政治幻想。但是,尼采的理解更为透彻:万物皆虚,万事皆允(If nothing is true, everything is permitted)。
后现代主义掩饰了其教条主义,身份政治却毫不避讳。它认为自己的伟大叙事是绝对的、完美无瑕的。它丝毫没有感到收集证据或者考虑其他观点的必要,只是声称西方文明的历史是以结构性的种族主义、性别主义、以及特权阶级对无权阶级的系统性迫害为标志的。与交叉性(intersectionality)同类型的学说补充道,不合理的特权压迫者——主要指白人男性——犯下的罪行是恒久的,而正义只掌握在被压迫者,主要包括有色人种和女性手里。抛开白人女性最近表现出的举棋不定(她们中的一部分甚至已经鲁莽地投给共和党一票),性别政治断言受害者们与罪魁祸首们泾渭分明,甚至在道德上优于他们,理应获得更多的政治权力。
正如后现代主义的推广者,身份政治的理论家支持激进的社会目标。他们颠覆自由主义民主体制下基本准则的能力更甚于后现代主义。两者都教导我们,言论自由、正当程序、限权立宪政府都只是强者征服弱者的障眼法。因此,当顶尖学府培养出的毕业生们统领了学术界、媒体、政府、硅谷,而这些领域中激进的精英们轻视甚至贬低自由主义民主体制的准则时,也就毫不为奇了。
高等教育已经在三代人的时间里涉猎政治了,若是想缓解此现象,必须要改革高等教育。但是,从内推行必要的改革前景黯淡。激进者掌权高等教育的现象并未好转,教师和行政人员对自我批评或者外部性问责反应平平,一些本质上可取的实践性措施,例如核心课程,似乎已经被迫服务于非民主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