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对孩子的伤害，三生三世都悔不完

文/姚兰

01

从妙乐很小的时候，我开始给她讲睡前故事。关灯后，她睡不着我就给她默讲简单的故事，比如三只小猪、白雪公主、小锡兵……慢慢长大了，她对于简单的故事不满足了。

有一天，她说：“妈妈，别讲故事了，我们来聊聊天吧。”我觉得惊讶又有趣，小小的人儿知道聊天了。

于是，睡前小聊，成了我和女儿亲密交流的珍贵时光。但有时，她的一句话也能让我一口喷出血来。这里真实记录了我和妙乐之间的一些对话和一些故事，和大家分享，不讲大道理，只讲小反思。

上个周六晚上，妙乐去上了2个小时的基础体能训练课，回到家，有点累。北京瘫的姿势在沙发上保持了几分钟，她说：“我想跟姥姥视频。”我拿起手机，呼叫后没有应答，我说：“姥姥可能没开iPad。”她撅嘴不高兴。

我说：“来，洗澡睡觉了。”

上了床，她又说：“我还是想跟姥姥视频。”

我说：“明天吧。”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好想去姥姥家啊。”

可分明在3年前，在同样的这张床上，她边哭边说：“妈妈，别把妙乐送姥姥家了。”

02

那时候，妙乐2岁4个月，一直带她的保姆家里突有变故回了老家，而报好名的幼儿园要9月份才入园，中间有4个月的时间差。再找一个保姆？用过保姆的妈妈们都懂得，找一个合适的保姆比一个国家选总统都难，即便找到了，好不容易磨合好了妙乐又该上幼儿园了，我思来想去，决定把她送去东北姥姥家。

端午节假期，我们收拾停当之后，出发了。车开到北戴河以后，就开始了一路的狂风暴雨，700多公里的路，愣是开了12个小时才到，好像老天爷也在阻止我们。

妙乐被留在了姥姥家，我和妙乐爸爸俩人回到了北京——

每天，我们都要和妙乐视频，但是每次她都好像心不在焉，跑来跑去，想在镜头里好好看看她，很难。

姥姥经常说：“妙乐，快，叫爸爸妈妈。”她从来不叫，总是吵着关掉。后来，姥姥跟我说：“妙乐说‘爸爸妈妈不接我回北京，我就不叫他们’。”

我怕她太想我们，就洗了几张照片寄过去，其中有一张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也是后来，姥姥一边抹眼泪一边对我说：“妙乐经常拿着这张照片，用舌头偷偷舔，一边舔一边流眼泪，把小脑袋扭过去，不让我看见。她说，她最喜欢这张照片，因为妙乐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了。还有你快递零食和玩具的那些纸壳箱子，她都不让我扔，说那也是妈妈给妙乐的。”

3个半月之后，我们过去接妙乐。一进门，妙乐就扒着我的腿不松手，我把她抱起来，她就一直看着我的脸，眼神里没有怨、没有恨，只是心满意足地看着我，小手不停地摸着我的脸，摸着我的胳膊。

03

我的眼泪流下来，她轻轻替我抹去，说：“妈妈不哭。”吃饭的时候，她也不肯从我身上下来，我懂，她只怕我又扔下她走了。

回到北京那天晚上，她搂着我，小手攥着我的衣服，哭着说：“妈妈不走，妈妈别再把妙乐送姥姥家了。”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妈妈接妙乐回家了，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睡着了，她的小手还拉着我的手，这个习惯从那时一直延续到现在。我暗暗发誓，今后无论怎样，绝不会再让她离开我。

但是，从那之后，她开始排斥姥姥姥爷。当年过春节的时候，她一直不肯去姥姥家，到了姥姥家，对姥姥姥爷又踢又踹。姥姥说：“妙乐啊，这是怎么了？不要姥姥了？”妙乐说：“不要，不要，走开，你走开。”我悄悄对姥姥说：“她这是怕我再把她留下。”

这种情绪足足持续了1年多。转年夏天的时候，我带妙乐又去姥姥家住了一个星期，回到北京之后，她好像确定了我不会再把她独自留在姥姥家了，开始渐渐和姥姥姥爷热络起来。后来我们一起去香港旅行的时候，她还主动要和姥姥姥爷睡一个房间。

姥姥说：“孩子离不开妈啊。你把她送我这三个月，孩子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缓过来，难为她了。”

04

这件事过去了整整三年，却成为了我心头永远抚不平的痛，就在我写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流，尽管事后我拼尽全力去弥补，但是我知道，发生的就是发生了，在妙乐小小的心灵深处，一定会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就算日后再灿烂的阳光也无法穿透那一点点的暗。

尤其是在事后的那一年多的时间，她很黏我，一眼看不见我，就要喊：“妈妈！”出去外面，总要和我手牵着手，哪怕就是在家里，从客厅到卧室这么短的距离，她都要拉着我的手走过，睡觉的时候更是。我知晓缘由，尽量满足她，更多亲亲，更多抱抱。那一段时间，我没有出过一次差，只要从单位回到家，我便会全心全意陪伴她。睡前经常给她讲《逃家小兔》和《我妈妈》，让她知道，妈妈爸爸对她的爱，内心里也在请她原谅爸爸妈妈曾经的离开。

相信有很多年轻的爸爸妈妈跟我当时的境遇类似，孩子尚小，职场竞争激烈，老人因各种原因无法在近旁帮扶，于是，我们不得以把孩子送走，或短期，甚或一年数年。

后来，我请教过心理专家李子勋老师，他的建议是：孩子5岁之前，是非常不适宜与爸爸妈妈长时间分离的，如果必须分离也最好不要超过一个月，而且最好能有爸妈其中一人陪伴在旁。过长时间的分离会对孩子的亲密关系、安全感、自信自爱有非常大的伤害，他们会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才被爸爸妈妈抛弃，而不配得到爱。

05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学习“儿童发展与教育心理学”的原因，如果当年我懂得并相信，我的选择会不一样。

话说回来，当年我也并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我可以跟公司申请休假，或者花些心思找一个可以接收更小孩子入园的地方，北京这么大，找个家附近的托班其实并没那么难，又或者把姥姥姥爷接过来，虽然房子小，但是挤一挤也是可以的。但是，我没有。

不得不承认，我后悔了，我低估了分离对于孩子心灵成长的杀伤力，高估了孩子的承受能力和所谓事后弥补的能效。

每每想起妙乐拿着全家福照片偷偷舔的场景，我就忍不住要流泪。这三个月分离对孩子的伤害，我真是三生三世都悔不完。

年幼的孩子最需要的是亲生父母的陪伴。生活无论多艰辛，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和有价值的。

*作者简介：姚兰  妙乐妈妈，曾任《心理月刊》编辑部主任、《MING明日风尚》主编，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儿童发展与教育心理学”硕士在读，“常青藤爸爸”公众号“天方妙谈”专栏作者。微信公众号：常青藤爸爸 (ID: ivydad_ivydad ) 常青藤爸爸， 耶鲁大学硕士奶爸，原顶级投资银行执行董事。分享科学育儿知识，推荐优质教育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