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光纪｜【酒色拾光/专栏】跟着葡萄酒去旅行：醉美勃艮第历史篇

有人说，每一个葡萄酒爱好者的归宿，必须是勃艮第。我虽依旧叫嚣着，这句话太主观，但我确信：世界上没有一个葡萄酒产区像勃艮第一样精小，而又浩瀚；简单而又复杂。勃艮第的核心产区金丘（Cote dOr）南北距离不过60多公里，却囊括着法国近百个AOC产区和上千个Climat地块。勃艮第简单到只有两个主要葡萄品种：黑皮诺、霞多丽。但却孕育着无数个风格迥异的碎片化的葡萄园。法国共有500多个AOC葡萄酒产区，其中五分之一在勃艮第。

2008年，勃艮第热夫雷-香贝丹村Gevrey-Chambertin发现了源于公园1世纪的葡萄园遗址，从考古学上证实了勃艮第葡萄栽培起源于古罗马时期。

欧丹市Autun的罗马古城门

自罗马时期以来的两千年间，教士、公爵、酒商与农民，不同的社会阶层在勃艮第的葡萄酒史里，曾轮番扮演过重要的角色。教会和修道院极大影响着勃艮第葡萄酒的发展。

最后的 晚餐

欧洲中世纪罗马帝国灭亡后，欧洲迎来了漫长的黑暗时期，社会的动荡导致了对宗教信仰的程度加深。随着基督教（Christianity）的兴起，修士们将葡萄种植编入法典，并发展了葡萄酒贸易。勃艮第葡萄酒渐渐成为了一项重要的政治和经济资产。公元640年， Amalgaire公爵将哲维瑞-香贝丹村的葡萄园捐赠给贝泽修道院（ Abbaye de Beze），成为现在的特级园贝泽园。公元775年，查理曼大帝（Charlemagne）将阿罗斯-高登村的葡萄园捐赠给St. Andoche教会，成为现在的特级园查理曼。著名的圣维旺修道院L'Abbaye de Saint-Vivant就是现在的沃恩罗曼尼村Vosne-Romanee的“大地主”。

阿罗克斯-科尔登Aloxe-Corton

中世纪时期，烽烟四起，战乱连连，幸运的是修士能够享受一定程度的和平。他们不断打磨、改进葡萄栽培技术，并将其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这些技术十分严谨，涵盖了葡萄种植的各方各面，例如：葡萄藤的修剪、葡萄品种的选择与比较以及葡萄酒的储存等。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教会还创立并发展了有关风土特性的两个概念：“Climats（克里玛）”与“Clos（围墙包围的葡萄园）”。

Climats： 中文译为“克里玛”，指的是根据土壤特质和当地气候精确划分出来的地块。这些地块出产的葡萄酒拥有各不相同的特点，修士们常常将它们根据品质划分为不同的等级。直到今天，在勃艮第葡萄酒产区，你仍然可以发现数以千计的克里玛。

Clos： 指的是被围墙包围的葡萄园。修士会在一些克里玛的周围修建围墙，以保护种植的葡萄藤不受动物的伤害，而这些被围墙包围起来的克里玛就叫“Clos”。这些葡萄园不仅仅塑造了勃艮第的景观，也体现了当地传统的延续。

勃艮第被围墙包围的葡萄园

同时，在勃艮第公爵（Dukes of Bourgogne，勃艮第公国统治者）的强权统治下，勃艮第葡萄酒作为权力和威望的象征，成为送礼的佳品，在欧洲十分流行。公爵所钟爱的勃艮第葡萄酒，借着勃艮第公国的政治实力与影响力，在公爵亲自推荐下，变成高质量的商品，销往巴黎、教皇国，以及欧洲其他国家，是当时西欧最知名的葡萄酒。公爵不仅提升了勃艮第葡萄酒的知名度，而且对酒的质量的提高起到了更长远的影响。比如：1395年，菲利普二世Philippe the Bold，后人称他为大胆公爵。他颁布了一项影响勃艮第葡萄酒历史的禁令，他禁止种植当时人们认为多产且质量低的佳美葡萄，代之以质量优异的黑皮诺葡萄。黑皮诺得以成为今日勃艮第几近唯一的红葡萄品种。

黑皮诺葡萄

菲利普二世的孙子菲利普三世的掌印大臣——侯兰（ Nicolas Rolin）亦对后世的勃艮第酒业有所影响，他和妻子莎兰（Guigone de Salin）在1443年于博恩市内创立了博恩济贫医院（Hospices de Beaune），提供贫民医疗服务。五百年来靠着国王、贵族与其他善心人士的捐赠，济贫医院累积了许多资产，其中包括许多葡萄园。自19世纪中叶起，博恩济贫医院每年举办自产的葡萄酒拍卖会，这成为勃艮第每年最重要的盛会。每年十一月的第三个星期日在伯恩市（Beaune）举行。

博恩济贫医院（ Hospices de Beaune）

到17世纪，勃艮第葡萄酒的价格是其他地区葡萄酒的近十倍，只有最富有的人才能够买得起。这段时间被认为是历史上“勃艮第葡萄酒的黄金时代”。直到皇权和贵族开始在卢瓦尔河谷地区修建城堡避暑，卢瓦尔河谷产区的葡萄酒开始登上“贵族带货”的历史舞台。

而在法国大革命期间，教会的土地被没收并重新分配给曾经耕种这些土地的农民。葡萄园被分割，少数葡萄园或法定产区只属于一家酒庄就可以称为独占园，这种葡萄园被称为Monopole。

Monopole酒标

1804年拿破仑法典（Code Napoléon）的继承法还有这样的规定：居民的遗产，包括城堡与葡萄园等，需由子女平分。这也使得葡萄园容易在传承的过程中不断地被分割，极难保持完整。意味着每经历一代人，葡萄园就分属多人拥有，所有权越来越分散。这些平分的土地有的几经易手，早已不属于原有的家族，大浪淘沙后得以留存的独占园往往风土条件卓绝，也极富传奇色彩。整个勃艮第独占园的特级园仅剩5个，伏旧园拥有100多个所有者，平均每个持有者拥有此园的 0.6 公顷，相当于250箱的产量。

拿破仑法典

在整个19世纪上半叶中，勃艮第葡萄园的种植方式几乎没有改变，依然传承着100年前他们祖先传承下来的方法管理葡萄园，并且采用传统的方法酿造葡萄。但是随着世界的联通，勃艮第的宁静也被打破，从美洲传来的根瘤蚜虫害几乎摧毁了整个欧洲的葡萄园，也席卷了整个勃艮第地区。普遍采用的嫁接美国砧木防治根瘤蚜虫的方式，由于会影响勃艮第/Bourgogne葡萄藤的“血统”，所以最初在勃艮第/Bourgogne并不被接纳。个别地区会在葡萄藤冬眠时期采用漫灌的方式杀死蚜虫，向土地中注射二硫化碳也是一种方式。法国政府甚至介入，强制使用二硫化碳，认为嫁接美国砧木会拉低勃艮第葡萄园的整体水准。直到1887年才允许嫁接，1893 嫁接美国砧木的勃艮第葡萄藤第一次出产葡萄酒。凡事具有两面性，勃艮第酒农开始改变传统，采取嫁接美洲葡萄砧木的方法去抵御病虫害，同时也改变了传统的压条式种植方式。

在各种大灾难中顽强生存的勃艮第终于在1936年迎来了原产地命名法令，用法律的形式确定了如今的分级体系，延续至今，成为全法国最复杂详尽的分级系统。从古至今，勃艮第Bourgogne葡萄园不断地演变在，在勃艮第Bourgogne葡萄种植者的勤奋开垦下，勃艮第Bourgogne的葡萄种植区已成为全球葡萄酒的标准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