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云
加速膨胀的城市规模，无孔不入的商业信息，飞快迭代的科学技术……剧烈变化的世界正重构我们的生活。当“孤独、封闭和原子化”成为现代人的日常，婚姻这种社会组织的“最小单元”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是《再见爱人》第四季（以下简称《再见爱人4》）所诞生的现实土壤。不过，在结婚人数连年降低的今日，人们似乎依旧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爱情仍葆有最初的期盼。
聚散总关情。1月9日，由芒果TV制作的婚姻纪实观察真人秀《再见爱人4》播出大结局，当18天的旅途结束，黄圣依与杨子、麦琳与李行亮、葛夕与刘爽3组夫妻，在错车而过之际，最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回望这档现象级的网络节目，它创造了2024年下半年度综艺节目的最高热度，让从未关注综艺的人们抵近观察，也让素人“掀翻”中文互联网的奇迹再难复制。是众声喧哗、是热度超标、是争议巨大，《再见爱人4》的复盘尤有意义。
透过“我配拥有一杯咖啡吗”等热梗，《再见爱人4》的爆火，依旧来自于它对婚姻问题的镜像呈现。在时代热点、社会情绪、亲密关系的精准还原中，人们完成了婚姻关系的替代性形象，并通过媒介仪式来寻找婚姻迷城里的最佳答案。
▍《再见爱人4》很“准”，以婚姻痛点引发情绪共鸣
与其展示撕裂的痛苦，不如探寻召回爱情的路径，这是《再见爱人4》在展示创口之外的治愈，它想把婚姻状态中最不堪、最破碎的事情展露出来，同时也毫不掩饰地去歌颂曾经存在的珍贵的、美好的情感。
当两条交织在一起的人生线条即将分崩离析，《再见爱人4》用一如既往的精准，完成对情感谜题的影像再现——
需求错位，是贡献出最热流量的李行亮与麦琳的现实困境。“鬼打墙”的沟通方式，让双方在亲密关系中疲惫不堪。知名的“青团事件”折射出两人对感情的迥异态度：“打飞的”去上海购买妻子喜爱的青团，在李行亮看来是宠妻行为，但在麦琳认知中却是槽多无口，“为什么不打电话问我还要买什么？”“我第一口吃的为什么是不喜欢的豆沙馅？”这种情感需求的错位，让双方陷入吵架-和好-吵架-和好的死循环。
性别支配，是杨子与黄圣依亲密关系中的权力格局。“小屁孩”“没文化”“身在福中不知福，害人害己”“圣依一思考，老天爷就发笑”诸多爹味言论，折射出两人在婚姻关系中的不平等地位，杨子是掌控一切、拥有万事解释权的主导男性，而黄圣依在经历了挣扎与反抗之后选择躺平，活人微死的状态已然对婚姻毫不关心。
成长异频，则让留几手和葛夕走到了婚姻崩溃的边缘。在古早的微博时代，以毒舌著称的留几手曾是网络顶流，与众多名人、明星隔空互动，享受着万人追捧；在经历过气、投资失败、账号被封之后，留几手人生摆烂，而妻子葛夕开始人格觉醒，逐渐爱上跳伞、翼装等极限运动，两人在人生规划、婚姻价值上越走越远。
以类纪录片方式呈现三组“问题夫妻”，现实婚姻状态的镜像呈现“跃然纸上”。李行亮与麦琳鸡同鸭讲的需求错位，或多或少存在每一位夫妻的日常之中，彼之蜜糖我之砒霜的冲突，往往容易造成激烈的情感冲突；“觉醒”的妻子与“被动”的丈夫，也是两性主题下的惯常命题，黄圣依对自我价值的追寻，是现代女性找回自我的真实写照；至于无法同频的成长速率，几乎存在于每一段马拉松式的亲密关系里。
这是《再见爱人4》爆火的情感动因，在18天的旅程中，隐蔽的、私人的夫妻关系“前台化”，让观众获得了“窥探”他人情感状态的机会。面对具有较强社会普遍性的婚姻谜题，观众在他人故事与自我形象间观察、共情、反思，最终完成自身情感问题的宣泄满足，也让《再见爱人4》完成了从私人情感话语到社会公共议题的递进。
▍《再见爱人4》很“敢”，拓展情感综艺的内容边界
何为婚姻？这是《再见爱人4》要回答的核心命题，当中国已成为全球单人户家庭最多的国家，节目要追寻“人为什么要结婚”“婚姻要不要与爱情脱钩”等问题的答案。由此，《再见爱人4》打破了伪治愈的心灵鸡汤，直抵婚姻关系的底层逻辑。
它试图探讨婚姻的经济价值。自婚姻制度在人类社会中出现，它就拥有了集体抵抗风险的“安全垫”作用，然而时至今日，婚姻本身似乎成了最大的风险。节目想从经济关系切入，探讨夫妻双方在家庭关系中的地位差异。《再见爱人4》最出圈的桥段，莫过于“豪门打工17年”的黄圣依，直言“没有个人财产，也不知道钱在哪里”，这种触及婚姻关系灵魂深处的发问，让网友直呼俩人关系更似老板员工，也重新审视健康的夫妻经济关系。
同样，李行亮与麦琳的经济不平等，也在《再见爱人4》中显露无疑。在这一家庭场域中，李行亮代表着中式传统的“男主外”，麦琳则是操持家庭的“女主内”，虽然女方手握经济大权，但却始终无法走出早年贫困的消费阴影，这种纠结的经济附庸关系让婚姻心理天平逐渐失衡，由此引发一系列情感需求错配。
它冷静展示精神控制与被控制。“以爱之名”的精神控制，广泛存在所有亲密关系中，无论是自恋性人格障碍还是焦虑型依恋人格，都足以“毁灭”伴侣。被网友成为“内娱第一忍者”的黄圣依，在长达17年的婚姻关系中，都受到或多或少的精神控制。《再见爱人4》把杨子的言语打压、精神压迫+自我中心、缺乏同理心进行鲜明刻画，在相识之初两人曾有彼此欣赏的美好回忆，但此后长年累月的行为否定与精神打压，撕掉了两人曾在公众面前的美好印象，描摹出令人窒息的精神迷宫，解剖出内心最深处的情感本能。
它还大胆去讨论夫妻生活。这也是《再见爱人4》对内容边界的又一探索。一直以来情感综艺对夫妻生活讳莫如深，但在亲密关系中这又是无法忽视的必要组成部分。葛夕与留几手对夫妻生活的描述，把国产综艺对婚姻的讨论带入到了新维度，由此衍生出“生理性厌恶”“无性婚姻”的讨论。
《再见爱人4》对人性的挖掘与展露足够坦荡、足够真诚，不仅让所有防御与面具瓦解，也让三对夫妻经历了真实的打碎与重建。这种够“勇”的内容穿透力，撕开了婚姻表层，让常见又荒诞、愤怒又喜剧的关系展露出来，也让观众在见证他人成长的过程中获得改变的力量、得以疗愈。
▍《再见爱人4》很“深”，“解剖”婚姻社会性难题
毫无疑问，传统婚姻观念正站在时代的十字路口。过去，婚姻被确信为抵御风险的保障，由爱情到婚姻、由婚姻到家庭的进阶为下一代成长构筑温暖港湾；但如今，人们更注重自我的情感体验和人生意义。
已经行进到第四季的《再见爱人》，始终保持着对婚姻热点的克制观察。它是一档打破梦幻滤镜的中年综艺，是挽救“走在悬崖边上”夫妻的媒介尝试，但同样还能是透视当代婚姻危机的社会观察——它以三对夫妻为解剖对象，《再见爱人4》跳出综艺节目的形式舒服探讨社会情感的综合症候。
黄圣依的潇洒离开，无疑是当代版的“娜拉的出走”。在18天旅程的最后时分，黄圣依与杨子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惊天“互换”，一直掌控着两人关系的杨子以为黄圣依会选择继续，却没料到妻子选择放弃。两辆房车交错而过，只留下杨子在原地掩面哭泣。
当隐忍、坚强不再是传统女性的代名词，黄圣依最终做出了最有力的回击。她不再接受否定评价，不想接受精神打压，而是重新寻找自我价值。这种清醒、独立、果敢的形象，一扫此前的弱势地位，让观众再次审视女性的独特价值。
麦琳与李行亮相拥而泣，虽在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情感波折后，两人岌岌可危的关系似乎在最终拥有了暖意融融的结局。舆论场上，人们对麦琳的观感从早期的不喜欢，到后期童年经历披露后又转向了理解。“心趴”和“熏鸡”之后，人们发现了潜藏在撕裂之外的情感潜流。
这是《再见爱人4》的过人之处，它始终要描摹婚姻关系的复杂面貌，去回扣“真爱无坦途”之主题。你可以对麦琳的焦虑型依恋人格表达不满，但也不妨碍当“36问”来临之时，麦琳那句“我的少年变老了”对观众内心的猛烈冲击。当那个少年成熟了、长大了，感情不再炙热了，生活不再有激情了，人们又是否还能重拾初心？
至于“合租室友”模式的终结，与其说是粉丝滤镜全碎、最终无奈大型脱粉现场，不如说是葛夕在留几手与刘爽之间，最终发现了感情的真正出口。原来，她爱的是那一个才华横溢、直击要害的留几手，而不是“L人生曲线”的刘爽。《再见爱人4》以葛夕的选择，为观众提供了现实镜鉴。
爱，始终是艰难的，但也始终散发诱人魔力。《再见爱人4》在展现痛苦，却也始终歌颂浪漫。就像里尔克在《给青年诗人的信》中写道，“以人去爱人，这也许是给与我们的最艰难、最重大的事”。「广电独家」是广电业界第一订阅号，「影视独家」透视影视热点，北京中广传华影视文化咨询有限公司运营，长按二维码可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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