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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浦七梦|纺织:“弄花香满衣”,杨浦花布中的爱美之心

市政厅  · 公众号  ·  · 2019-10-08 20:25

正文


实际上,认领“纺织”这个话题,更多是出于我对于外婆的情感和对她曾经工作的兴趣。

生在普陀区的我,大约是上幼儿园时随父母和外公外婆一同搬到了杨浦。那时父母的厂都在这儿,为了上班方便,就在房管所与杨浦的一户人家换了房。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我都生活在杨浦,只是心里始终向往着(老)卢湾。2011到2013年间,由于在淮海路的杂志社工作,我有机会在那个遍布法国梧桐的街区租房住,之后离开杂志开始自由撰稿与摄影创作,受限于开销问题,我便住回杨浦,这个与父母一起买的房子。近两年,随着杨浦滨江的开发,我对于“住在杨浦”也不像年少时那么排斥了。

周仰征集到的赵明玉阿姨的老照片。

然而,我依然不太确定地点对人的精神气质会有多大影响。尤其是,在杨浦生活的时间中,我们一半以上是住在毫无地点特征的商品房中,与最初住过的工人新村早已没有了连接,更不用说像“八埭头”、福宁路99弄(据说是《包身工》中的纺织工人宿舍原型)这样的旧社会劳工居住的空间——甚至,我爸小时候生长的周家牌路,虽然与我们现在的家几步之隔,虽然他在口头上时常回忆,但我提出与他一同重访那些里弄时,他也不怎么热情,于是终究没有去。

那么,我还能如何与这个地点发生联系呢?我曾看过摄影师的案例,比如米奇·爱泼斯坦(Mitch Epstein)的《家族生意》(Family Business),从父亲生意的破产发散出去,讨论了一个小镇的衰败。或许,从长辈在杨浦从事过的行业入手,也是可以借其兴衰来暗示这一地点的变迁吧。

10月3日,在杨树浦路1500号的“绿之丘”,周仰外婆设计的图案,以及杨浦的花布故事,被整理和展示出来。

我的外婆王旭华,曾经在上海第二十九棉纺织印染厂的图案室工作,她的厂在杨树浦港上的广州路桥边。提到杨浦,纺织是绕不过去的产业。事实上,新中国成立以来,纺织一直是上海的支柱产业之一,而上海也是全国的纺织基地。以工业见长的杨浦区,尤其是沿黄浦江的杨树浦地带,则是上海的纺织和印染行业的聚集地之一。

再往前追溯,1878年由李鸿章主持筹建的中国第一家机器棉纺织工厂——上海机器织布局——便设在杨树浦;清末到民国,英商、日商、华商纷纷在杨树浦设立纱厂、纺织厂;1949年之后,国家接收了国民党官僚资本企业,并对私营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和经济改组。1958-1978年,上海的纺织印染业可以说是计划经济体制下最成功的行业之一,在全国同行业中实力最强、技术力量和生产设备最先进、产品质量最好、花式品种最多,并开发出很多新面料、新花型,为全国服装提供了最好最全的面料。改革开放之后,内外销市场活跃, 至1981年底,上海印花布已出口销往欧洲、拉美,澳大利亚、新西兰、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家和地区。

周仰外婆的图样设计稿之一。

再往后,“纺织”这个话题总是与工人或下岗改制有关。我并不打算讨论这些。外婆当年作为高级工艺美术师,她的工作是为布料设计花纹图样。我在大学期间,一次在自己的橱柜中意外发现了外婆当年的两大本设计稿,这是自己装订的本子,比A4稍大的开本,牛皮纸封面,其中贴满了水粉或水彩画的花样小卡纸,每页之间还以硫酸纸间隔保护。外婆设计的花样好几次获得了全国一等奖,让我惊讶的是,这些创作于20世纪60到80年代的图案,看起来都一点也不过时。外婆有生之年从未出过国,但她笔下的花卉图案却似乎与19世纪的英国设计大师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异曲同工。我为那些花样着迷,它们不仅仅是王旭华这位有才华的女性的个人工作成就,也是一个行业最辉煌时期的见证。因此,这些梦幻的花样将是我进入杨浦纺织之梦的入口。

翻看外婆的设计,我总是去猜测相应的年代。图册最初有红灯记中的人物、工厂烟囱、飞机轮船,无疑,这些属于20世纪60年代;不过,设计稿中最多的还是取材于自然花卉的图案,粉色的月季,粉蓝的不知是海棠还是樱花,以及各种单色或多彩的小碎花。我一直揣测这些该是1978年之后的设计了——那个只能穿灰蓝工装或草绿军装的年代终于过去,外婆对自然之美的追求有了发挥的空间,花啊叶啊,就像慢慢复苏的美梦,渗透到布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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