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去掀起那描画的面纱。那芸芸众生，称之为生活”。
— 雪莱
谈及作家毛姆，或谈及英国小说，都无法避开《月亮与六便士》这本书。但就像曾经青春叛逆的我，从内心抵制着一时爆火的周杰伦（现已路转真爱粉）那样，我对毛姆的认知也有着一段从“目不斜视”到“惊为天人”的转变。
但是，我的第一首歌不是《双截棍》，第一本书也不是《月亮与六便士》。腼腆如我，但非情不知所起，那么，就从《面纱》开始，放飞自我！
故事的雏形滋生于但丁的《神曲•净界篇》，在完成了中国溯江而上1500英里的漫长之旅（毛姆《在中国屏风上》）后，毛姆也为《面纱》的破壳而出编织好了窠臼。短短10个月的追溯，让他笔下的中国仍带着几分雾里看花又或是刻意为之的疏离感和异国情调，即便如此，却也一扫当时那些欧洲中心主义者对于“东方”的刻板印象。就如书中那间闭塞的香港公寓、弥漫疾病但满怀希望的南方小镇，恍惚间真真切切的就在那里……
故事的开始，讲述的是已到适婚年龄的Kitty，受虚荣之苦，匆匆接受了一位细菌学家Walter的求婚，并随丈夫的工作调动，移居中国香港。虽被深爱，但她发现丈夫是个无趣至极、让人一辈子也无法爱上的家伙。很快，她在聚会上与一位有妇之夫相识，上演了一场精神加肉体的双重出轨，却不巧被Walter发现。事发后，情人的退缩与冷酷，把Kitty推向了对爱情的幻灭，也推向了与“死亡”无异的深渊（报复性地被丈夫带往霍乱肆虐的湄潭府）。故事到这里，情节与《神曲•净界篇》中“比婀”的故事如出一辙（丈夫怀疑比婀出轨，想杀她却怕被娘家人报复，于是将她带到了一个瘴气满林的地方。比婀的迟迟不死，逼迫丈夫抛弃了人性最后的一点善良，残忍将其杀害），而在《面纱》里，丈夫在得知Kitty有了身孕后，放弃了报复，并疑似自杀。丈夫死后，穿着丧服的Kitty，回英国的路上途径香港，意外地受情人之妻相邀，至家中作客。就在艳阳高照，鸦雀无声的那个午后，Kitty带着身孕，带着对情人的不屑，带着对自己的鄙视，偷偷地与情人再次做起了苟且之事……
Kitty的轻浮与放荡，于今日，定会被万千网友以“人民的名义”吊打曝尸。她确实不讨喜，但也不该备受人们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指责。她的自私和骄纵归咎于她的原生家庭和成长环境，她的无力和依附，也摆脱不了那个时代的束缚。毛姆以Kitty这个人物，反映了当时英国乃至全世界女性的境况，讽刺着孕育了这种境况的欧洲社会。书中其他人物亦是凡人：Walter的湄潭府之行，也并非人道救援，而是一场自我放逐的杀妻之旅；Kitty的母亲将女儿们的婚姻视为交易；父亲在妻子死后感到是轻松而非哀伤；就连侍奉上帝的修女，也会在人后长舌是非。面纱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缺失、有着一颗猜不透的心。
合书静默间，对毛姆字里行间的掌控力尽是拜服。本书首版于1925年，距今已将近一个世纪，但那种颇有时代感营造出的异乡气氛，却并不晦涩遥远，一幕幕场景跃然纸上，极具画面感，好像每个人物都在的活跃其间！评论家说毛姆是“二流作家”，从年轻骂至年迈，so what？他借Walter之口早已回怼：“我知道你是二流货色，但是我仍旧爱你。”
毛姆善用却不卖弄“隐喻”，每一个充满寓意的故事都紧扣内核。来去时经过的牌坊，朝夕间神秘的庙宇，乞丐、Walter、与母亲三人之死，谜题般的遗言，甚至是书名本身，都隔着一层《面纱》。这些存在，是Kitty对自我的提问、对未知的追寻，也是所有问题本身最好的解答。
在这个“假”爱情故事里，在这个危险却又美丽、充满未知和答案的南方乡村，在一次次颠沛流离中，Kitty完成了一场女性灵魂的觉醒。在掀开蒙着世人蒙着心的一层层面纱后，她也找到了与自己和解、与世界相处的路径。
最后，借书中最为慈善的院长嬷嬷一句话：“一个人无法（向外）找到安宁，安宁只存在于人的灵魂之中。” 你若安宁，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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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的电影《面纱》拍得不差，但比书温柔。
- Sophie Ward的有声书很棒。一口符合人物身份的英音极富情感，且用法语和法式英语，完美出演了修道院里的人物。于大卫翻译的不错，文后解读也很有想法。但始终原文更能体现到毛姆的功力与风格。若语言不是障碍，建议阅读或聆听。
Reference:
Maugham, W. Somerset. 1922. On a Chinese Screen. New York: George H. Doran Co.毛姆著. 于大卫译. 2016. 《面纱》. 江西人民出版社.
Maugham, W. Somerset, and Sophie Ward. 2010. The Painted Veil. [Bath, Eng.]: North Kingstown, R.I.
Watts, Naomi, Sara Colleton, Jean-François Fonlupt, Mark Gill, Sanping Han, Edward Norton, Ron Nyswaner, et al. 2007. The Painted Veil. Burbank, CA: Warner Home Video.
本文来自读书会的Ti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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