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本哈根的每一天,因为拥有18小时的日光而显得特别丰富,北欧的孩子总会问:“为什么天还亮着我就要睡觉?”的确,去享受哥本哈根奢侈的阳光,去行走、观看、探索这座城市的支脉肌理,去寻找美食、设计、音乐背后的城市美学,是打开哥本哈根的最佳方式。
一家小店就像城市的一张侧颜,穿梭城中去发现一间间店铺独特的色彩、气息、味道、触感,就在初探者眼里渐渐显影出这座城市的一种镜像。这一次,《周末画报》城市版的CitySpy栏目走进了哥本哈根,我们在街头巷尾寻访或偶遇新鲜有趣的食肆酒馆、设计潮店、文艺书屋,与个性店主们聊了聊这些美好城市角落背后的故事与情感。
遇见书与猫头鹰
游走在哥本哈根,在街边咖啡座、火车车厢中甚至露天台阶上,时不时可以见到人们捧着书本阅读的身影。街道上,我们也经常会路经令人乐于驻足逗留的文艺书店,比如像在Tullinsgade 的Thiemers Magasin,就是以丹麦语和英语的艺文类书籍为主,并经常举办作家和读者沙龙活动的独立书店。
而在离Thiemers Magasin不远的一条小岔路上,Antikvariat 2B这家二手小书店的存在显得更为静默,但店招logo上栖息在书本上的猫头鹰,还是会吸引路人的目光。看店的就是店主本人,他看上去有些羞涩,谈起感兴趣的与书相关的话题时才略微活泼了起来。从一个书店店主的视角看来,如今的丹麦人还在读书,但许多人只是读从超市随便买来的快消品式的杂书,或是选择电子书,“但我觉得纸质书的潮流又渐渐回来了,所以我们能再做些事情了,但我开二手书店主要的原因是这是我的爱好”。
他坦诚相告,今天到下午这个时候为止,只卖出价值500丹麦克朗的书籍,还不够付店铺的房租,所以靠经营书店赚钱还是比较艰难,只是有这样一个地方安置自己觉得有价值的藏书。在Antikvariat 2B书架上看到的只是店主私人书库的一部分,有5克朗、10克朗很便宜的英文旧书,也有成百上千克朗的珍本,这些少见的书籍或是没有出过译本的小众丹麦语作家作品限量版,或艺术类画册的珍藏本,但不管价格高低,对店主来说,挑选它们放在书店里最重要的还是看内容,哪怕不是很流行,但觉得值得一读,他会坚持把这些书留在人们的视野范围内。
狭小的书店空间有些局促,几面墙的书架从上到下堆满,按照类型大致分部排列,店主私人最爱读的是历史小说和诗歌。但我们发现,还有一件显然也是他的爱物以各种变身藏在书店的各个角落,那就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猫头鹰玩偶,有些是店主自己淘来,有些是朋友们赠送,其中一部分可以出售。在卷册之间探险时不小心就会和它们之一视线交错,就像在散发陈旧气息的书页中与一个触动你心灵的句子不期而遇。
Antikvariat 2B
•Dannebrogsgade 2B, 1660 København V
•www.antikvariatuglen.dk
酒与音乐可兼得
对Simon来说,把啤酒和黑胶这两样他的心头好放在同一家店铺中,是种幸运的机缘巧合。在哥本哈根做导游的Simon,爱喝啤酒也爱听音乐,Crate 是他在工作之余与两个朋友合伙开的小店,之前的店面售卖黑胶唱片,他们最初合用部分空间来收集和与顾客分享产自世界各地的精酿啤酒。前店主离开时,Simon和朋友们接手了留下的唱片,也开始继续为店铺挑选自己所爱的黑胶专辑,“Beer & Vinyl”复合的有趣形式就这样产生了。
在潮店汇集的Jægersborggade街道上,Crate鲜红涂鸦风的手绘橱窗和以老式收录机装饰的门头仍显得格外醒目。无论是啤酒还是黑胶,都像是店主私人爱好的一个小而精致的集合。店里的黑胶大多是精心淘来的旧唱片,风格有Rock、Soul、Blues,当然也有Simon最爱的Hip-Hop和Funk,还有几台复古款唱机可以试听。色彩缤纷的黑胶墙环绕着同样缤纷的啤酒柜,排列在一起的精酿品种,瓶身上创意百出的设计图案就像唱片封套一样让人目不暇接,让这家店拥有了味觉、听觉之外又一重感官享受。
充满惊喜的街头小馆
这家开在地下室的小馆子从表面看毫不起眼,走进之后却能发现各种可爱:木栅格的“窗户”将高脚凳区域分割开来,复古的台灯和墙上的剪切画写满了小镇情怀。餐厅提供的食物,是用丹麦食材烹饪的法国/南欧菜肴。用北方的食材做南方的菜,这样的结合自然是有趣的,不仅受本地食客喜欢,也能让初到哥本哈根的游客用一种更容易接受的方式走近北欧食材。
像Cofoco这样有意思的小馆子,在哥本哈根的街头并不难遇到,因此不必绝对迷信米其林或高级餐厅的品鉴套餐,说不定在下一个转角,就有充满惊喜的餐盘等着你。(图片提供—Cofoco)
Cofoco•Abel Cathrines Gade 7, 1654 København V
•cofoco.dk/en/restaurants/restaurant-cofoco
拾起一块家的拼图
当我们走进Hygge by Berlin时,店主Christel Berlin正巧在临窗的工作台前画着一只让我们备感亲切的大熊猫。这位35岁的室内设计师和画家,也是3个孩子的妈妈,看起来却充满了创造的活力,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啦!
这家不大的店里,挂着许多幅Christel 独具风格的画作,大多以动物和人物为主题,等待着喜欢的人把它们作为装饰品带回家。Christel 亲手设计的椅子也在这里展示,而更多的家居物件是她通过各种途径搜集而来,瓷杯、铁罐、皮箱、木桌、玻璃灯,有古董货也有设计品牌,不同的材质、色泽,相同的是每一件中都透露着店主对生活空间品味的要求。对她来说,帮别人做室内设计是一项整体性的、专业性很强的工作,在Hygge by Berlin,则可以多一些个人化的、零散的小趣味,随器物累积起对生活源源不绝的热情,也慢慢拼贴出创作的灵感。
而这些碎片如同终将组合成一个完美之家的拼图,会被碰巧相中它的人捡拾起来,将对日常之美的期冀由设计师心中传递到你的手中,这大概就是Christel 的这个“私人灵感储备库”带给每个爱家之人的欣喜。
Hygge by Berlin
•Jægersborggade 37 kld. tv., 2200 København N
•www.hyggebyberlin.dk
以海鲜之名
说到Musling餐厅,不得不先提一下它的姐妹店:哥本哈根鼎鼎大名的Fiskebar 海鲜餐厅。后者位于肉城(Kødbyen)最醒目的“牛雕”底下,不仅被当地人誉为全城最好的海鲜吧,更获得《米其林指南》和《Lonely Planet》的双重推荐。在由肉铺改造的1000平方米空间中,工业化的设计风格迎合了海鲜的简单、冷冽。酒吧、餐厅、厨房一字排开,菜单也根据时段进行区分。海鲜来自附近的海域,均标明产地并坚持可持续捕捞。
有着这样的“靠山”,Musling出品的海鲜自然有所保证。餐厅位于Torvehallerne广场市集附近,环境上维持着工业风,但比Fiskebar更显自由惬意。围绕着厨房和酒吧的吧台是1~2人前来就餐的绝佳座位。菜单是更具新北欧料理风格的。简单的蔬菜蘸酱、大葱配芝士作为开胃小食以品尝哥本哈根本地食材的原味;用煎过的馕饼替代餐前面包,搭配的是茄子泥和烟熏辣椒粉。另外,无论是一整盘带壳的青口贝,还是搭配墨鱼、黄瓜的夏季青口汤,作为餐厅命名的招牌食材,自然不可错过。( 摄影:Rie Neuchs)
Musling
•Linnésgade 14,1361 København K
•musling.net/musling Fiskebar
•Flæsketorvet 100,1711 København V
•fiskebaren.dk/fiskebaren
可佩戴的发光图形
在哥本哈根,我们有意或无意探访到的设计师小店,大都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就像如果没有和店主攀谈,我们不会知道,Maleneglintorg才刚刚开张,成为37岁的Malene人生中的新起点。曾是一名建筑师的Malene终于实现了设计首饰的梦想。
和很多独立设计师的店面一样,Maleneglintorg既是店铺,也有工作区域。店内首饰绝大部分来自新晋店主之手,而手工工作台就在角落,她可以一边看店一边开工,把耳钉、戒指、项链的诞生过程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客人面前。北欧风的首饰设计,除了可想而知的简洁,还多了一分未曾预料的纤细,就像在这儿能看到的作品,大都是简单基本的几何造型或者灵动巧妙的变体,那种纤细精巧又不同于东方,以贵金属的材质呈现,同时具有凛冽和闪耀的美感。除了自主设计,Malene也在新店引入了少量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国外设计单品,比如墙上悬挂一系列来自伦敦的项链,非金属材质、大颗粒吊坠和粗线条风格,便和她的创作有鲜明区分,但又同样使用几何造型而相映成趣,让人想将这两面的美都收入囊中。
Maleneglintorg
•Jægersborggade 24, 2200 København N
•maleneglintorg.com
老少女的色彩游乐园
提到北欧风,可能映入脑海的首先就是素净冷淡的色调,但Palermo Hollywood这间生活杂货概念店的主人之一Anja 却并不这么认为。“大家提到北欧的审美总觉得都是一片黑白灰色,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就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希望生活里有很多种丰富的色彩。”穿着鹅黄色毛衣、戴着圆框眼镜、梳着高高马尾的Anja带着几分少女的调皮语气说。学造型和视觉设计出身的她与同伴Cathrine 一起经营着Palermo Hollywood,店名里的两个词代表她们觉得多姿多彩、带来梦幻感觉的两个地方,而把具有这样特性、不分类别的小物随性地汇集成一个奇妙的小宇宙,就是两人开店的意图。
于是你可以在这里看到肉粉色的墙壁前陈列着字母元素的设计款文具,桃红色这面墙前有一些生活方式类的书籍杂志和装饰小物,薄荷绿墙的架子上又挂着印着谐趣图案的T恤,而转过身来靠近沿街橱窗的米白陈列台上,摆着许多鲜艳的水果色杯盘。Anja为店铺搜罗各色杂货和做视觉陈列,Cathrine就挑选装帧精美、内容也给人带来惊喜的书刊,比如你会看到专做一期Pho特辑的杂志《Lucky Peach》,还有多种多样的插画集、画册和设计类图书。将这些由颜色带来愉悦的不同类事物混合在这间小屋,制造出接连而至的梦幻感,就是你踏入Palermo Hollywood探索寻宝时最强烈的感受,被花团锦簇的天真童趣包围足以颠覆对北欧人先入为主的高冷印象,让你感到在他们内心深处,其实住着一个个永远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一路游逛一路收集起人生中所有细微的美好。
Palermo Hollywood•Jægersborggade 31,2200 København N
•www.palermohollywood.com
最酷的再生配饰
69岁的设计师Kirsten Sonne从自己的工作中退休后,开了一家超酷的手工首饰店Sonne Jewels。这间店的特殊之处除了店主兼首饰匠的高龄,还有就是它全部的首饰原料都来自回收的废品再利用。Kirsten从大量回收物中提取出有可能做成项链、手环、胸章等配饰的一切材料,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令废铜烂铁、破碎塑料被循环利用了起来,具有了也许比原来更强大的生命力。比如塑胶娃娃的一条断臂搭配串珠,铜片铁皮雕刻出小猪、骷髅或是飞机,都可以是独一无二的胸章;而多种颜色的塑料片、电线直接就串成了画风不羁的彩虹大项链,这家店的饰品无论男女都会一见倾心,不得不佩服Kirsten的胆量和眼光,敢让废墟开出花朵。
Sonne Jewels
•Jægersborggade 44, 2200 København N
•sonnejewels.com
自行车的高级定制
哥本哈根是骑行的城市,你可以租一辆自行车,或者干脆买一辆。在位于市中心的Sögreni 自行车店,你可以定制一辆手工组装的自行车,选择自己喜欢的尺寸、颜色、车把和鞍座等。当然,你需要等待至少六个月,但店主Søren Sögreni 和他遍布全世界的顾客们会告诉你,等待的过程就是一种快乐。
Søren Sögreni 经营这间自行车店有35年了,最初他只是想给自己打造一辆与众不同的自行车,他不喜欢那时候丹麦街上单调的黑色自行车。他完全靠自学摸索造车方法,自诩造车的手法和科班出身的技工们完全不一样。除了鞍座选用英国品牌Brooks、飞轮选用德国品牌S-ram-gear 以外,其他零部件都是Sögreni 独立生产与设计的。Søren独创的Dleta-treatment 技术,用以防止自行车金属锈蚀。他骄傲地说店门口那辆他自己的自行车已经摆在外面20年了,经历了这么多年丹麦冬季的雨雪侵蚀,整架车连链条部位都没有一个锈斑。
每一辆Søren Sögreni出品的自行车都是独一无二的。最知名的产品是2008年和丹麦顶级银器设计品牌Georg Jensen合作推出的限量版银色自行车“Wheels”,总共只生产了14架,当时标价28000丹麦克朗。通常Sögreni 的自行车的价格是1599欧元起跳,根据客制化要求增加相应费用。许多骑行客虽然暂时买不起整辆新车,也会考虑在这里购入一些零部件,升级一下家里的旧车子,其中,Sögreni 的车铃就特别受欢迎。它的设计非常独特,不是传统的半球体,而仅使用金属圆片充当共鸣体发出更清脆的声音,材质上可以选择镀铜、黄铜、镀锌或钢质,充满了“丹麦制造”的质感,被像艺术品一样地陈列在橱窗里。
Sögreni Bicycles
•Sankt Peders Stræde 30A,1453 København K
•sogrenibikes.com
向纳博科夫致敬的设计概念店
位于Nørrebro区湖畔的Sirin 是一间个人倾向非常强的设计概念集合店。除了在北欧设计店铺常见的家居和室内装饰类产品外,Sirin 以异常多样化的丰富品类表达出自信的设计语言和审美品味。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和欧洲大陆不同国家的艺术品、小众杂志、书籍、珠宝、香水、礼品,甚至玩具,提供了一种开放视角、混合文化的购物体验。
店主Nathalie Enge是俄罗斯人,曾在巴黎、莫斯科、伦敦、奥斯陆和卢森堡等地工作和生活。她注重选择与自己人生经历相关的设计产品,她说:“我发现我的顾客,正如他们发现我。” 她试图用一间概念店开启一种对话:因为审美品位的高度契合、穿越茫茫世界而成为彼此倾诉并完全理解的对象。正如这间向俄罗斯裔作家纳博科夫致敬的店铺招牌上写着的:You are the only one I can talk with。
Sirin 倾向于选择小规模设计生产的产品,支持新兴设计品牌和年轻设计师,并让新锐与怀旧风格的产品混合碰撞出独特的气场。在这里当然可以找到最北欧的东西,比如挪威设计师Andreas Engesvik 的Tiki 沙发、芬兰姐妹设计师Bette 和Cilla Eklund的书架、丹麦设计品牌Friends & Founders 的镜子、丹麦极简主义设计师Camilla Bernth 的多功能桌子,但是在北欧风格的架构中,又填入了来自欧洲大陆的情绪,比如爱沙尼亚插画工作室Bold Tuesday 的字母海报、法国品牌Bien Fait 的壁纸、俄罗斯艺术家Anton Koslov 的摄影作品、比利时手工饰品等。
Sirin•Ravnsborg Tværgade 7, 2200 København N
•www.sirincopenhagen.com
手作的温度
新画风的亲子款毛衫,美丽矿石经历手工打磨的吊坠和戒指,Vanishing Point 纯粹的手作风很容易就能吸引住人们的目光。自己制作也挑选类似风格的手工制品,家乡在挪威的Sigrid享受着在哥本哈根的生活,她认为这是个环境和节奏都适合设计师和手工艺者慢慢成长的城市。热爱自然的Sigrid非常重视对原材料的研究,织物的纤维结构、颜色、质地组成一件衣物或布艺作品的细节,而绘画和设计都是在这基础上延展开来,物通过人的手获得了灵性,传递给使用它体会它的人。
Sigrid对手作的理解不仅止于日用之物,包括画作、手工书,她也将它们归纳入Vanishing Point 的选品范围,所以我们看到了墙上各具个性的画作和一部部精美至极的手绘书,没有重样,不可复制,这家店里的大部分美物都有着只此一件的骄傲属性,在这个工业化复制泛滥的时代,保留下古朴创造方式的结晶。掀起一道小门帘,后面就是工作间,Sigrid喜欢在这里工作,有时会花很长时间慢慢打磨手中的陶罐,在它最终成形前的每道工序上投注这个时代似乎已不多见的专注。但只要你注目并触摸这些制成品,就会立刻感到它们的不同,粗粝,柔滑,细腻,甚至包括极可能存在的不完美,都会令你珍惜与感动,因为那都是手作的形态和温度。
Vanishing Point
•Jægersborggade 45, kld th, 2200 København N
•vanishing-point.d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