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湖南省医保局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加强基本医疗保障定点零售药店管理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引发热议，其中明确规定互联网医院严禁使用人工智能等自动生成处方，迅速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将AI在药品零售领域的应用规范问题推到台前。
关于禁止人工智能生成处方的规定，并非首次提出。2022年3月，国家卫健委和中医药局联合发布《互联网诊疗监管细则（试行）》。其中，第十三条规定，医师接诊前需进行实名认证，确保由本人提供诊疗服务。其他人员、人工智能软件等不得冒用、替代医师本人提供诊疗服务。第二十一条规定，医疗机构开展互联网诊疗活动应当严格遵守《处方管理办法》等规定，加强药品管理。处方应由接诊医师本人开具，严禁使用人工智能等自动生成处方。
开方环节严禁AI生成处方，那么在审方环节，AI能否替代执业药师？国家药监局执业药师资格认证中心于2024年4月发布的《药品零售企业执业药师药学服务指南》给出了答案：执业药师开展在线药学服务时，应当由其本人真实开展，不得以人工智能程序替代服务（第九条）。
上述规定传递出强烈的信号：药品领域的AI应用必须慎之又慎。
虽然AI应用为相关领域带来了许多积极的改变，但是在药品零售行业，AI应用还较为稚嫩，需要审慎考虑。以开方为例，AI生成处方的原理，主要基于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进行的数据采集、信息处理等工作。如果数据来源出错，AI就会根据错误数据开出错误处方，损害患者的健康权益。
特别是在处方审核环节，人工确认与审核必不可少，因为AI工具仍有诸多难以克服的局限：
1.缺乏直观观察。无法像执业药师那样直接观察患者的面色、表情、精神状态、身体状况等，也不能进行身体检查，如查看咽喉红肿程度、听诊心肺等。比如仅通过患者自述“咳嗽”，难以判断是咽炎、支气管炎还是肺炎等疾病引起。
2.个体差异处理有限。生理特征、疾病史、过敏史、基因等个体因素对用药的影响很大，AI工具虽能依据一般数据提供建议，但难以针对个体情况深入分析和精准判断。比如不同体质的患者对同一药物的反应和适应性可能不同，AI只能给出相对标准化的用药方案，不能兼顾个体差异。
3.难以捕捉细微信息。患者表述可能不准确、不完整或存在歧义，比如患者自述“有点头晕”，可能由多种原因导致，很难从简单表述中精准判断病。同时，AI工具不能捕捉患者语气、情绪等细微信息，辅助判断病情和用药需求。
不过，禁用AI开方审方并不意味着，将AI完全排除在药品零售行业之外。随着各地积极推广外配处方电子化管理，AI在辅助药师审方方面将发挥重要作用。
以宝安人民医院（集团）为例，自2020年5月起，该集团借助AI平台实现高效审方，其医共体内前置审方平台对两家医院、40家社康和互联网医院的全部处方和医嘱进行前置审核。人工智能系统能在0.01秒内完成对患者用药的跨科室、跨时间维度合理性审核，发现问题立即拦截提醒医生，意见不一致时提交审方药师。这一举措使全集团处方（医嘱）不合格率从近30%大幅降至3%以下，远低于三甲医院5%的标准，显著提升了医疗质量与安全水平。
在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我们必须明确，技术是为人服务的工具，人始终是技术的主导者。在药品零售领域，AI应当受到专业人士的严格监管，才能充分发挥其高效、精准的优势。当技术可能威胁人类利益时，及时按下暂停键，阻止其无序发展，是对生命的尊重和保障。未来，随着技术的不断成熟和监管体系的日益完善，AI有望在药品零售领域发挥更大的作用，但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安全、规范、可控的基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