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从“乞巧节”变成情人节,大概源于秦观的那首“鹊桥仙”。我觉得秦观太文青了,在牛郎织女身上过多投射了自己的情感。否则他作为苏门学士,应该知道书上记过很多牛郎织女异地恋不靠谱的故事。离他最近的宋朝初年编修的《太平广记》上,就有织女出轨的故事。
其实在七夕这天秀幸福的大多没好下场,最著名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结果马嵬之变都过去九十年了,还要被李商隐这个刻薄鬼嘲笑,“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
所以七夕晚上却在码字这件事倒没啥,真正刺激一枚评论员的是,你刚刚选好的题目转瞬没了。昨天好多人都在讨论青岛交警封路给暴走团让道的事,结果刚到定选题的时间,青岛交警宣布取消这一临时限行措施。这就好比你正“会挽雕弓如满月”呢,西北望,天狼星没了。
不过转念一想,青岛毕竟还是个开放的地方,听取意见、回应舆论如此之迅速,确也值得点个赞。正如当事的交警大队回应“将积极听取社会各界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意见建议,汇集群众的智慧”,这段听起来仅仅是常识的话,也并不是在所有地方都能很好落实。
这一段时间“暴走团”老闯祸,光是青岛,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暴走团而上头条了。这一次是因为当地一处市民健身广场因为设计问题,形成“断头路”,市民健身不便,于是交警决定晚上对一段马路进行封路。这样暴走团就能绕着广场走成一个圈了。
不过在说这事儿之前,我要先插几句话。每当有暴走团的新闻,跟帖里总是能和老年人扯上关系。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对这个伪命题如此痴迷。按照我国的标准,六十岁以上才算老年人,六十多岁还勉强,七十以上还能暴走的应该是不多吧。我没有实地参加过暴走团,但多看一些这类新闻的图片,也会发现里面更多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看青岛这个新闻的配图,前面几排甚至很多都是年轻人。“老人”这个标签,还是别轻易和暴走团贴在一起了吧。
虽然暴走团自身有很多问题,但很坦白地说,我还是不主张把脏水全都泼给他们。因为那样做,会掩盖我们城市功能设计和基础建设的欠缺,而回避这个问题,政府将更没有动力去检讨、改进。
对比一下青岛交警前后两次的处理方法,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细节。按照交警方面的说法,25号的时候他们之所以决定封路,是因为他们到社区听民意的时候,居民反映八大峡广场锻炼的人很多,而巫峡路是进出广场的主要通道,但马路上车开得很快,对锻炼的人不安全。也就是说当居民与车辆出现矛盾了,交警给出的处理办法只有一条:封路。这个办法立竿见影,至于规则的刚性、车辆的道路使用权,这些要考虑起来工作量太大了,也就顾不得了。
但当舆论汹汹,几乎一边倒地批评时。交警部门意识到事情有点大,这时候给出的处理办法就立刻丰富多彩起来:“完成广场周边人行道优化改造,增设人行道隔离设施、完善交通标志、打通广场内断头路、完善周边停车设施、清理通行障碍物等措施,实现人车分离,从根本上消除该路段存在的交通隐患”。在这7条措施里,几乎每一条都意味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每一条都比“封路”要麻烦得多,难怪交警一开始没有动力做这么细致的工作,毕竟封路多简单。
可正如文中说的,只有做全盘规划,从公用道路的每个细节做起,投入大量艰苦努力,才能“从根本上消除交通隐患”。你看,从25号到28号仅仅隔了三天,职能部门给出的方案粗细差别如此之大。所以说暴走团抢占马路、广场舞抢占篮球场这些矛盾的发生,根本原因究竟是有的人群素质就是差呢,还是我们在专心吐槽之余忘记追问公共服务部门的责任?
当然任何突出的社会矛盾,都很难单一归因。暴走团这样的松散组织,看似一个团体,其实并没有相对完整的组织架构,形成随意解散任性,很难对其进行有效的帮助或者管理。这也是基层治理面临的新课题。处理如暴走团这样涉及多方利益的问题,青岛交警部门回归到“倾听各方意见,汇集群众智慧”,无疑是正确的方向。而长期以来,我们对暴走团的诉求其实并没有认真倾听,以至于根本不清楚其中的年龄构成到底是怎样的,却心安理得地把锅扣在了老人头上。
(文/于永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