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Q&A170208
从心理学角度,有人珍爱“自由”,有人仇视“自由”都不足为奇,因为人性的多元性决定了人的多样性。而无论从物竞天择的生物进化历程,还是普遍的文化传承过程,“保守”都是优先的策略。从伦理的角度,“保守”是与“自由”相对的价值取向,任何“自由”的主张,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损及“保守”的价值,因此,相对“保守”的人群更可能反对、抵制甚至仇视“自由”。
伦敦大学学院的认知神经学家金井良太(Ryota Kanai)和他的研究组发现,保守分子或自由分子可能与大脑的特定结构有关。(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前扣带回;amygdala:杏仁核)
近年,随着认知神经科学研究的发展,人类的各种行为倾向性大多能从大脑结构的特异性中找寻到可能的诠释,包括“自由”和“保守”的倾向性态度。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的日裔认知神经科学家金井良太(Ryota Kanai)与他的研究小组一起就发现,具有保守倾向的人相比于具有自由倾向的人在大脑的两个地方存在明显的不同,一是颞叶的杏仁核偏大;二是前额叶扣带回的灰质部分偏小。前者促使保守倾向的人在面对同样刺激的情况下有更强烈的情绪反应;后者使保守倾向的人更难以理解模糊的知识(难以范畴化的知识)。因此,在同样感受到冒犯的情况下,保守倾向的人更容易愤怒,同时又更难以理解复杂多维的解释。
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保守的人,而无论是政治上、宗教上、生活方式上的保守,都会反映出相对一致的特质来,他们更容易也更愿意接受用简单的类别来概括这个世界;他们更容易也常常表现出爱憎分明,道德感爆棚来。前者显然能够帮助他们节省大量的认知资源,例如,传统上把人类性别区分为男性或女性,简单明了,无须耗费更多认知资源来区分、甄别;但如果把人类的性别区分为多元化的(像facebook在美国的注册页面,区分了56种之多),那就变得异常的复杂和微妙,需要耗费大量的认知资源来识别和区分。这也导致即便在“自由”水平上名列前茅的加拿大社会对不预设性别社会化的教育政策也反对声众的原因。保守的人群更容易也更愿意接受简单的性别划分,孜孜致力于性别多元化的拥趸显然更多自由主义的力行者。而后者,保守人群的道德感更强烈也使他们对维护某种价值观教条更加的笃定,对违反他们所捍卫价值教条的人群更加愤怒和充满敌意。例如,美国历史上无论是枪杀林肯总统,还是枪杀马丁·路德·金博士的凶嫌都倾向于用极端的方式来维护既然的道德秩序。因为他们对那些破坏既然秩序的自由主义分子感受到难以遏止的愤怒。
法国保守主义候选人玛丽娜·勒庞(Marine Le Pen)有望竞选获胜。
因此,现时代席卷欧美的保守主义回潮,无论是英国脱欧,法国勒庞有望当选,德国默克尔濒临败选,还是美国非主流总统川普的强势崛起,从心理学角度可以认为与互联网以及虚拟社交网络的资讯过载有关。当人们每天面对大量冗余的,远远超过大脑所能承载的处理容量的过载资讯,人们更可能表现出保守的倾向性来,即倾向于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来理解和解决复杂多维的社会及政治问题。打个简单的比方,当代社会结构的复杂程度超过传统社会至少一个量级,所以自由倾向的人要阐释复杂的社会现象需要考虑太多错综交织的因素;而保守倾向的人则更容易将复杂的社会现象进行简单化的归因,对于绝大多数并没有相应专业背景知识的人群来说,他们显然就更容易接受保守倾向的诠释,而拒绝自由倾向的说法。像美国的川普之所以能够逆势崛起并最终问鼎总统宝座,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对复杂社会、政治和地缘问题进行简单、粗暴的归因解释,使大多数受教育程度相对较低的选民能够理解,所以他的选票基本上是美国广大的内陆。而东西海岸那些知识精英扎堆的州,对他们更倾向支持自由主义的民主党,并强烈地杯葛保守的川普。
在美华裔之所以支持川普,其实很容易理解,因为华裔多倾向于保守。
另一个角度,尽管任何社会都难免有保守倾向的人群和自由倾向的人群,但一个社会如果自由倾向的人群占据主导,往往意味着这个社会的资源必须足够丰富,使容忍、接受和甄别对待多元的人性诉求不成为社会难以承受的负累。不难从人类文明的自由史中梳理出清晰的脉络,“自由”的价值占据主导是随着人类社会科技、贸易等生产力要素足够发达才开始进入历史篇章的;显然率先在科技、贸易上发展起来的以欧、美为核心的基督教文明同时也是“自由”价值的积极倡导者;相对地,与基督教文明有着天然地缘和意识形态冲突的伊斯兰文明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明显落后于欧美。正如一个社会只要出现资源危机,往往就会促使保守主义思潮的兴起一样,相对弱势,又处于欧洲和东亚两大强势文明板块夹击之下的伊斯兰社会酝酿和出现极端的保守主义也就近乎必然。从心理学角度,拥有更多资源往往意味着更大的权力(power),正是因为欧、美为核心的基督教文明已经占据了先发展的优势,它相对于弱势的伊斯兰文明拥有更大的权力,强势的文明因为拥有更多资源,所以更容易鼓励和促使“自由”;当然,“自由”的社会也更容易繁荣和占据优势地位,这二者互为因果。而处于弱势的文明或社会因资源的相对匮乏而更倾向保守。
同样的道理,就很容易理解英国脱欧与美国川普当选。那些投票支持英国脱欧的英国选民,或者投票支持川普的美国选民,其中促使他们投票支持保守主张的最有说服力的说法之一就是欧盟一体化使东欧劳工夺走了英国工人的工作机会,或者全球化使中国、印度的工人夺走了美国工人的工作机会。欧美保守主义的回潮与就业率的不振有着密切的关系。
尽管如此,以当今世界来看,随着“二战”后几轮民主化的潮流,倡导“自由”的普世价值也得到越来越多国家和社会的认可;技术、资讯和贸易上的“全球化”也成为不可阻遏的潮流。在这种情势下面,对抗这种潮流的社会不得不感受和承受着倍增的压力。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原教旨伊斯兰极端主义,和以朝鲜为代表的东亚专制主义传统是当前抵制和对抗普世的“自由”价值的两大堡垒,他们不仅都同样地仇视“自由”,而且都不惜向“自由”社会“开战”。
朝鲜为代表的东亚专制主义传统是抵制和对抗普世的“自由”价值的两大堡垒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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