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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浩歌》以茅以升的回忆为历史胶片,在记忆暗房中徐徐铺展出一部钢铁史诗——钱塘江大桥的诞生、湮灭与重生,最终定格于民族精神丰碑的永恒矗立。
钱塘江大桥作为中国第一座自主设计建造的现代化大型公铁两用桥梁,不仅是20世纪中国工程技术的里程碑,更承载着民族精神的觉醒与科技报国的时代烙印。“在今天这个时代,我们创排这样一个故事是意义重大的。所以这座大桥是我们民族精神、民族气节、民族风骨的象征,这座桥一定会在新时代给我们的观众、我们的人民带来新的力量”,李伯男导演在阐释创作动机时这样说。《钱塘浩歌》集结精锐主创,将钱塘江大桥的命运轰鸣成民族精神丰碑。
为了“讲好浙江故事、讲好中国故事”,导演和编剧在结构文本时对这段集体记忆进行戏剧编码。舞台上老年茅以升回述他与家国命运的缠绕,跨越时空的对话使观众从技术奇迹的表层叙事下,触摸到民族精神的深层基因。这种创作思维在当下具有三重现实价值:其一,为科技自主创新提供历史注脚,将“卡脖子”困境转化为“强筋骨”的机遇;其二,完成历史创伤记忆的美学转译,在物质丰裕时代重建精神坐标系;其三,通过戏剧场域实现代际精神传承,使新生代感知民族精神脉络,形成从历史记忆到未来动力的能量转换。
导演透过话剧独有的言语行动魅力,在现实主义戏剧中创造富有假定性的意象时空。作为戏剧叙事的核心建构者,他并未沉溺于塑造角色的内心冲突,而是转手将“别离”作为本剧主体——从建桥工人第一次下沉箱被潮水卷走的别离,与曾养甫被调而走的别离,再到与仅开通89天的大桥别离,三度别离形成递进式隐喻链,将物理层面的消逝转化为精神坐标的建立。当茅以升“桥体自毁”与“不复原桥不丈夫”的决绝并置时,建构起“物质可毁而精神不灭”的叙事张力,与此同时将具象的别离之痛投射到时间尺度中,沉重感被消解,构成一种荡气回肠、哀而不伤的美学意蕴。
“浩歌临风”需要一个容得下钱塘江潮般壮阔的舞台空间。舞台设计通过精确的叙事思考切除冗余,以不同的横截面在舞台上塑造一座锋锐完整的钱塘江大桥,桥梁骨骼显露出角色精神上的等高线。氧化肌理的钢板被铺设于整个台面,茅以升等人在此铸造,也在此哭笑。转台旋转,老年茅以升回溯起眼前这些钢梁铁轨的过往;转台旋转,少年茅以升在战火中呕心缠绕、沥血编织着国家的蛹壳;转台旋转,角色内心的犹疑和无法自主的困顿在空间褶皱中被窥见。后区可推拉升降台不仅灵活的组织着戏剧行动空间,同时助益着戏剧进程流畅推进。
茅以升亲手炸桥的场面是全剧叙事高潮的引爆点,也是舞台设计对“化茧”过程最震撼的视觉赋形,在毁灭中显露出新生的时空维度:机械吊装桥体钢梁在台上断裂遮蔽,其轨迹与观众的心跳共振下坠,让观众在这场“预知的毁灭”中经历紧张和疏解,实现戏剧能量的定向爆破,其力道兼具挣脱束缚的狂放、英雄的气概以及悲壮的情怀,最终让物理存在成为精神命题的映射。钢钉铆接的工艺细节、组织行动的空间布局、表现行动的心理与意义、符合这部戏独特气质的舞台设计语汇,都给观众带来一种视觉上的“精准”感,而非简单的形式精简,是舞台设计师经多年实践沉淀出的能够指向角色存在状态的本质化提纯,也是其为这部戏实现“破茧成蝶”哲学意象的设计内核。
灯光设计对《钱塘浩歌》这一兼具地域文化底色与恢弘史诗气质作品的诠释,是建立在对这其深层情境的解读之上的。通过拆解主题内核的精神意象、提炼情感基调的叙事节奏、重构时空逻辑的诗意维度以及凝练文化符号的象征意涵,设计者将抽象的情境感知转化为动态的视觉语言,引出“炸毁同时建立另一座精神之桥”的哲学思辨。选用智能化灯具带来流畅多变的光影呈现,跌宕婉转,时而附着情境之中,时而引领情境的发展,似候鸟迁徙始终向着既定方向飞行,途径之处带给观众诗意想象,并赋予痛苦以理性升华的质感。例如,在工人第一次下沉箱失败遇难时,逆光如同棱镜将无序光线聚焦为有序光谱,把那段卷藏于时间的过往投射在观众眼前,四位工人转身离别时,光色并未大面积用红以示牺牲,而是轻扫轮廓将血肉之躯压缩成剪影,这种锋刃美学剥离了生存的毛边,使存在本身显露出“致死一跃”与“无处抉择”的峭壁处境;当新建的桥梁即将面临爆破命运,高角度近乎水平的侧光光束像一只巨大的翅膀低空掠过舞台,飘渺的光线与舞美沉重的钢铁肌理形成质感碰撞,在视觉上传达给观众以辽阔胸襟——心怀远方,暗含坚韧与希望。
在心理外化上多采用光色与光比加以刻画,回忆情境的暖色,是隐痛酿就的琥珀光;茅以升收到爆破命令后,定点光缩小,周围低照度演区的言语和行动自然成为“画外音”,突出茅以升的心理转折,形成视觉“顿挫感”,构建出多层次的表意系统;在与曾养甫告别时,二人曾对谈的桌椅区域仍保持高照度,此时灯光通过刻画情节痕迹(摔过的椅子)来构建诗意缓冲带,凝视空寂桌椅带来的“追忆感”在音乐中无限递归,致使情感在观众体内循环震荡,时间延宕,余韵不绝。
在这场综合艺术表达中,多媒体使用纪实影像与同投技术,对时空逻辑进行非线性重构,让现实主义戏剧的主流表达找到当代的审美价值。配合多个切面的舞美造型,多媒体纪实影像将多角度三维桥体动态地展现在舞台上,与此同时紧密呼应舞台空间的光色与角度带来的意境,有效规避形成“两张皮”的脱离感。在建桥过程中,工人的“雕塑感”剪影被多媒体拉出的白色过渡块强化,分割演区的同时增强视觉形式感;在展现造桥百姓群像时,多媒体将演员脸部扩大投放在后区LED屏上,让观众可以轻易地找到这段表演的情感锚点;同样被扩大投放的还有四位牺牲工人,不同的是这次他们被尽可能的充斥在台口半落的纱幕上,更加贴近观众视网膜,所带来的压迫感至使这微小的历史细节成为宏观叙事的全息碎片。
剧中多手段的综合运用,使经典情节模型在当代数字化维度中完成自体迭代,充满当代才情。《钱塘浩歌》站在历史与未来的交汇点上掷地有声:“这座用血性与智慧浇筑的‘桥’,正在当今时代激荡出新的声浪——我们要让世界看见,中国创新的火种从未熄灭,它在等待被时代重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