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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棉:所以,你到过香海吗?

收获  · 公众号  · 文学  · 2024-11-10 22:36

正文




我们该如何回忆一座城市?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棉棉新作《来自香海的女人》(The Lady From Shanghai),说的并不是一个上海女人爱恨情仇的故事,这本书的男女主人公们都很概念化,叙述角度也一直在变,女主人公起码有五位,由五种颜色代表,她们经常会重复说同一段话……


这可能是第一部描绘过去三十年上海夜生活的小说,有很多真实的地点和人物,很多的细节,很多的层次,很多的角度,很多的主题,光“趴体”这个词出现了几十次上百次,但作者肯定不仅仅是在回忆上海的夜晚,事实上,有很多时光旅行在本书中同时进行,老朋友们携带者记忆之雨纷纷出场,读者需要耐心地沉浸其中,根据自己的想象和回忆,拼贴出自己的香海。



在有关上海的绚烂复杂的印象和各种触觉的感知中,本书主要有三个平行结构——本世纪初各种Party(趴体)流水账中的上海,虚拟黑色电影故事中的上海(本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大流行期间被困在欧洲时回忆中自90年代开始的上海,这些不同版本的上海平行向前旋绕,直到命运将叙述者引向一个类似电影《卡萨布兰卡》般的南亚地点……


 ↓ 旋转屏幕浏览《来自香海的女人》完整封面 


封二:棉棉在上海外滩十八号的艺术游击店 | 摄影:庄杰 



The Lady From Shanghai是一部1947年的电影,由奥森·威尔斯导演,主演者包括奥森·威尔斯自己与他当时已离婚了的第二任妻子丽塔·海华丝,这部电影改编自薛伍德·金(Sherwood King)1938年的小说《如果我在醒来前死去》,在这部美国黑色电影中,“上海”是作为一个形容词存在的。棉棉在《来自香海的女人》中也有一个类似黑色电影的故事(以一种不重要的方式,她的小说就像她笔下的香海,没有日常生活,一个放弃日常的作家,自然也不会在乎小说的传统),作者讨论了这部电影,并提出了一种亚洲黑色电影的设想,甚至还有一首歌叫《如果我在醒来前死去》。重要的是,“来自香海的女人”象征着一种内心体验的维度,它不代表某种女性。



在惊世骇俗的《糖》之后(无数小宇宙被点燃,光芒如雪崩般淹没了她),棉棉所有的作品都像是同一部作品的分支,她完全不想再给读者一个像《糖》那样完整的故事,她将现实、虚构、虚拟高度混搭,并时不时地突然切换叙述者,她喜欢拼贴,她是一位极致的现实主义者,梦幻(迷幻)是棉棉现实的本质,在她的作品中,相同的场景和对话会反复出现,并在不同的叙述之间被引用,每一次拼贴时的细微变化即是她的文学,她由此渐渐创造出一组进行中的平行世界,在她的上一部出版物《失踪表演》中有一个平行时空叫“内国”,《失踪表演》就像一则寓言,折射了现实世界之后的三年大流行……与“内国”对应的是“香海”,而香海是一个“一切皆有可能的地方”,在那个时空人们对直觉怀有虔诚之心……


曾经生活在上海的棉棉,自上一世纪90年代末开始,她一直用很个人化的方式来创造和链接,她是一位文化制造者,她的敏感性和神秘性在于,围绕着她的,始终是一些重要的文化时刻、文化时间、文化人物,涉及音乐、电影、艺术、文学等各种领域。在《失踪表演》出版五年后,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棉棉的新作《来自香海的女人》,现在已开始预售,在世界和个人都发生了很大变化的此刻,棉棉的新作令人期待意味深长,读者们会很想知道棉棉的生活和写作都经历了什么……






香海和魔都,是上海的一体两面。有趣的是,“shanghai”在英语中是“胁迫、拐骗”的意思。大航海时代,船长威逼利诱编故事,才能“花”到足够的海员远洋航行,“shanghai”作为遥远东方的代表也很快成了“胁迫、拐骗”的代言词。


我和棉棉懒得切换输入法的时候,喜欢用中文音译直译英文,比如她会把Party说成趴体。


我会翻译成爬梯,以为派对上,总还是需要一些向上的动作。上一次我和她一起派对是在2019年的戛纳电影节,白天小酌,夜里看电影,我在海滩企图邂逅阿尔莫多瓦未果。


用酒店的便签纸写情书是棉棉的长期项目,现在没什么人写字了,依靠电脑或手机的联想功能,人脑越来越退化,经常提笔忘字。情书这么浪漫的事,也很久没有看到过了,我一直觉得奥森·威尔斯是很会写情书的导演。他还会变魔术,称艺术是让我们察觉真相的谎言。

自然,The lady from Shanghai这部黑色电影里,成为经典的镜子迷宫被后世无数次效仿,我甚至觉得香奈儿在巴黎寓所的那条贴满楼梯的镜面条,是受到这部电影的启发。黑白电影隔着这么长的时间已久艳光四射。


写作不仅需要体力,也需要自成一派的天真与热望,隔山观虎斗,在云端看厮杀。


作家出版社的新书封面,是我在家里拍的,戈达尔《精疲力竭》的电影海报、水晶杯、看演出的望远镜、笔记本这些活泼的小东西都是生活的组成部分,它们就在那里,知道我召唤它们出来跳舞。


Amazing 娥眉赢。


——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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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男人的凝视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看,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要通过文学来回答这些问题!这些年我住在加德满都,有朋友来旅行的时候,通常大家都想拍一张合影,这让我意识到这些时刻是很少有的我还记得自己是作家的时刻,我一直觉得读者不应该把我看得很清楚,也不应该知道有关我生活的细节(百度上我的故事都不是我的,当然真的也不重要),读者只应该看我的小说,因为那是最真实的,来自我们的心的世界的,《心经》的心。


Q:2017年你决定搬去欧洲生活,你分别去了普罗旺斯、柏林、 荷兰,后来决定在罗马附近的中世纪村庄Castel di Tora安了家,之后经历了三年的疫情,现在你住在尼泊尔加德满都博大哈佛塔边上也已经两年多了。我想知道这些年来,围绕着写作,你的内核有没有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而发生变化?



这些年的生活,跟我在上海时的生活非常不一样。在上海的生活主要是围绕着写作,和各种创意工作的(我们总是希望有收入的同时依然具有创意,后来发现其实这很难)。但是搬离上海之后,我的生活主要是围绕着生活本身而展开的,尽管写作依然弥漫于我整个的存在,但我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来进行写作,因为我几乎需要重新学习所有的经验,尤其是与人相处的经验,我不再具有任何特殊性,我曾经最害怕的就是在人群中我不再具有特殊性,这些年我生活周围的人不在乎我到底是干嘛的,而我在国内的熟人们也都确认我已退出了名利的舞台,这一切是一个绝妙的加持。其次是,我住在欧洲对当代生活进行更细致的观察,我觉得当代生活分类过于细致,以至于人们迷失在细节和概念里,看似自由其实非常僵化,所以我回到了亚洲,并且来到了南亚,因为这是我不熟悉的亚洲,加德满都是一个混合了多种时空和文化的地方,是一个很难被准确描述的祝福之地,如果要说我的核心有什么重大的变化,那就是以前对我来说很酷的大部分的人和事情现在都不酷了。比如,电影,我觉得现在的人们更需要看到奇迹,而不是一部电影。


Q:香海是什么?



香海类似我刷牙时感觉到了那一点点薄荷……它完美地解释了我对虚构和真实的探索,在我的小说中,香海也是那某段时间的上海,我用很多年来理解它,一些经典的场景和对话被我一而再地重复使用,它像一个不断升级的赛博空间,它是高能量的,多重现实并置的,就像生活本身但是更加极致。我一直以为“香海”这个词是我发明的,直到有一天上海人高加索给我发了一张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的照片,照片下注着“香海”,他用上海话感叹到:棉棉,真的有“香海”的哦……


Q:《来自香海的女人》是一本怎样的书?



它其实也可以是别的名字,用这个名字是因为那部电影The Lady From Shanghai,那部电影非常“香海”,我的书的英文名就是The Lady From Shanghai,在西方的出版界,亚洲女性作家不太可能出版一本近三百页的非线形故事。其实无论在中文世界还是在外语世界,我不投其所好,我希望英语世界的读者可以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亚洲故事,一种不一样的亚洲女性的叙事,那是混沌的、非线形的,有一种因为完整的整体体验而呈现出的美,而不是简单的一百年不变的西方看东方的那种主要是白人男性的角度,我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一切还是那么无聊!这本书的写作其实跨越了二十多年,我的每本书都花了很多年,但是这本书是一个总结。我希望我的读者在看这本书的时候,可以随意翻开任何一页开始阅读,我希望他们相信自己。这本书里提到了很多美好的时光,爱与感伤,书里的人们都在谈论自己的感觉,而我们正在失去这样的生活。如今当我在谈论过去时,我相信那些稍纵即逝的快乐教会了我有关生活的一些真谛,即便现在大家已不再往来,这本书会留在历史里,未来当人们谈论起上海时,人们在谈论的是那个由我们的爱与天真创造的时空,而不仅仅像如今人们在谈论三十年代的上海那样。


Q:你可能会不断地被问到这个问题,就是,如今你如何看你曾经在上海的生活?



总体来说,我觉得回忆让一切都变得很温和,那些年我们真的相信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但其实根本不可能。好莱坞也是这样的地方,其实哪里都一样。每个人的生活都有很多美好的回忆,而我们所经历过的上海的那种能量在我看来是无与伦比的、独特的,尽管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对于影响世界命运的潜流我们一无所知,那也不重要其实。


Q:你的这本新书的设计非常美,而且就像你所有的书那样,依然如此特别,请跟我们说说它的封面设计……



我的每一本书都是因为我碰到了非常好的编辑,每一本。我的每一部发表的小说,也都是因为我碰到了非常好的编辑,这是真的。这本书也是!这本书的封面摄影是住在香海这个时空的南京女孩刘星(香海女孩并不是指的上海女孩),当我们都不再那么香海的时候,刘星依然一直很香海,这张照片的灵感来自她发给我的她日常生活中的某张照片,它很香海,有很多细节,而且不是摆出来的,她就是这么生活的,然后我就叫她几乎一摸一样地又再拍了一次,并且放上了野兽派的鲜花,野兽派的Celine为我们设计的插花,然后出版社的编辑们也很喜欢,一切都很完美!


棉棉简介 | 摄影:刘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