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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呦呦鹿鸣
昨天发文《
豺狼冲进了家,迎接它的,难道不该是猎枪?
》,讨论“张家父子反杀案”,这是呦呦鹿鸣第二次提出“
反对麻木司法
”。
文章得到大多数读者支持,不过,反对声音也不少,其中多来自知识界、法律界“权威人士”。
第一种声音说;“呦呦鹿鸣没有阅卷,没有发言权”。
第二种声音说:“难道,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这么多高手的智慧加起来,都不如你呦呦鹿鸣专业?你学过法吗?办过案吗?你就是一个法盲,凭什么否定司法裁定?”
(本案历经十年,经过河南新乡中院、省高院、最高人民法院裁定,最高检也指定河南省检复查,结论都是张家父子不是正当防卫,维持死缓原判)
第三种声音说:“当前最要警惕的就是呦呦鹿鸣这种人,挟持民意,舆论审判,破坏司法独立审判,这类别有用心的人
应好好审查一下他
。”“他还没有被抓吗?”
(这种声音其实不新鲜,之前就有法官抨击我说“鹿鸣君曾经是天使,如今是恶魔”。)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云云,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邪的道,歪的理
。
先说第一种,所谓“发言权”。
中国人的传统是什么?时代的灰尘太多,许多人已经语焉不详。我试举一点:北宋范仲淹先生获得了“文正”的谥号后,“文正”就成为中国历代文武大臣最向往的至高荣誉,“谥之极美,无以复加”。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范仲淹是中国历代读书人公认无可争议的楷模,其精神,不仅在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更在于力倡“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
什么是传统?这就是中国人的传统。这就是文人的血性,是中国人精神真正的基因,即便常常在恶意掩盖,常常少人提及,却总能在关键时刻诸神归位。
“哪有蝉儿不鸣夏?哪有先生不说话?”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一个正常的、有传承的中国人,就是要说话的,就是要不平则鸣的。在今天,对生效判决发言,是作为一个普通中国人基本的权利,更是责任。
有些太监,自己被阉割久了,就嚷嚷说男人都不应该有胡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再说第二种,所谓“专业性”。
我写这组文章,批判的就是“司法麻木”,是系统性病症。一个案子,经过了从基层法院到最高人民法院层层审判,还经过检察系统复查,是不是一定就专业了、没问题了呢?不。有些案子,
恰恰是这种系统麻木痹症的表现和证明
。
以最高人民法院为例,该院曾有两位副院长(黄松有、奚晓明)因为严重违纪违法落马,这两位司法高官都拥有法学博士学位,有学者之名;在司法实务领域浸淫多年,断案无数。他们的判决都是公正的吗?当然不是。我们老百姓可以不可以说上两句?当然可以。
权位是权位,真理是真理,权位不等于真理。一个人,登上了多高的权位、掌握多大的权力,并不等于他掌握了同样量级的真理、
拥有同样量级的法律精神
、每次都代表同样量级的公正。
一个国家,一个族群,一个文化共同体,自有其学统与道统
。
你要说你更有权力,就一定更有道理,我看未必。
官大一级可以压死人,但压不了真,压不了理。
为什么我们要“把权力关到笼子里”?
因为权力会乱来。
最后说第三种,所谓“媒体审判”
。
我从来不认为我们这里有什么“媒体审判”,我们社会的媒体自己都还没有发育好呢,哪有什么能量审别人?当前,影响司法的,首先是蝇营狗苟的各种“关系”,是利益交换,是滥用权力的人以权压法,根本就还轮不到媒体这块。
媒体发声之后,是不是复查,是不是再审,是不是重审,如何审,主动权掌握在不同的在位者、决策者手中。媒体没有任何强制力。更不用说,呦呦鹿鸣这样的公众号根本就不是媒体,只不过是一个持身份证的普通老百姓的发言。这种发言能否得到传播,能得到多大传播,完全基于每一位普通读者的独立判断和个体分享,没有任何强制推送能力作为背景。
更不消说,我写的文章,内容
受当前法律体系和舆论环境的严肃规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稍有越界,就是深渊万丈。自保尚属奢谈,谈何干涉他者?
如果说有什么影响力,也是相关人士听从自己的良知,砥砺正道。文章所带来的可能性与现实影响,都归于相关人士,而不是作者。(比如前几天举例的刑法修正案修改)
上面三点,本来不值一哂,
但它们已经是反对意见中能拿得到台面上的几点了。而他们也仅仅是表面文章,这些反对意见的背后,另有背景和表达内核,那就是:
有些人,不愿意中国人有血性;有些没血性的中国人,不愿意看到同胞有血性。
一个人,举报了村支书贪污受贿,村支书儿子打上门来报复,把家里妻小打伤,报警无果;十几天后,这个人又带人深夜打上门来……这个时候,但凡有一点血性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抄起家伙。自家弱幼和院子都不能护住,说其他还有什么意思?退无可退,无需再退,干就完了。
《亮剑》里,李云龙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就是亮剑精神”。小鬼子在城楼上挑衅,必须让二营长把他的意大利炮拉出来。
现在,不是狭路相逢,而是人家冲到家里了。保家与卫国,此时不亮剑,更待何时?
张家父子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是一个底层卑微家庭的血性。
我们看到张家父子的遭遇,拍案而起,不平则鸣,是作为旁观者的血性。
将张家父子判决死缓,迄今一直关在牢里,是在戕害血性。这种血性流失多了,社会正气就暗淡了。
郭超人夫妇墓
我常常记起已故的新华社原社长郭超人先生一句警语——“记者
笔下有人命关天,笔下有财产万千,笔下有是非曲直,笔下有毁誉忠奸
。”
可是,我目光所见,却有那么一些写判决书、裁决书、决定书的司法人员,拿着生杀予夺的笔,模糊是非,颠倒曲直。
他们
保护的是自己,而不是人民
。今天,我临时写一段《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