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童年回忆中，可能都藏着一款令人想吐的水果味药剂。
在药物界，水果口味和粉嫩可爱的包装似乎总是充满陷阱。
一袋冲剂可能闻起来香香甜甜，但却能在入口的瞬间就将人击倒
，让人由衷感叹：草莓味的东西竟然也可以这么难吃！
都做成草莓味、橘子味了，药怎么还是难吃呢？
首先，药物成分并没有什么“好吃”的理由。毕竟在研发过程中，人们关注的是这些成分能对人体产生哪些作用，而不太会去考虑它们的味道。
对药品味道的抱怨经常集中在苦味上，从演化角度来看，这种苦味的存在倒是有些道理。
对苦味的感知和抗拒被认为是一种适应性的演化产物，它能帮助人类避免自然界的有毒物质
。而另一方面，“有毒”意味着“具有生理活性”，也就是说，有毒的东西总是会对人的生理产生某种影响——有时候，这种影响可能正是治疗疾病所需要的。所以，苦味的天然毒物常会通过改造变成药物，同时还保留着苦味的特性。当然，这肯定是不绝对的。
在苦味之外，糟糕的气味和奇怪的质感亦有贡献，比如蒙脱石散就让很多人体验到了真·吃土的感觉
除了成分本身，
剂型也很大程度影响着药物的难吃程度
。最容易避免不良口味的是片剂、胶囊这样不会在口腔中立刻散开的剂型，如果再加上包衣，就更能避免对苦味、不良气味的感知。在这种情况下，不额外添加改善风味的成分也没关系。
当然，这些片剂和胶囊肯定不能满足全部需要。儿童剂型常会做成液体或者散剂，这是为了避免吞咽困难，同时方便进行剂量调整。而这些剂型就很容易暴露药物难吃的一面。
即使加入了甜味剂和香味物质，药物成分自带的苦味、气味或者奇怪质感依然很难完全被掩盖
。所以某种意义上说，“草莓味的药”比“没有味的药”更难吃是很正常的现象。
为了让药物更快吸收和起效，
一些药片也会专门设计成在口腔中快速散开的样子，这些剂型也具有较高的“难吃风险”
。在对药物味道的吐槽当中，经常能看到“
分散片
”这个词，而分散片就是这样一种“容易难吃”的片剂。根据药典定义，分散片是“在水中能迅速崩解并均匀分散的片剂”，“分散”可以帮助难溶性药物更好地溶出。既然遇水迅速分散，自然在口腔中也容易散开，与舌头的接触面积更大，“风味”释放也就更充分了。
如果加大口味改良的力度，应该可以让药物矫味变得更成功一些——不过，太成功也未必是好事。
如果真把药物制剂的味道调整得像糖果和饮料一样好，那么儿童误服药物的风险就会增加
，历史上就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1947年，制药公司葆雅（Plough）将老药阿司匹林的剂型重新设计，推出了一种经过调味、可以咀嚼的小剂量阿司匹林片剂。随后几年，拜耳等公司也推出了类似的产品，这些专为吸引儿童而设计的调味药片获得了“
糖果阿司匹林
”（Candy Asprin）的称呼。
上世纪五十年代“糖果阿司匹林”在报纸上投放的广告。宣传语强调了药品的味道“吃起来像糖果” | 1952年刊登于《阅读鹰报》（Reading Eagle））
在当时，这些味道香甜的药片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但也带来了令人担忧的问题：短短几年后，美国儿科学会就记录下了大幅增加的儿童阿司匹林过量案例。1956年的一项儿童中毒分析报告表示，
孩子们主动寻找并吃掉这些阿司匹林药片，正是因为他们“喜欢这个味道”。
1955年，FDA为“糖果阿司匹林”的安全问题专门召集了会议。最终在压力之下，药企为儿童剂型的药瓶加上了安全盖。
题图来源：作者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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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nolly, Cynthia A, Children and Drug Safety : Balancing Risk and Protection in Twentieth-Century America. (Rutgers University Press,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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