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40人，兰陵重聚，“满分”感动丨剧评

撰文：蔡艺芸（剧评人）

新媒体编辑：报报

主办方供图

由金士杰执导及领衔主演，王仁里、杨丽音、邓安宁等人主演，再现创团40年台湾传奇剧团兰陵剧坊人集体创作、致敬剧场与剧场人的戏剧《演员实验教室》于23日在乌镇戏剧节公演。

首场结束后戏剧圈好评如潮，豆瓣舞台剧页首次出现了10.0的满分评分（现为9.9分），数位戏剧人对《演员实验教室》的评价是：“本届戏剧节最佳”、“流了整整三个小时眼泪”以及“真实带来的感动具有最大杀伤力”。

提起这部作品，金士杰是个不得不提的名字。作为台湾戏剧界的领军人物，被大家熟知的却是电视剧和电影，比如在《一代宗师》《师父》《绣春刀》中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连他自己都在《演员实验教室》这个戏的一开始自我调侃道“现在会经常来大陆拍些电视剧电影赚钱养家”。

然而，作为戏剧人的那段历史对他而言却是不能不提的美好回忆。可以说，没有兰陵剧坊时候的金士杰，就没有现在的金士杰，没有那么多年剧团的训练和积累，就没有现在我们喜爱的艺术家金士杰。

新版《演员实验教室》由兰陵剧坊40个演职人员组成，这个团队不再年轻，但却充满了能量。他们带着时间留给他们的答案重新出发，将当年兰陵剧坊的经典戏剧重新编排，在舞台上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属于兰陵，也是属于所有演员，所有普通人的故事。

金士杰的开场白

兰陵剧坊，一个很难忘记的名字，它开创于1980年，是台湾第一个小剧场实验剧团，当时的成员有金士杰、李国修、刘若瑀、邓安宁、游安顺等，虽然在1991年的时候剧团宣布解散，自此成员们各奔东西，但是兰陵剧坊为台湾培养了众多优秀的表演工作者：

作为骨干的金士杰后来一直活跃于大小荧屏

李国修虽过早地离开了我们，却留下《京戏启示录》这样的优秀作品

邓安宁曾在杨德昌导演的《独立时代》中扮演角色

游安顺曾出演过侯孝贤导演的《童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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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今天在乌镇戏剧节网剧场舞台上的这些“老人”们，几乎参与了整个台湾新电影的运动。

《演员实验教室》是兰陵剧坊的经典作品，首演于1983年，共演了8场，演出结束后引起不小的反响。

集体创作的模式让每个人都有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讲述兰陵人自己的故事让每个人都异常投入，真挚的情感打动了很多观众。

当年这些演员还都是20多岁的年轻人，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都已经当了爸爸妈妈，很多人也不再从事表演工作，但是因为兰陵剧坊40周年纪念日，他们重新欢聚一堂，回忆往昔，回忆那些青春岁月，回忆他们如何走进剧场，如何成为兰陵人。

借由对生命与灵魂的探问，对剧场以及表演的回顾，用他们生命中的吉光片羽，召唤出集体的情感记忆。

新版《演员实验教室》感动了所有人，他们一个个都朴素得像个素人，光着脚在舞台上走来走去，但是一开口一动起来就充满了能量。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每个演员讲述着自己最私密的往事，把最私密的情感放在舞台上，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他们有的讲自己的童年往事，有的讲父亲过世，有的讲最好的朋友各奔东西，有的讲离家出走……讲到动情处不仅泪眼婆娑，观众也跟着哽咽不止。

演员们演自己，观众在他们身上看到自己。

台湾的戏剧也许没有那么酷炫的形式和引人遐思的符号，却有着最真挚的情感，而这恰恰是大陆戏剧普遍缺乏的东西。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们习惯了自我保护，所以害怕在人前展示自己的情感和脆弱，展示自己的孤独和无助，是不是因为我们受伤太深，所以不再愿意敞开心扉去面对他人。

但是，作为一个人，真正重要的是那些回忆和与之带来的强烈感情，只有这些是岁月无法剥夺的，哪怕我们都老了，眼角爬上了皱纹，我们也能站在岁月的船上审视自己，正是因为昨天的我们才有了今天的我们。

在现场领取的宣传册中，我们看到《演员实验教室》场次表上写着：“上半场信任练习、原始呐喊、镜子练习；下半场人行道移动、鱼群移动”，在这些练习中间是每一个演员自己的故事，他们出场时都会有一段投影介绍，什么时候加入兰陵，现在在做什么，很多人都已经离开表演行业从事了别的工作。

有的是全职妈妈，有的是翻译、编辑，还有老师、摄影师……他们从事着各行各业，但是有一样是相同的，因为他们都是从兰陵剧坊出发去看这个世界，当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初心依旧。

开场的集体演员的信任练习

一开始的信任练习马上就让我想到了自己做表演练习的那些日子：一群人在身后你直直的往下倒，相信他们会接住你；用布把自己的眼睛蒙上，然后由另一个演员带着你行走，他就是你的眼睛。好的戏可以移情，通过舞台上演员的表演唤醒观众自身的记忆和情感。

《演员实验教室》就是这样一个戏，通过导演的编排和提问（你害怕什么？你最难忘的一张脸？你最痛苦的一件事是什么？）将40个人拧成一根绳。

印象最深刻的是邓安宁，知道他是因为杨德昌的《独立时代》，那时候他还有一头茂密的头发，今日舞台上的他已经一根头发都没有了。

顶着光头上来的他嗓子也有些沙哑，他说他想讲讲自己的恐惧，自从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后，就恐惧呆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但是故事的结尾，他说“生活还要go on的，不是吗？”所以，有什么好恐惧的？还有游安顺，讲起自己的童年往事，骂脏话都骂得那么生动亲切。

邓安宁和所有演员在《窗户》中的表演

新版《演员实验教室》不仅有当年的兰陵人，连他们的孩子都走上了舞台，比如邓安宁的女儿就扮演他自己故事中的空姐，最后出场的“优人神鼓创始人”刘若瑀让自己的儿子女儿扮演剧中自己的父亲母亲，非常有意思。

全剧在一首《谢饭歌》中结束，当所有演员唱着“小番茄需要90天的时间，吃一顿饭需要多少的时间”，观众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起立鼓掌，只怕自己的掌声不够热烈。

走出剧场，一轮明月悬挂空中，多么美好的夜晚，多么美好的戏，一群“老人”唱着他们的青春赞歌，而我们，看到了自己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