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个矛盾对立面 —— 回顾 Jonathan Anderson 在 Loewe 打造的风格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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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编辑团队

编辑 | Yiling Pan

Loewe 创意总监 Jonathan Anderson 即将离任。在过去十多年里，Anderson 带领这个西班牙品牌经历了一场可以写入奢侈品行业教科书的变革，将 Loewe 从一家小型皮具品牌打造成时尚界最具辨识度的名字之一，尤其深受业内人士喜爱。

Jonathan Anderson   图片来源：Loewe

回顾 Jonathan 在 Loewe 的任期，人们记住的不是某种特定风格或单一爆款（尽管也有这些元素），而是他不断演变的创造力。

在 Loewe 的早期岁月里，他对工艺充满热情。他专注于品牌在皮革制作上的精湛技艺，成功将其打造成秀场上最具辨识度的标志。随后，在 2022 年春季大秀上（也是疫情后首场大秀），Loewe 变得更加实验性和概念化。他通过服装探索当代生活的方方面面 —— 从我们对屏幕的痴迷到病毒式传播，再到愈发模糊的真假界限，以时装为载体赋予这些想法深刻内涵。

图片来源：Spring 2022 ready-to-wear

回顾 Jonathan 在 Loewe 的故事，充满了迷人的矛盾 —— 手工与机械的对立，神秘艺术家联名合作与网红名人占据秀场前排，经典实穿单品与如艺术品般的服饰交织。他全身心投入其中，毫不避讳这些对立元素。

“我们经历了疫情，现在必须以全新面貌走出来。” Jonathan 曾这样说道，“我认为这是实验的时刻。如果要在这段时期后重启，就需要给一个新美学诞生的机会，重新开始。” 这些正是他在 Loewe 最具标志性的创意概念主题，也是我们讲永远铭记于心的一部分。

Loewe: Ready-To-Wear AW22   图片来源：Jason Lloyd-Evans

接下来，我们从以下 7 个矛盾的对立面来回顾 Jonathan 在 Loewe 时代的贡献，以及他所形成的个人风格宇宙：

手工 vs 机械

Jonathan 在 Loewe 最引人注目的对立主题之一，便是手工与机械制作的碰撞。在疫情之前，他一直强调 Loewe 的手工艺和工匠传统，甚至在他的首个成衣系列中，就设计了皮革色板项链和从上衣上剥落的皮革块，突出品牌源自皮革工艺的根基。

从左至右：Spring 2015 ready-to-wear、AW20 ready-to-wear    图片来源：Marcus Tondo / Indigitalimages.com、Filippo Fior / Gorunway.com

疫情过后，他对工艺的兴趣逐渐转向对科技的探索，且常常与自然元素相结合。例如，在 2023 年春季男装秀上，他在大衣上嵌入屏幕，展示黄昏时飞鸟群、热带鱼和花卉的视频，同时运动鞋上长出了青草，大衣也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在 2023 秋冬系列中，模糊的花卉印花和 2023 春夏系列中的玻璃钢火鹤花上衣，更是在数字和互联网时代下，质疑我们对真实与虚假的辨别能力。

从左至右：SS23 MEN’S SHOW、SS23 ready-to-wear    图片来源：Marcus Loewe、Daniele Oberrauch / Gorunway.com

图片来源：VOGUE RUNWAY、Filippo Fior / Gorunway.com、Loewe、Gettyimage

实穿服饰 vs 实验性设计

Jonathan 执掌 Loewe 期间，就像看一位疯狂科学家的缓慢蜕变 —— 只不过他不是科学家，而是一位坚定挖掘时尚边界的设计师。

刚开始的两个系列，他的设计相对直观：T恤、直筒裤（男装搭配 90 年代风格的超大裤脚，女装则系上巧妙的自绑腰带），还有简洁干练的针织单品。Jonathan 当时走的是一种带有先锋气息的波西米亚艺术家风格，带有 80 年代的影子 —— 质感、色彩和印花都深受那个年代影响，廓形则多为长款叠搭，比如裙裤叠穿、大型珠宝、拼接和装饰，甚至带点古怪（还记得 2016 秋冬系列中的猫头项链吗？）。

AW16 ready-to-wear   图片来源：Marcus Tondo / Indigital.tv

随着季节更替，Jonathan 的廓形设计逐渐变得松散甚至爆裂 —— 裙子、T恤和短裤仿佛半悬浮在身体上，夹克像是用金属片敲打成型，奇怪的紧身裤在膝盖处开出荷叶边，连衣裙像是木乃伊绷带一样将半挤压的 “气球” 紧贴身体。如果他能想到一种方式将某物放在身上（或贴在身上，或穿过身体，或挨着身体，或者，或者，或者……），那它就能在 T 台上大摇大摆地亮相。

能走路的鞋 vs “不是鞋”的鞋

Jonathan 还打造了不少爆款鞋履 —— 有些因其实用性和百搭性而风靡一时，而有些则因其 “不可能” 的想象力而在网络上爆红。2019 年，他推出了 Ballet Runner，这是一款灵感源自经典芭蕾平底鞋的运动鞋，线条流畅、超平跟、脚踝处带有松紧带。或许是因为恰逢疫情前夕，舒适性突然成了首要追求，这款鞋瞬间成为了当时的现象级单品。

AW19 ready-to-wear   图片来源：Armando Grillo / Gorunway.com

其他鞋款则兼具实用性和怪诞感，比如带有乐福鞋前脸和极细猫跟的短靴，或者鞋尖上翘如精灵鞋的高帮运动鞋。然后，还有那些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像毛毯一样裹住脚的皮革鞋、仿佛迪士尼米妮造型的超大高跟鞋、踩在气球上的尖头高跟鞋，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性感意味。还有那些充满艺术感的凉鞋：用指甲油瓶、肥皂块、倒置玫瑰、或者钉穿破碎蛋壳（蛋黄四溢）来支撑鞋跟。

图片来源：Loewe、Marcus Tondo / Indigital.tv、Armando Grillo、Alessandro Viero / Gorunway.com

对 Jonatthan 来说，他永恒关注的一个问题似乎是：什么时候鞋能够不止是为了行走而生？

艺术布景 vs 互联网男友

还记得去年的 Loewe 2024 秋冬男装秀吗？一群 “互联网男友” 齐刷刷坐在前排，成了一道亮眼风景。从 Jamie Dornan 到 Omar Apollo 和 Manu Ríos，这些迷人的身影化作撩人视频投影在秀场墙面上，同时还有艺术家 Richard Hawkins 创作的男性拼贴符号和素描。这是一场关于 “男性气质算法” 的视觉实验，Jonathan 这样形容这场秀，试图理性解构现代男性在互联网上的存在方式及其被消费的状态。

从左至右：Alvaro Lafuente Calvo (aka Guitarricadelafuente), Martiño Rivas, Manu Rios Fernandez,and Arón Piper attend the Loewe SS24 menswear show、Omar Rudberg, Kit Connor, Corey Mylchreest and Troye Sivan attend the Loewe SS24 menswear show   图片来源：Pascal Le Segretain/Getty Images

这也是他最精准的一次混搭 —— 把艺术与社交媒体热点融合得恰到好处。从 2024 春夏秀上的 Lynda Benglis 雕塑，到 2024 秋冬系列中的 Albert York 画作，再到 2022 秋冬男装秀中 Joe McShea 和 Edgar Mosa 的短暂艺术装置 —— 这些充满深意的艺术布景，与他前排的网络爆红名人形成鲜明对比。

“高冷” 艺术家和网络红人的矛盾对立，不仅是一个关于 Loewe 在 Jonathan 带领下如何让高低碰撞魅力的故事，更是他个人内心世界深度和广度的映射，以及能够同时触及多个文化圈层能力的才华展现。

从左至右：Loewe, AW24 menswear with artwork by Richard Hawkins、The Loewe SS24 menswear show with artwork by Lynda Benglis   图片来源：Pascal Le Segretain/Getty Images、Peter White/Getty Images

流行文化爆款 vs 小众联名

说到多元性，不得不提 Jonathan 在 Loewe 主导下的联名合作项目。最出名的莫过于与大热 IP 吉卜力工作室的多次合作，将电影《龙猫》和《千与千寻》中的经典角色印在包袋和服饰上，俘获了无数粉丝的心。

图片来源：Loewe

但与此同时，他也展现出强烈的艺术倾向，时常将 Loewe 变成时尚界隐秘宝藏般的当代艺术画廊。例如，他曾推出印有 David Wojnarowicz 作品的T恤，支持 Visual Aids 组织，或者印有艺术家由其导师兼恋人 Peter Hujar 拍摄的照片 T 恤 —— Hujar 的作品正是 Jonathan 长久以来的灵感源泉（去年的 2025 春夏男装秀邀请函上，就是 Hujar 的一幅摄影作品）。

此外，Loewe 还与 William Morris（2017 年）、Ken Price（2020 年）、Jon Brainard（2021 年）等艺术家合作，推出过一系列带有独特艺术气息的单品。在 Jonathan 的带领下，Loewe 既有迎合大众流行文化的爆款，也有让艺术爱好者心动的小众联名，拿捏得恰到好处，还带着一丝优雅的 “矫情”。

玩味性 vs 严肃气质

Jonathan 作为 “设计师中的设计师”，其严肃和专业声誉绝对实至名归。他的系列总是理念深刻、执行完美，且总能用精炼的话语概括核心思想。为了进一步彰显他对高端工艺的热爱与追求。

2016 年，他创立了 Loewe Craft Prize，旨在表彰不同领域的手工艺之美。到 2024 年，获奖者将获得 5 万欧元的奖金。他在 2023 年曾表示：“我真的坚信，手工艺能够告诉我们一些关于自我的故事。” 这一奖项迅速成为全球工艺匠人的顶级荣誉 —— 去年就有 4000 件参赛作品。

但 Jonathan 身上也充满了矛盾与多面性，他用玩趣的一面与这种严肃感形成平衡，甚至有时带着点俏皮和荒诞。2017 年，他推出了 Loewe x Paula’s Ibiza 系列，向西班牙巴利阿里群岛上一家传奇小店致敬，推出一系列夏日单品，如霓虹色怪趣太阳镜、沙滩风牛仔短裤和破洞 T 恤。他推出的家居和香氛系列同样玩味十足，蜡烛和香水居然有番茄味、泥土味、湖水味。

Loewe x Paula’s Ibiza campaign、Loewe x Paula’s Ibiza campaign     图片来源：Loewe Paula's Ibiza

在社交媒体上，他的幽默感展现得淋漓尽致，Loewe 的 TikTok 账号几乎玩转每一个潮流，总能做到搞笑而不尴尬。比如，伴随着音乐剧 Wicked 中的 “Defying Gravity”，一只深绿色 Puzzle 包被无人机吊在空中飞越山脉；或者一则恶搞视频，画面配文 “手机不小心进水了”，结果手机竟自动跑到 Loewe 官网上购物。他手中的 Loewe，高雅与俏皮并存，既能追求工艺极致，也能在娱乐与潮流中自如穿梭。

图片来源：TikTok

商业娱乐 vs 小众文艺

2024 年，Jonathan 迎来了职业生涯中两个重要作品：电影《挑战者》(Challengers) 和《酷儿》(Queer) 的服装设计都出自他手。虽然两部作品都由 Luca Guadagnino 执导、Justin Kuritzkes 编剧，但在剧情和风格上却截然不同。这种差异恰好体现了他标志性的矛盾之美。

Daniel Craig 在电影《酷儿》中的形象。图片来源：Everett Collection

首先是他对服装时代感的精准把控。在《酷儿》中，Jonathan 为主演精心挑选了完美契合时代背景的服饰，甚至连内衣都毫不含糊。而在《挑战者》中，他则采用了模糊时代界限的设计风格，让人难以分辨具体年份。电影中的造型涵盖了带污渍的耐克网球服、香奈儿麻底鞋，甚至还有那件灵感源自 JFK Jr. 的 “Told Ya” 印花T恤，营造出一种 “2010 年代任意时刻” 的混搭氛围。

这种反差也反映在电影类型上：《挑战者》是由 Zendaya 主演的夏日商业大片，而《酷儿》则是改编自 William S Burroughs 作品的小众独立电影。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他游刃有余，既能轻松驾驭商业大片的流行审美，也能自在徜徉于艺术电影的先锋表达。

Zendaya 在《挑战者》中的人物。图片来源：©MGM/Courtesy Everett Collection

但有些事从未改变…

尽管 Jonathan 在 Loewe 长达十年的执掌充满了矛盾与对立，但总有一些元素自始至终贯穿其中，未曾改变。这位来自北爱尔兰的设计师，总能在不断创新与突破的同时，保留那份独特风格与个人印记。

如上文所述，这些特质成为他在 Loewe 任期内最鲜明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