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南疆之旅的第三天。
罗布泊在绝大多数国人心里是一个神秘的所在,甚至有一点恐怖,毕竟湖水干涸后,没有几个人真正穿越过罗布泊。彭加木1980年消失在罗布泊,余纯顺把生命托付给了罗布泊。汉唐盛世接近一万平方公里的湖泊,在上世纪由于水源不足彻底干涸。
今天的计划是沿着S235省道,从哈密穿越罗布泊到若羌,这是一条横亘罗布泊的道路,古代罗布泊是一片浩瀚的汪洋,水域辽阔,无边无际,丝绸之路上的旅人沿着湖边转圈,从阳关出发,一路走道楼兰,然后分成两路,北经龟兹到中亚,南经若羌到喀什。今天的罗布泊,留下了布满盐碱地的湖底,被太阳晒成高低起伏的地面,像波浪一样绵延到天边。
出发前相关部门告诉我们,路径核心区域不能照相视频,我们一路用眼睛把苍凉的风景记在心里,眼前有景道不得,只因大地本无言。
早上8点半,我们向天山告别,走进了通向罗布泊的核心道路,路况非常一般,我在一路颠簸中写完了昨天的文案,录制了音频、剪辑了视频,道路两边是无边无际的罗布泊风景,像波浪凝固的海,单调无趣。在普通人眼里,这里已经一钱不值,但死寂的湖面下,储藏着真正的生命力。勘探表明,罗布泊硫酸钾极其丰富,2000年新疆成立了罗布泊钾盐公司,至今24年,年产值几十亿元,成为中国农业化肥的重要基地。寸草不生的罗布泊,从中产生的化肥却让农作物茁壮成长,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下午两点,我们到达罗钾公司,公司领导热情招待了我们。饭后带我们去看壮阔的盐池,盐池的翡翠色和天空的蓝色交相辉映,可以让人想象,当初的罗布泊是多么美丽,由于规定我们不能拍全景视频,只能让你看一眼湖水的美丽。罗布泊的故事告诉我,我们不用对困境太绝望,困境中依然还有希望。
我一直觉得,罗布泊的消失是一件让人痛心的事情,但今天罗钾的活力告诉我,也许老天另有他的安排。那表面的困顿下面,其实有另外一种丰富。
从罗钾离开,我们一路奔向若羌,若羌是中国最大的县,相当于两个江苏省,但若羌值得骄傲的不是面积,而是历史。它是楼兰国的一部分,也是后来鄯善国的所在地,所谓西域三十六国,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其实是一个个绿洲部落,这些绿洲处于中西方文化交流的咽喉地带,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出了阳关和玉门关,往往到达西域的第一站就是楼兰,商队行人在这里修整,再出发走向更遥远的中亚和欧洲。中国不是独立的存在,几千年的中华文明是和世界文明融合的结果,有容乃大,我们的文明血脉才能绵延千年而不枯竭。过去若羌只是我在历史书上读到的地点,遥远而梦幻。今天,我终于踏上了这片沙漠边缘的绿洲,它北靠天山,南邻阿尔金山,西边是塔克拉玛干沙漠,东边是干涸的罗布泊。这片土地自西汉就见诸历史生命力旺盛,到今天依然充满活力。我们入城已经华灯初上,空气中满是烤肉的香味,这是人间烟火最好的证明。
晚餐后我们开始若羌的直播,直播先从歌舞开始,新疆人民永远是乐观的存在,真挚的笑容后面,是纯粹的心灵和快乐的灵魂,舞蹈的动作潇洒自如,似乎从内心涌出,相比之下,我的手忙脚乱,犹如一只狗熊闯入了芭蕾舞团。随后我们带着网友参观了楼兰文化广场,这是一处长方形的巨大广场,市民们可以在这里流连往返,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巨型雕刻“楼兰美女”,这是以小河墓地挖出的干尸为原型塑造的,还原了美女生前的美好形象。
若羌,你真的没有听说过吗?那不要紧,楼兰古城遗址,米兰古城遗址、小河墓地、车尔臣河、坦特玛湖、罗布泊你听说过吧?它们都在若羌境内。上面这些你不知道,那也没事,请跟我去逛一下若羌的夜市,那些商贩纯朴的笑声和热情,那些市民的悠闲和自在,那些美食的气味和诱惑,你总能够感觉到吧?我一直认为人间最美事都在烟火处。
直播结束,我意犹未尽,朋友邀请宵夜,我自己乐得顺水推舟,觥筹交错间,一杯酒足够消弥沧海桑田,一席话便是十八代的交情,那万年的陌生瞬间消失,那种美好,只有在酣醉间才能体会得淋漓尽致。
我相信天空的美好,我相信大地的善意,我相信人间的真情,我相信黄昏的烟火,上帝也能为之动容,我相信若羌的夜空是别样的美丽。
我穿越罗布泊而来,在楼兰古国的土地上,和你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