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篇凄美历史爱情故事集【相思引】之——
今生只为一人歌（四）
作者——
东篱若尘
（文俊壹）
四、此生奈何
此后的几十天里，大概是颜令宾和刘驰驰最有生以来开心的日子，颜令宾每日写词作诗，刘驰驰都一一谱上曲，而后，一曲曲唱给她听。老鸨也自然知道了他们的事，可一则还要靠颜令宾赚钱，二则，听说李汇去找过刘驰驰，却没有为难他，既如此，只要颜令宾不耽误替她赚钱，她也就懒得管了。
那个阴森的灵场旁简朴的小院子里，从此多了许多欢笑声，时常能听到欢快的曲子和天籁般的歌声，刘驰驰俊秀的面庞上，被幸福染上了颜色，那个在一旁抚琴的清丽女子，含情脉脉的看着这个职位自己而歌的男子，这个原本阴郁的男子，如今越来越明媚，越来越阳光，而且，他的才学，原来也这么优秀。“驰驰，你该去考功名，做你父亲那样的人。”“好，你让我去我就去！”刘驰驰回答的不假思索，对于这个女子的任何话语，他都乐于接受，因为他能感受到，她是真心为自己好的。
两人都有了新的目标，颜令宾开始更努力的赚取额外的赏钱，因为只有这些，是她可以自己留着的，她要攒钱，而刘驰驰，也开始准备报考科举。
可是，上天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喜欢折磨这些本就生儿不易的人。当然，上天也给过他们机会，可这两个为了对方分别错过了李汇的人，舍弃了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此时已是冬天，这一日，颜令宾刚主持完一席酒宴，已经接近子时，喝的也有点多，便回房休息了。可刚躺下不久，侍女莲儿便跑来禀告，又来了一桌客人，出手很是大方，点名要她相陪，妈妈问她还接不接，原本，她可以拒绝的，可是一想到这样寒冷深夜前来的豪客，赏钱肯定不会少，便又起身出去了。
这刚刚睡暖又起身吹风，又是酒后再饮，等到半夜客人散去之后，颜令宾就感觉身体不适，原想睡一觉就好，却不料第二日便发了烧，这一烧，便是三天！郎中来用了药，下了针，可效果并不大，还是不见好转。
连续几天不见颜令宾，刘驰驰开始有些奇怪，后来心里总是发慌，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心理的焦急，来到挹翠楼，一看守门的小厮是那天见过的，连忙走上前问道：“小哥哥，劳烦问一下，颜姑娘可还安好？”小厮们大概也知道了颜令宾和刘驰驰来往的事，一看是他，斜着眼瞅着他没好气的说了一声：“颜姑娘病了！”
刘驰驰闻言大惊：“颜姑娘得了什么病？”小厮因为颜令宾生病，生意少了很多，进门钱也少收了很多，心中很是不快，喝骂道：“你说你一个送葬的，没事勾搭我们颜姑娘干嘛？肯定是沾染了你的晦气，才让颜姑娘得了这怪病，你快走吧！”
刘驰驰心中惶急，乞求道：“小哥能否让我进去见见颜姑娘？”小厮更加生气：“笑话，你算什么东西？多少王孙公子拿着大把的钱都见不着，你赶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刘驰驰还想再求，刚说了声：“小哥···”就见小厮变了脸色怒喝道：“还不走？莫不要等我们动手！？”
刘驰驰无奈，只得离开大门，心理想着颜令宾住处的大概位置，来到后巷，刘驰驰清晰的感觉到了颜令宾就在二楼的那扇窗子里。仰着头看了半响，便开口唱起了两人合作的曲子，他将深深的思念和关怀之情都倾注到了歌声里，当真是悠扬动情。
躺在床上的颜令宾昏迷之中，忽然听到了熟悉的歌声，也听懂了歌声中的情义，听了许久，嘴里呢喃着：“驰驰···”幽幽的半睁开眼，却仍然动弹不得。一旁守着的莲儿一见，欣喜的叫道：“小姐醒了，小姐终于醒了！”
妈妈也闻讯赶来，一见颜令宾醒了，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颜姑娘可算是醒了！快去请大夫来。”颜令宾知道，这老鸨哪里是真关心自己，分明是怕自己这棵摇钱树倒了，当下也为做回应，只是用心的聆听着窗外的歌声。
老郎中来看了之后，还是摇摇头道：“颜姑娘这是酒后风寒，邪气入骨，似乎还有其他病症，老夫诊病多年，这样的奇怪病症，只在十六年前的北门外见过一次。”妈妈连忙问道：“那先生可曾医好了？”老郎中悲戚的摇摇头：“老夫无能，用了各种方法，下了各种药，甚至求助了做御医，也没能治好那名女子！”
妈妈一听，大惊失色道：“老先生可是京城最好的大夫，您可不能说这样的话，您只要能治好颜姑娘，要用什么样的药您尽管用，这颜姑娘才刚刚做了几个月的都知，千万不能有事啊！”老郎中无奈的说道：“这也是天意吧，让老夫一生遇到两次这样的怪病，若是这次还是医不好颜姑娘，老夫也就封馆回乡，再不行医了！”
听得老郎中这样说，妈妈才略微放心些：“那就有劳先生了。”老郎中却微微皱眉道：“颜姑娘是怎么醒的？”妈妈看向莲儿，莲儿连忙回道：“好像是窗外有人唱歌，唱了小半个时辰，颜姑娘嘴里喊着驰驰，便睁眼了。”妈妈心中本就为这几日的损失在上火，一听这话，立刻恨恨的说道：“又是这个丧门星，我这就叫人赶他走！”
老郎中想要阻止已是不及，妈妈已经怒气冲冲的出外吩咐下去，小厮们应了一声，便到了后巷，不由分说便一顿拳脚相加，刘驰驰被打倒在地，承受这拳打脚踢，却不吭一声，因为他怕颜令宾听到了担心，所以一直强忍着，小厮们打累了，喝骂道：“快些滚，不要再来了。”
刘驰驰挣扎着爬起来，抬头望望那扇关着的窗子，小厮再次喝骂：“看什么看，快滚！”刘驰驰无奈，不舍的一瘸一拐走了，边走边回头张望，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颜令宾其实一切都听到了，奈何自己却无能无力，悲怆的叫了一声：“驰驰···”便再次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回到小院中的刘驰驰，颓然的坐在冰冷的地上，全然没有顾及身上的伤痛，心中全是对颜令宾的思念，更多的，却是愧悔和内疚。也许，真是经常来这不祥之地，让她染上了邪气，也许，是和自己这个满身晦气的人来往，让她也跟着倒霉了。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重病时的母亲，想起了母亲去世前的不舍和父亲痛不欲生的悲泣。
想到这里，刘驰驰不由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责骂着自己：“不，不会的，颜姑娘不会有事的，颜姑娘会好起来的！”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就这样呆坐到半夜，看着天上的残月，刘驰驰挣扎着站起来，又一瘸一拐的来到挹翠楼的后巷，再次抬头看着那扇窗子，用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的哼着歌，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躺在床上的颜令宾，却似乎再次感受了，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此后的日子里，刘驰驰每天半夜里都会来到挹翠楼后巷窗下小声哼唱。他曾去大门口想去问一下颜令宾的病情是否好转，却又招来一顿毒打。
转眼一个月过去，已是深冬，寒风凌冽，大雪纷飞，刘驰驰就这样半夜立在风雪中看着那扇始终未曾打开的窗子，他的心也越来越冷。面容开始枯槁憔悴，眼窝深陷，替人送葬时，唱的丧歌凄厉得连送葬的亲属都吓得停止了哭泣，渐渐的，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阴间出来的幽灵，浑身透着冰冷的寒意，眼里是一片瘆人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