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n you play, everyone loves you. When you stop, you are alone.
能够演奏时,人皆爱之;不能演奏后,人皆弃之。
——《她比烟花寂寞》
美而自知的人,大多不甘于寂寞,陈欧不外如是。
2011年3月27日,陈欧出现在求职类节目《非你莫属》的舞台上,在十人Boss团中,他尤其出众。高学历,16岁拿到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的全额奖学金,26岁获得美国斯坦福大学MBA学位;事业有成,创业公司CEO,彼时的聚美优品,仅上线一年注册用户就突破百万,破竹之势不可挡;妙语连珠,点评求职选手一语中的……
陈欧在《非你莫属》舞台
最吸引观众眼球的,是他的脸,很帅。此间少年,完美地诠释了“高富帅”的标签,以致于他后来站出来为自己代言,显得顺理成章。
美的人,天生就适合站在镁光灯下,被人看见,称赞,臧否,甚至谩骂。
陈欧没有想到,“我为自己代言2.0”之《云层之上》反响如此寥寥。网上有人调侃他是为自己代言?还是为自己贷款?毕竟聚美优品自2014年高调上市抵达巅峰之后一路败北,股价从每股37美元跌至3.11美元,市值由55亿美元缩水至如今的4.5亿美元。美妆电商赚不到钱,陈欧转头卖起云层之上的空气净化器了。
时隔五年,进阶的鸡汤,同样的套路,失效了。
2010年,陈欧携手人气男艺人韩庚拍摄聚美优品地铁广告,在耀眼的男明星旁边,陈欧丝毫没有逊色,帅气的面容加上CEO的头衔满足了一众少女对于优质成功男士的幻想。后来,他单刀上阵,主演聚美优品2012年新版广告,搅动起风靡一时的“陈欧体”,风头无两。
你只闻到我的香水,却没看到我的汗水。迷妹们讶然,这个成功男人背后,是一段平凡少年逆袭高富帅的燃情岁月。
1983年,陈欧出生在四川中江县一户普通人家,父母都是政府部门的公务员。天资聪颖,学习成绩优异,尤擅数学,拿过不少奥数的奖,小学毕业直接跳级念了初二,16岁考取了德阳市的全额奖学金留学项目。
在新加坡留学期间,他迷上了打游戏《魔兽争霸》,据说水平极高,甚至进了新加坡前三名。加之所学的又是计算机专业,靠着一台笔记本,创办了在线游戏对战平台GGgame,一经上线就吸引了数千万的游戏玩家,成为中国之外最大的游戏对战平台之一。
2007年,陈欧决定去斯坦福攻读MBA,在他看来斯坦福毕业的人即使创业项目很烂,也很容易拿到融资。彼时的GGgame正处于飞速发展的上升期,陈欧选择引入职业经理人,出让40%的股份。职业经理人很快找来了新的天使投资,重组了公司的股权结构,陈欧无形中被排挤出局,丧失了话语权,公司改名Garena。
电竞场上所向披靡的陈欧第一次折戟生意场,2009年,他卖掉手中仅剩的35%股份,决定回国创业,追随他的有南洋理工的同学刘辉、斯坦福的师弟戴雨森,后来聚美优品的两个联合创始人。
回国后的第一个项目是游戏内置广告,折腾了几个月没有任何起色,账面上只剩下30万。三个人调转枪头,仅用两天搭建起团美网的网站架构匆匆上线。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略显粗糙的网站会将三个年轻人推向名利场的漩涡之中,久久不能抽身。
后面的故事顺风顺水……2010年9月,团美网更名聚美优品,同年销售额达2000万。2011年3月,总销售额突破一年五亿,登顶中国美妆类电商第一的宝座。2014年5月16日,聚美优品在纽交所正式挂牌上市。
纽交所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市公司CEO,年仅31岁,身家愈百亿!镁光灯下,陈欧帅得有些不真实,这个万千少女心中的“国民老公”,更像一个受人追捧的明星,然后,才是一个企业家。
当初决定为自己代言,陈欧犹豫了很久。“围绕自己做CEO营销,不太好意思,别人会说我嘚瑟。我这个人挺好面子的。”最后时刻,还是陈欧的伯乐徐小平说服了他。徐小平回忆:“新东方不就是说出来的吗?不就是宣传出来的吗?为什么要我们投资的企业低调?我就跟陈欧说,你大胆地做,我来做你的公关总监。”
后来,陈欧火了,这场公关之战,无疑打得漂亮。创始人变身代言人,既有话题,又节省了广告费。几次广告营销下来,聚美优品的销量翻了近二十倍,陈欧有些得意,“这是电商圈内,继韩寒的凡客广告之后,最好的电商广告。”
尝到了刷脸的甜头,陈欧变得轻车熟路,他开始频繁出现在荧幕上,在《非你莫属》当老板,去《快乐女声》当评委,上《天天向上》当嘉宾。在合伙人戴雨森的印象里,陈欧每次上节目前夜都睡不好,“因为他都会想,明天可能遇到什么样的问题,我怎么说。”节目播出后,他又会复盘讨论,“你看我这句话说得不太到位,我下次应该这么说。”这种讨论细致到发型、衣服是否显得足够精神。高频的曝光传递给消费者的一个暗示:陈欧就等于聚美优品,他用个人的形象在为企业背书。公司聚美,陈欧聚镁,一切似乎蒸蒸日上,可镁光灯下,从来就不只是鲜花和掌声。待到这家电商平台深陷“假货风波”从神坛跌落,陈欧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2013年聚美三周年庆,被疑售卖假货遭兰蔻、DHC等全球知名品牌“撇清”关系。2014年7月,供应商祎鹏恒业被8家美律所起诉涉假。2015年1月,一位自称聚美前员工的网友在天涯社区爆料,平台假货比例高达90%……
面对潮涌般的质疑和职责,好斗的陈欧没有沉默,也无法沉默。他在微博和网友掀起口水战,“欢迎你维权,如果真的假货,我赔你100万,如果你造谣,我转你500次然后花1000万和你打官司!” 百万赔偿自是没有兑现,假货阴云笼罩在聚美优品的上空,不曾消散,围观群众乐得热闹,陈欧的微博粉丝一跃到了四千多万。
在陈欧和网友的你来我往之间,有些东西,似乎悄然变了味。那个频频曝光的明星企业家,像被看穿了底牌,赌咒发誓自证清白,引来的只是一堆看客。陈欧最后不得不将假货责任归咎于第三方商家,可是,围观而已,谁又还在乎真假对错?
2015年12月,聚美优品的股价开始暴跌,不到两个月时间,股价跌幅接近90%。
2016年2月,聚美优品宣布收到来自CEO陈欧、戴雨森、红杉资本等递交的每股ADS7美元的私有化申请,这一价格远低于22美元的发行价、39美元的最高价及2015年的平均价。
无论陈欧多么义正言辞地表示聚美优品在美股市场被严重低估,中小投资者们都怒不可遏,高价买入股票,却被要求以-68%(收购价-发行价∶发行价)的回报率强制购回,并且没有否决此提案的投票权。晨兴资本合伙人张斐公开表示,低价私有化实质是大股东利用投票机制缺陷来压榨小股东,聚美实在是开了个坏头。知名VC投资人朱啸虎直接在朋友圈讽刺陈欧是“陈七块”,这件“巨没有品”的事将严重影响未来中概股赴美上市获得较高估值。
截至2016年3月31日,徐小平、K2仍为聚美主要股东
截至2017年3月31日,徐小平和K2从聚美优品主要股东名单中消失
如今,聚美优品的私有化依然没有完成,但是对比2016年与2017年聚美向美国SEC递交的两则20-F文件数据可以发现,原占股6.1%和3.4%的徐小平和K2已从聚美主要股东名单中消失。这意味着,二者已经大幅减仓聚美股票甚至已全部清仓套现离场。
徐小平,曾是陈欧的伯乐。在这个伯乐眼中,聚美优品或许不再是一匹良驹。陈欧慌了,他想要跨界求生,又不得其法。
在2016年聚美优品的年会上,陈欧宣布进军影视文化行业,“在未来的布局里,电商只是聚美的一小块。它会开辟更多的新业务,整合影视、明星、网红、内容各种资源去创造影响力,靠影响力带来流量和用户,三年内打造成中国影响力最大的颜值经济公司。”截至目前,聚美影视公司的开山之作电视剧《温暖的弦》没有下文。
4月26日,陈欧宣布跨界切入空气净化器市场,在上下游产业链完全没有任何积累的聚美优品,想要在巨头环伺的空气净化器领域分得一杯羹,只得打出一副营销牌。于是,陈欧挽起袖子再度为自己代言,却再也卖不动净化器了。
陈欧最近又上了热搜,他和王思聪的互怼让一众网友看得热闹。
5月5日,陈欧高调宣布以3亿元人民币入局时下的风口共享充电宝,王思聪随后在朋友圈立帖为证:共享充电宝要是能成我吃翔!唱衰之意溢于言表。
王思聪朋友圈截图
两代国民老公互撕,吃瓜群众有的站队,有的围观,陈欧的粉丝又涨了几个。
从人人羡艳的80后最帅CEO,到拥有4579万粉丝的微博大V,陈欧的聚镁之路走得顺遂。聚美优品却节节败退,有人指责陈欧营销过度,一味追求知名度和曝光度,忽视了对聚美产品质量的监督和把控。
一个被抛在聚光灯下的人,一旦尝到了引人注目带来的甜头,便很难回到台下、甘于平淡。如同电影《她比烟花寂寞》最后,Jackie因为生病不能再演奏大提琴,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
靠刷脸卖人设发家的陈欧,只能继续在公众视野里跳舞,像个小丑,更时髦的说法,像个网红。点开他的微博,全是卖货的消息,露脸的综艺节目,然而已经少有人在聚美优品上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