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瘦弱的男人缓缓踱着步,仔细巡视了一圈蘑菇园,最后靠在墙边,拧开了控制滴灌器的水龙头。
他从口袋里拿出烟丝卷上,叼在嘴里,含含糊糊地问道:“北哥,你身体素质这么好,在医疗队也是一把好手,怎么不去报名狩猎呢?”
“狩猎?”常北苦笑着摇头,“归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那人,她怎么可能让我参加狩猎团?”
说是狩猎,其实也只是在那些前人留下的甬道中寻找那些比人类更羸弱的生物作食而已。但从无数年前狩猎团存在起,就从来不曾缺少过死亡。
水滴落在土壤之上,渗下,留下不明显的印记。常北盯着被水滴扬起的灰尘,沉默了半天,最终拍了拍程归的肩膀。
菌类种植园的隔壁便是块茎植物种植园,再向外则是生活广场。火把插在岩壁之上,稍微带来些光与热。常北走出种植园,穿过石道,站在生活广场中央,看着头顶镶嵌了萤石以伪装成星空的岩壁,叹了口气。
广场的边缘突然一阵骚乱。
“医疗队!他妈的医疗队在哪!!!”
常北一惊,小跑着上前,推开围绕在2号出口旁的人群。
鲜红的颜色扎进常北的眼中,断肢和和白骨所溢出的腥甜气息几乎让常北吐出来。狩猎团团长——那个一身虬健肌肉,说话永远带着笑容的男人,此刻死死抱着他的儿子,犹如一头受了伤的孤狼。
常北从来没想过,面前这个如磐石一般的男人竟能发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声。
“没救了...”常北一瞬间就下了结论。
少年的肠子都露在外面,嘴里不断吐着血沫,只剩下出气。他的脖子扭在一边,显然已经断了。任谁都能意识到,死神的降临只是时间问题。
唯独男人例外。
他站起身来,死死握住了常北的右手,眼神里透出了一丝希冀。
“救救我的儿子。”他道,“救救我的儿子。”
常北偏过头,避开了男人的目光,轻声道:“节哀吧。”
男人的手却攥得更紧了。
他声音颤抖着重复道:“救救我的儿子。”
血染湿了常北的前襟,他望着男人的脸,才发现那上面原来已经有很多皱纹了。常北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男人松开了常北的手,怔了一会儿,重新蹲下。
“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的儿子。”
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