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三次探险在中国，四次探险在丝绸之路上。第一次探险中，他发现了尼雅遗址，也就是今天盗墓剧中极火的精绝古城所在地；第二次和第三次他来到了敦煌。这两次的探险则让他背上了「盗经者」的骂名，当然也有人认为他为丝绸之路沿线的考古和敦煌文物的保护起了积极的作用。
这就是今天要讲述的探险家：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
风马牛不去判定他的功与过，只想告诉你一个精通八种语言，快四十岁才开始探险旅程的犹太人，如何在自己后四十年的岁月中，在探险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又如何还能在花甲之岁开启新的探索之路。这样的人生岂止于开挂？
1862 年，射手座的犹太人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出生在匈牙利布达佩斯，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由于当时犹太人在欧洲很受排挤，父母为了让他有一条相对好走的路，就让他在路德教会教堂接受了基督教洗礼，即便他的父母和姐姐都信仰犹太教。就信仰而言，斯坦因父母的这种举动，比中国夫妻为了一套学区房假离婚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
射手座：「典型的火象星座，爱玩，好动，对那些看似追求不到的事情有着一颗狂热的心。」
犹太人：「直率，精于算计，热爱冒险并坚持将其达成。」一个以色列的犹太人朋友曾经告诉我他就是喜欢尝试冒险的事情，没有做过的事情，这能给他极大的满足感。
而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则将这两种性格都发挥到了极致。
当斯坦因还是个男孩时，他就痴迷于亚历山大大帝的征途。后来他痴迷的还有马可波罗和玄奘法师。为什么说兴趣决定一生呢？从斯坦因以后的发展轨迹来看，他一生中四十多年的探索历程基本是围绕着这三个人曾经走过的路途。
1867 年，也就是斯坦因四岁的时候。匈牙利与奥地利组成了奥匈帝国。这种文化的融合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因为可以多学一门语言。当时，德语被作为奥匈帝国唯一的官方与教育用语，所以，斯坦因虽然没有上过国际小学，但他除了本民族的匈牙利语，自幼就精通德语，这为他后来的求学铺平了道路。要知道，在强大的德国面前，精通德语多么吃香。
10 岁那年，他又被送去离家很远的德国学校读书。在这里，他还学会了希腊语，法语，拉丁语和英语。后来，他又在维也纳、来比锡、蒂宾根大学进一步学习了梵语和波斯语。这样，加上他本来就非常熟悉的匈牙利的马尔扎语和德语，他一共掌握了八种语言。1883 年，斯坦因在蒂宾根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第二年又得到了匈牙利的资助去英国进行博士后深造——这使他有机会到英国的牛津大学学习。
▲位于布达佩斯市中心的自由桥
建于 1894-1896
1885 年，他从英国回到了家乡小住。这期间，他在匈牙利布达佩斯的一份期刊上发表了自己的研究处女作—-《古代波斯宗教文献》。这篇论文，可以说是该领域第一部最详尽的书目。就这样，斯坦因沿着这条路径，一步步走向他立志研究的印度、伊朗等东方。
1888 年，他启程前往印度。这个时候他心里依然坚持自己的学霸梦：「在印度呆上几年，我就返回欧洲再拿一个学术职位玩玩。」仅仅是玩玩吗？斯坦因在印度开始逐渐「跑偏」。他先在一个矿山里学习了专业的摄影技术，而当时印度北边的斯瓦特山谷进行的考古点燃了他的激情，也决定了他此后的人生道路：「成为一名世界知名的探险家。」
▲斯瓦特山谷
地震和塔利班暴政
打破了这里的美丽与宁静
就这样，他一边探险，一边在闲暇时间进行研究和写作。此时的他做学术可不是为了回欧洲拿学术职位，而是为了推销自己和自己的工作，以便筹到下一次探险的资金。
如果不是那时候基础设施差，没有互联网和众筹平台，估计斯坦因的探险之路能更早开启。他的论文没有每次都是 10 万+，探险众筹也没有想象中顺利，更没有稳定的收入。他明白现在的他必须开始工作来维持生活，精于算计的头脑也一直在提醒他：要仔细观察，找到能资助他的「天使投资人」。事实也证明，斯坦因的雇主们很满意斯坦因高效的工作。可是这个家伙却老是提出更好的条件和随时出发的要求。
幸好，天使投资人没有放弃，反而被他这种坚定的决心感染，他得到了印度总督寇松勋爵的资助，又花了几年时间拿到更充足的资金和一个准许来中国的护照。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斯坦因进入中国的一个通关文牒。
探险就如同赌博，成为了他一生中永不满足的嗜好。他踏上了东方。
1900 年，斯坦因 37 岁的时候，朝着探险家的圣地中国西部新疆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出发了。早在欧洲时，他就听前辈讲过这个令他心驰神往的地方。就像中东的耶路撒冷是人类精神世界的核心之一，而塔克拉玛干沙漠可以说是探险世界的麦加。探险家、盗墓者，都想从这里找到未知之谜。盗墓小说大师天下霸唱《鬼吹灯》第一部就讲述了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精绝古城的故事。巧的是，胡八一带着考古队冒着生命危险苦求的精绝古城，发掘者正是斯坦因。
斯坦因在这一带发生的故事虽然没有影片中那么诡谲，但他作为探险家的开挂人生就此开始。
塔克拉玛干沙漠是斯坦因的舞台。在这里，他看到了被黄沙掩埋的城镇和庙宇。在他眼里，撒哈拉沙漠、阿拉伯沙漠跟这个没有水也没有生命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相比，简直太弱了。而就是这个极其危险的地方让他为此流连了三十年，进行了四次冒险，其中骑马和步行的距离超过了 16000 公里，比旧金山到新疆的距离还要多 5000 千里。如果斯坦因也用微信运动，估计他天天可以霸占封面。
重要的是他在 1901 年发掘了精绝古城，即尼雅遗址所在地。 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所描述的尼雅遗址是这样的：「媲麽川东入沙碛，行二百余里，至尼壤城，周三四里，在大泽中，泽地热湿，难以履涉，芦草荒茂，无复途径，唯趣城路仅得通行，故往来者莫不由此城焉，而瞿萨旦那以为东境之关防也...」
▲你以为斯坦因到精绝古城时是这样的？
当然，斯坦因见到的精绝古城是距玄奘一千多年后埋在黄沙中的废墟。
▲但尼雅遗址当时是这样的
在《斯坦因探险手记》中，他也记录到：「在这次探险中，我不仅要到达遥远的地区，而且要探索遥远的年代。所以，第一阶段路程应是古迹丰富的地区，这样才能达到上述的两个目的。我在开阔的肥沃乌齐( Uch )骑马北行，如同斯瓦特河河边众多的乌迪亚纳( Udyana，即乌仗那——译者)一样，我想在这片低谷中也会有很多废弃的佛教遗迹和寺院，可是我没时间再次参观这里。」
他确实没时间参观这里，因为他还要赶往下一站。有方向总不会迷失。
于是，他开始了 1906 年和 1908 年期间的第二次探险，这也是最为知名的一次探险，因为他收获的不仅仅是地理位置的重大发现，还把数百件文物带回了英国。
当斯坦因站在一千多年的莫高窟面前，他热泪盈眶。飞天壁画，即便在乱世的狂沙中，也依然熠熠生辉。
▲演员陈好、黄海冰主演的史诗大剧《大敦煌》
莫高窟中的守卫者王圆箓道士在这一天照样早起。想起世纪之初一个很寻常的早上，王道士和帮手们辛辛苦苦清除着洞窟里的积沙，突然一个藏匿近千年的洞穴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文化程度不高的王道士并不能明白，他打开了一扇轰动世界的门。—门永久性的学问将靠着这个洞穴建立，无数才华横溢的学者将为这个洞穴耗尽终生。
王道士把其中的一些物品送给了当地的官员，但没有引起重视。还有一部分，被他当做佛祖留下的良药，拿给当地的百姓烧纸喝药。
斯坦因看了这些，心想：「如果只购买其中一部分的话，将意味着可能造成大混乱与大破坏，我必须竭尽全力地去拯救整个收藏品。」
精于算计的他就有了和王道士交易经书的想法。有意思的是，最开始王道士没有被斯坦因和他的蒋师爷说服，后来他告诉王道士，自己对玄奘的崇拜，敦煌之行也算是重走偶像的取经之路，这才获得王道士的信任，并从中购买了上千件文献。（想知道他们为何把玄奘捧得如此之高？点击阅读丝绸之路的非官方代表，一路向西的男人 | 探险家。）
▲骆驼拉着从王道士手中购得的经书
随后，他回到了英国，还被封了爵。斯坦因的事迹也被英国当地的媒体广泛报道。对于普通人，余生已足矣，凭借这些英雄光环，很容易就可以娶贵族小姐，然后登上人生巅峰。
是的，斯坦因对人生巅峰的认识跟普罗大众不一样，他觉得上次的敦煌之旅还不过瘾，于是在 1913 年，第三次探险开始了。
远在东方的王道士在这几年间用经书换来的钱修缮庙宇，同时他也准备修建一座大庙。如果钱不够，遇到外来的探险家，就用经书换取。虽然他也心痛，但是他想：总比毁了强。因为政府虽然也开始关注到敦煌的文物，但在文物送往北京的路上也是一路走一路毁。加上当时的农民起义和土匪丛生，动荡的时局让他很不安。
1914 年，王道士终于再次见到了斯坦因，这让他很欣喜。王道士暗示斯坦因他手中还有藏经洞的经书，可以再卖给他。
斯坦因在心里感慨：「这王道士还是那么慈祥、热情啊。」在几番交涉下，斯坦因买走了别的探险家挑选剩下的六百多卷经书。
这两次交易经书的举动，让斯坦因在中国的名声变得很差，也使得后世国内对他的评价都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文物大盗和恶魔。
鲁迅就曾说：「假的国学家正在打牌喝酒，真的国学家正在稳坐高斋读古书的时候，莎士比亚的同乡斯坦因博士却已经在甘肃新疆这些地方的沙碛里，将汉晋简牍掘去了；不但掘去，而且做出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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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因所著的《西域考古记》
所以当斯坦因想对塔克拉玛干沙漠进行第四次探险时，中国已经对他关上了大门。可这并不影响他下一次的出发，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伊朗境内的丝绸之路。
20 世纪 30 年代，斯坦因在这里进行了4 次考古探险。当年轻的同伴抱怨在这里吃了很多难以忍受的苦头，老当益壮的斯坦因则把这场旅行称为「愉快的行军」。
终于明白冯叔之前说他终于体会到为什么老男人要玩，而小男人要思考。通过玩可以扩大视野，增加人生体验。斯坦因就是那个玩得极疯的老男人。因为说这话的时候，斯坦因已经 75 岁高龄了。
▲亚历山大大帝曾吞并古希腊
占埃及，灭波斯，远征中亚和印度
在这些规模较大的探险之余，斯坦因还增添了新的路线：伊拉克和中东。他对叙利亚和约旦的古代防御工事进行航空测量，并继续追寻他儿时的偶像—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
在 79 岁高龄时，他在印度河流域完成了三个月的旅行，其中绝大部分路程是步行。想想，快到耄耋之年，斯坦因还能走在通向海拔 4750 米山口的冰碛上，完全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老夫聊发少年狂」是何种体验。可惜的是，他用了四十年试图寻找阿富汗的考古遗迹，却一无所获。
其实，冯叔在 2009 年就和他的好朋友王石经历了一次 48 小时纵穿阿富汗的惊险之旅。先从喀什出发，经过吉尔吉斯坦、乌兹别克斯坦，跨过一条河，进入阿富汗北部，翻过兴都库什山，闯入喀布尔，再往南通过拉布尔山口到巴基斯坦的白沙瓦。
▲喀布尔：阿富汗首都
丝绸之路要镇
冯叔回忆起这段紧张而难忘的旅行时说，这让他看到了世界最真实的一面。后来冯叔还专门去读了美籍阿富汗作家卡勒德·胡塞尼写的《追风筝的人》和《灿烂千阳》。
斯坦因真正到达喀布尔已经是 81 岁了。1943 年，集学者、探险家、考古学家和地理学家称号于一身的斯坦因受到了美国领事的邀请，并在美国驻喀布尔公使的帮助下进入了他一生梦寐以求的阿富汗考察。他终于到达了儿时就梦想的地方：亚历山大大帝曾抵达的喀布尔。
突然的感冒，让斯坦因意识到自己不久于人世。于是他找人录下了自己弥留之际的声音，表达了自己终于来到了喀布尔的快乐。他的遗体就近葬在喀布尔的基督教墓地。
斯坦因终身未娶，从年少的兴趣到奔四的年纪开始探险和考古，仿佛他这一生就是为了探险而来。虽然国内外对斯坦因的评价截然不同，但无法否认地是他从中国带走的文物存于大英博物馆，很好地得到了保护。博物馆还专门设置了一间斯坦因密室。据说这间密室只对研究丝绸之路的学者开放，即使是社会名流乃至英国前首相布莱尔、查尔斯王子走到门口，都要自觉止步。
▲现存于大英博物馆的唐代刺绣《凉州瑞像》
斯坦因这一生，无疑是探险家中「有梦想，不怕晚」的杰出代表。攀越群山，穿越沙漠，还发掘了 1000 处考古遗址。他的摄影技术也相当牛，他留下的地图和照片直到今天还在使用。
▲斯坦因拍下的敦煌藏经洞的第一张照片
具有巨大的历史价值
令人吃惊的是，即便他走过中东和塔克拉玛干沙漠这么危险的地方，斯坦因也从来没有严重受伤过，更从不和死神开玩笑。相比绝大多数的现代人，他完全领会到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的要领。拿冯叔参加过的玄奘之旅来讲，到甘肃、宁夏一带走玄奘取经最难的那条路线，132 公里的戈壁滩，徒步走 4 天。这些都非常考验人的身体素质。想想，如何换做是你，你能受得了么？
今天，我们还想发起一个投票，如果有机会，你最想和冯叔经历一场什么样的旅行？
最后一个小问题：看完文章，现在你怎么看斯坦因？
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小羊 总编｜喻潇潇 顾问｜王淑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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