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才是山东一二把手变动透露出来的真正玄机

意识到这一点，就能捅破这层窗户纸：解决今天中国问题的关键，已不在于有没有能人，而在于有没有真正的制度变革。         

一、

在省长郭树清调任银监会不久，山东的省委书记也换人了。刘家义从审计署审计长之位，空降接替姜异康。

对于普通人来说，地方要员的变动，就算有什么秘闻，也可能还不如白菜为什么涨跌那样牵动神经。不过，因为有人将此次的人事变动，和之前轰动全国的山东聊城于欢案联系起来，还真让人觉得颇有些“玄机”。

在媒体解读中，于欢案的导火索，在于其母名下的源大工贸因经营困难跌进高利贷陷阱之中，因此这桩刑事案件，是当地实业凋敝和债务危机的一个惨烈缩影。

缩影云云，固然能以小见大，但也有以点代面的毛病。但今年以来，诸多比源大工贸名头响得多的山东大企业，比如华盛江泉、齐星集团、魏桥集团、华信系、西王食品等也纷纷遭遇债务危机，证明了这还真不是一个“以点代面”的问题。

在心忧山东经济的人士看来，这些巨无霸们的集体踩雷，不过是将多年来他们对这个GDP大省的质疑推到了顶峰：产业结构以“傻大黑粗”的传统工业为主，国有经济比重过高，创新不足，市场化程度较低，GDP庞大居民收入却不高，“省富而民穷”。

基于这些考虑，有人就直接说了，此次换血，就是要防止山东“东北化”。

这个说法，对新班子来说，是一种厚重的期望，但对老班子来说，无疑是个严厉的批评。要知道，今时今日，“东北化”可是颗杀伤力强大的炸弹。

山东的经济究竟是不是有这么严重的问题，就算有，和这次人事变动又有没有关系，大可讨论，但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谈的“玄机”。

二、

今天要谈的“玄机”，和早前郭树清从山东调任银监会时，舆论对他的殷切期望有关。

如果不健忘，关心郭树清动向的人应该还记得，2月底他履新的消息一出，引来了舆论的一片欢呼。大家先是对他在山东期间的政绩大加赞扬，说他在山东进行的财税改革和金融改革的成绩“令世人有目共睹”，然后是对他重回金融监管部门寄予很高的期望，说当前的金融领域存在着“一大堆棘手问题”，需要他这个“老成持重的人”来“把迷途的羊群带出荒原”。

一个月过去，估计谁也想不到，舆论的方向，居然会因一桩刑事案件而发生变化。“蝴蝶效应”的理论，再一次得到了诠释。

但在我看来，哪有什么变化，哪有什么蝴蝶，一切不过是场误会。

为什么？这要从“能人政治”说起。

所谓能人政治，顾名思义，就是依靠能干的人所进行的治理。中国现行的干部选拔体系，不管外界有多少非议，单以“发现能人”为评价标准的话，是十分有效的，其出错的概率比较低。就这一点而言，中组部这个“全球最大的HR”，还真不是盖的。

根植于这套体系的能人政治，在中国过去近四十年的快速发展中，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而随着中国步入新的发展阶段，能人政治所发挥的效应，正在一天天衰减，并一步步逼近其下限区间。

三、

这个新阶段，用官方的话来说，就是“新常态”，其突出特点是，在经济潜在增长率不断走低的大背景下，过去容易出成绩的“大干快上”不再好用，相反它亟需的是慢工出细活的结构调整和动力转换。而这二项工作，不但对能人之“能”有全新的要求，而且对其政绩的检验，还需要更长的周期才能完成。

新阶段的另外一个重要变化，是今天发展中所需要“破”的东西，与过去完全不同：

首先，是改革进行到今天，剩下的净是硬骨头，再好的牙也可能被硌到；

其次，是今天所要啃的骨头，不再是“前三十年”中的负面遗产，而是最近三四十年在“破”中所“立”的新东西，目标不再像过去那样清晰，共识也不像过去那样广泛，要不要啃，该怎样啃，要啃到什么程度，存在疑问；

最后，是今天很多经济领域里的问题，根源其实在政治领域，需要跨领域解决，但“能人政治”恰恰是“政治不能”，英雄无用武之地是难免的感慨。

山东当然不会是个例外。

因此，对于仅仅在山东停留了四年时间的郭树清来说，无论是之前的高帽子，还是现在的黑帽子，都是无视现实变化的刻舟求剑和张冠李戴，都不是客观公允的评价。

我们可以拿郭树清呆过的证监会这几年的风风雨雨，来进一步印证这个结论。

四、

当年郭树清刚就任证监会掌门人之际，舆论和今天一样对他寄予厚望。他也一度不负众望，密集出台新政搞出一副励精图治的新景象，但离任之际，由于任内上证指数跌至1时代，骂声照样纷至沓来。

接任的肖钢，在上证指数刚创下近年新高不久后即上演史上罕见的雪崩，高开低走的遭遇更是狼狈，惹来了这副横批为“熔断削光”的著名对联：十年一觉上浮零，一朝醒来锅输清，把两位前任也拉下水来。

现任掌门刘士余，危难之际走马上任，股民早就吸取了之前教训，不再单边唱多，而是为他准备了两顶帽子，看情况扣上：干得好，叫牛市余；干不好，叫留死鱼。

这几位执掌证监会的能人的尴尬，不是因为他们“不能”，而是现实让他们“难能”。中国资本市场的问题，在于制度性痼疾；靠他们来医治这些痼疾，抑制、疏缓可以，要根治，他们还没有斩断如此大一只手臂的级别、资格和能力。

能人政治式微，才是山东此次人事变动透露出来的真正玄机。

意识到这一点，就能捅破这层窗户纸：解决今天中国问题的关键，已不在于有没有能人，而在于有没有真正的制度变革。

看不到这个真正的玄机，或者看到了却将头埋在沙堆里，才是最可怕的。

当然，如果你说，有没有真正的制度变革，关键还是要回到人身上，我会十分赞成。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看看升级版的能人政治，会不会出现。

只不过需要提醒的是，以国情论，符合升级版能人要求的，大概只会是一位。

来源：微信公众号  陀读     作者：陀飞轮 

本文经授权发布，媒体转载请联系原作者授权

点击“阅读原文”↙，查看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