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这些俗语或者流行的故事，无不佐证了这一点。
前不久的《奇葩说》也讨论了与疯子相关的话题，还是围绕着疯子界最著名的那个寓言：某村的井水被下了魔药，所有的居民喝过水后都发了疯。只有一个人没喝过井水，保持着清醒，但在疯狂的群众眼中，他反而成了疯子。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人应不应该喝下井水，主动变成疯子，融入大环境呢？
正反双方嘉宾从不同角度辩论了什么是疯子，我们能否接受自己变成疯子。
无独有偶，《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作者保罗·柯艾略这也引用同一个寓言，讲述了一位年轻女子人变成疯子的故事，告诉我们什么是疯、人如何变疯。
这位叫维罗妮卡的姑娘年轻貌美，生活一帆风顺，却想要去死。她服下大量安眠药，却没死成。她在昏迷中被送进一所疯人院，成了一名官方认证的疯子。
维罗妮卡自杀和变疯的原因，有的人或许会觉得不太理解：她害怕死水般的生活重复几十年，人生变成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悲剧。
在一般的概念中，能把人逼到自杀或者发疯的，大抵是人生不幸、压力巨大、深受打击之类。保罗·柯艾略的安排乍看违反常识，却别具洞察力。
甚至可以说，普通人多多少少能在维罗妮卡变疯的路上，看到一点自己的影子。
《维罗妮卡决定去死》电影剧照
维罗妮卡出生在不错的家庭。父母为她提供了充裕的物质条件，培养她学钢琴、上法学院。只不过，他们并不期望她成就一番事业，只是在为她有朝一日嫁个好男人铺路。她也如父母所愿，以高分从大学毕业，却只在图书馆找了份不甚合意的工作，重复着乏味的生活。
她能清晰地勾勒出自己的未来：每天做着机械的工作，强迫自己爱上某个男人，开始平淡如水的婚姻。
彼此厌倦时，她会怀孕生子，然后有一天丈夫出轨，她会大吵大闹，最终又原谅，几年后当丈夫再次出轨时，她会假装一无所知。在旁人的眼里，他们是一对幸福的伴侣。
《维罗妮卡决定去死》电影剧照
维罗妮卡知道，不论如何，父母都会爱她，却因此更不想违背父母的期许，不敢为梦想拼搏。她曾经得到一份有挑战性的工作，却眼睁睁放走了它。她的心愿本是成为钢琴家，却只能把心愿埋在记忆深处。维罗妮卡的自我被淹没在了爱与平淡当中，她只寻求易如反掌或者唾手可得的东西，不越出舒适圈半步。
维罗妮卡知道自己拥有爱、柔情与保护，可她缺少一样能把这一切变成幸福的东西：一点疯狂。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活得更疯一些。但和大多数人一样，她明白得太晚了，所以选择不归路。
自杀未遂的维罗妮卡醒来后，发现自己被送进了疯人院。同时，她还被告知自己心脏受损，只剩下几天的生命。
梵高晚期患有间发性精神病，《悲伤的老人》便是这一时期创作。
什么是疯子？
进了疯人院后，维罗妮卡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对于这个问题，作者给出了好几种答案。
疯子是身体缺乏某种化学物质，得了抑郁症、精神分裂、心理变态或躁狂症的人。
疯子就是不能表达自己观点的人。就像你身处外国，能看到一切，明白身边发生的一切，但是无法张口，也无法得到旁人的帮助，因为你不懂得那里的语言。
书中专门研究精神疾病的医生则认为，疯子其实是中了一种名叫“类矾”的物质的毒，得了“苦病”。
每个人身上都有苦病的存在，就像每个人都带着结核杆菌一样。这种病侵袭的对象是意志，被它击倒的人会渐渐失去对外界的渴望，对自己的世界死守严防，不肯走出心灵的堡垒。他们害怕现实，因此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现实”。
为了不受外界打击，他们限制着内心的成长，虽然依旧上班、看电视、抱怨交通、生儿育女，却机械地做着这一切，内心激不起半点涟漪。
很多人虽然“没有疯”，却是慢性的苦病患者。从社会的角度来说，苦病已经非常普遍，有这种病才是“正常”。所以，除了已经开始影响他人的重症患者，大部分人都无需入院治疗。“正常人”满足于自己的生活，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病人”却兴旺了疯人院、实验室、研讨会等等。
现实世界中，“疯子”确实是创造力鼎盛的人群。比如，梵高、蒙克都是精神疾病患者，保罗·柯艾略本人也曾经被送进精神病院。
人们发疯的理由或许各有不同，但以保罗·柯艾略的观点看来，不管喝没喝那口井里的水，人或多或少都是疯子。维罗妮卡会进疯人院，只是温水煮青蛙的生活彻底引发了她的“苦病”。
《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维罗妮卡决定去死》作者
巴西作家保罗·柯艾略
但保罗·柯艾略不仅告诉我们疯子是什么，他还告诉我们，“发疯”可能反而会让生活变美好。
能破解温水煮青蛙的，就是用开水烫个明白。
维罗妮卡进了疯人院后，不再受所谓的“常识”约束，不再被他人的期望绑架。迫近的死亡就像是一盆开水，烫醒了她，反而激起了她对生活的好奇与渴望。她随心所欲，做出了种种令人咋舌的行为，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还收获了真爱。
有人说，我们一生兢兢业业想要完成的每件人生大事，实质都是在逃避对死亡的恐惧。而当维罗妮卡直面死亡时，这份提心吊胆的恐惧反而消失了。她“发了疯”，开始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找到了通往幸福的钥匙。这也许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果这是疯子的行径，或许我们每个人或许都该允许自己疯一点。
■ 精彩选读
维罗妮卡决定去死【片段】
[巴西]保罗·柯艾略 著 闵雪飞 译
她写好了信。此刻她神清气爽，简直想改变自杀的想法了，不过她已经服了药，想回头也晚了。
从前，她也曾有过这般神清气爽的时刻，之所以自杀，不是因为悲伤、苦楚，或深陷沮丧无法自拔。多少个午后，她曾快乐地漫步在卢布尔雅那的街上，或是从修女院的窗口望着雪花飘扬在小广场上，诗人的雕像正矗立在那里。一次，一个陌生男人在广场中心送了她一束花，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她都快乐得仿佛在云端徜徉。
她相信自己是个平凡的人。自杀的决定源自两个简单的理由，她相信如果她肯在遗书中详细说明，很多人会同意她的做法。
第一条理由：生命里的一切均一成不变，一旦青春消逝，一切都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衰老将留下无法逆转的印记，疾病来了，朋友们远去了。终于，活着不会为生命增光添彩，而刚好相反，受苦的可能却大大增加。
第二条理由更为哲学：维罗妮卡读报纸也看电视，她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一切都错乱了，而她却无法重整局势，这使她觉得自己很无能。
维罗妮卡开始感到一阵轻微的恶心，这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过几分钟，她的注意力便无法集中在窗外的广场上了。她知道现在是冬天，时间大约是下午四点，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她知道其他的人依然活着。此刻一个小伙子经过她的窗前，看见了她，却一点都没意识到她正准备死去。一个玻利维亚乐队（玻利维亚在哪里？为什么杂志不问这个问题？）正在弗兰策·普列舍仁的雕像前演奏。这位伟大的斯洛文尼亚诗人，深深地镌刻在人民的心底。
她还能不能听完这首从广场上传来的曲子呢？这将是她一生的美好记忆：日近黄昏，乐声悠扬，倾诉着世界另一端的梦想，房间温暖而舒适；那个相貌英俊、生气勃勃的小伙子路过这里，停下脚步，面对面地看着她。她知道药效正在发作，他会成为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
他对她微笑。她也报以微笑—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他向她挥挥手，而她却假装看着其他东西。真是的，这小伙子有些贪心了。他不知所措，只好继续走自己的路，并永远地忘记窗子里的这张脸。
然而维罗妮卡很开心，因为人们再一次渴望着她。她自杀，不是因为失恋，不是因为缺少家庭温暖，不是因为经济问题，也不是因为罹患不治之症。
就在卢布尔雅那的这个美丽的傍晚，玻利维亚乐手正在广场上演奏，一个青年在她窗前走过，而维罗妮卡决定去死。令她开心的是她的眼睛尚能看，耳朵尚能听。更让她开心的是她不需要看着同样的事情发生三十、四十乃至五十年，那样，人生不但了无新意，更会变成一场日复一日不断重复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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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罗妮卡决定去死》
[巴西] 保罗·柯艾略 著 闵雪飞 译
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所以生活给她什么，她便接受什么。少年时代，她觉得选择为时过早，而现在是青年，她又觉得改变为时过晚。她就要死了，却什么都没经历过。继《牧羊少年奇幻之旅》后，保罗·柯艾略再次引领我们探寻生命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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