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国财富管理50人论坛2024年会在京顺利召开。CWM50副理事长、原银保监会副主席、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原副理事长陈文辉做会议致辞。陈文辉表示，长期寿险与年金保险是寿险的核心产品，长期保险业务希望有一个利率平稳的外部环境。在当前利率下行走势下，利差损风险是寿险业的重大挑战。应对长期利率走低，寿险业不能仅从资金端下功夫，应多管齐下，在“三差”（死差、费差、利差）上全方位聚力。对此，他提出寿险业在资产管理方面的四点应对策略：一是要强化资产负债联动管理；二是要稳慎推进全球资产配置；三是要在“固收+”和“类固收+”上下功夫，并通过股权投资基金等工具，确保投资符合保险资金运用特点；四是需要相关监管部门在考核周期、会计制度、退出渠道等方面做一些政策上的调整，推动寿险业健康发展，并积累长期耐心资本。
人口老龄化是经济社会发展衍生出来的灰犀牛风险。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老龄化带来的问题，强调要做好养老金融这篇大文章。今年1月1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推动金融高质量发展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的讲话，深刻阐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金融本质，为金融业的发展指明了方向。金融具有功能性和盈利性双重属性，不能单纯以盈利性为目标，盈利要服从功能发挥。长期寿险和年金保险作为寿险业核心产品，承载了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要功能。银行、保险和基金等行业均可以提供养老金产品，但长期寿险和年金保险是寿险业所独有的，不仅有积累养老金的功能，还能提供意外保障，是应对人口老龄化危机的重要金融工具。例如，被保险人从20岁或30岁开始缴纳长期寿险保费，若不幸遭遇意外死亡，可以获得一大笔保险金，这对于家庭和社会稳定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年金保险在被保险人达到60岁或65岁时开始支付，提供终身保障。这种保险确保个人可以按月或按年领取资金，直至去世，解决了“人活着钱没了”的问题。长期寿险和年金的特殊功能，突显了保险业在养老金融中的重要性。因此，长期寿险和年金保险是解决老龄化问题的利器，是其他金融工具无法替代的。在养老金产品领域，这两种保险产品是核心产品，对于保障个人和家庭的财务安全至关重要。面对利率环境的波动，长期保险业务更青睐平稳的宏观外部环境。这是因为长期保险产品通常涉及数十年的资金管理。利率大幅上升，有可能引发大规模退保和流动性问题；利率大幅下降，则将会带来“利差损”风险和账面亏损问题。利率随宏观经济情况和货币、财政政策变化而波动，寿险行业需要根据利率变化不断调整经营策略。日本在应对利率波动方面提供了丰富的经验和教训。上世纪90年代，日本国债收益率持续下降导致保险业出现了巨额“利差损”，甚至出现了8家大寿险公司倒闭的现象（图1）。日本保险业通过调降预定利率以及调整资产配置结构，逐步适应了低利率环境，实现了总体投资收益率高于预定利率（图2），有效缓解了“利差损”风险。在这种情况下，我国的寿险业经营面临着很大的挑战，这些挑战主要体现在负债刚性和投资端的压力。一方面，多年前卖出的寿险保单，预定利率是固定的、长期性的，即使调整预定利率，也存在较大的滞后性，因此利率下行将带来“利差损”风险和报表亏损。另一方面，投资端面临着投资短期性、波动性的挑战。除超长期国债外，投资品种的期限相对较短，与保险资金存在久期差。固定收益产品到期后，因资产可得性和收益率波动，面临再投资风险。因此，在利率下行的大环境下，“利差损”风险是寿险业面临的一个重大挑战。监管部门和公司管理层务必对这一问题保持高度关注，充分认识到其中潜在的危险。
面对长期利率走低的挑战，寿险业不能仅从资产端管理来应对。过去，因为资金稀缺，我国金融从业者通常认为资金是最重要的，只要有钱就能解决问题；但实际上，从全球保险业发展情况来看，尤其是成熟市场寿险公司的经验，各个机构在资产端能够腾挪调整的空间是非常有限的。因此，寿险业应该在优化“三差”（死差、费差和利差）上多管齐下。第一，死差方面，合理使用生命表和年金表是关键，实现精准定价和风险管理，提高死差益。例如，年金保险需要考虑到人均寿命的增长趋势，以审慎的态度调整预期寿命，避免未来出现亏损。友邦保险作为寿险业的佼佼者，其营运利润中来自“死差+费差”的部分占比高达56%，显示出其在投资上的谨慎态度。第二，费差方面，要通过数字化转型等方式降低经营管理成本。保险业是一个传统且费用较高的行业，特别是销售费用比较高。数字化是降本增效的有效手段，通过优化客户体验和提高风控水平来压缩费用空间，增强行业竞争力。例如，众安保险作为一家互联网保险公司，通过数字化技术，可以承接0.8元的保单，展示了数字化在费差方面的潜力。同时，我们也要充分认识到我国保险业数字化转型仍处于初级阶段，相较于银行、证券行业，保险业在数字化转型方面还存在较大差距（图4）。第三，利差方面，寿险业应首先从产品端降低负债成本，而不是单纯寻求通过投资增加收益。2024年9月出台的《国务院关于加强监管 防范风险 推动保险业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保险新“国十条”）支持浮动收益型保险产品的发展。我国在这方面有丰富的经验，如1999年推出的分红、万能和投联产品，有效应对了利率降低的问题。尽管有些产品，如万能险曾因使用不当而名声受损，但产品本身并非是问题所在。
寿险业在资产管理方面需要采取一系列策略，来应对长期利率走低的挑战。
由于寿险负债的期限非常长，资产负债匹配对于寿险业而言尤为重要。在推出符合消费者需求的产品时，必须同时考虑外部宏观经济形势和公司自身的资管能力，这两者是不可分割、不可偏废的。过去，寿险销售的话语权较大，这导致了一些资产负债不匹配的问题。现在，越来越多的寿险公司意识到资产负债匹配管理的重要性，甚至由公司董事长亲自担任资产负债管理委员会的主任，亲自进行统筹协调。保险新“国十条”支持全球资产配置，这为整个行业的资产配置和风险对冲提供了更大的资产池。同时，随着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转为高质量发展阶段，国内资产的成长性不一定能够完全匹配保险投资的需求，全球资产配置变得尤为重要。选择合适的管理人，设立好对管理人的考核机制是全球资产配置成功的关键。寿险资金偏好固收类产品，但收益率可能受到影响。因此，需要在“固收+”和“类固收+”上下功夫，包括高股息分红股、REITs等。同时，也可以考虑进入股权投资市场，通过投资母基金或头部股权基金来博取更高的收益。尽管这会牺牲一定的流动性，但能够获得比固收投资更好的预期回报。（四）应在考核周期、会计制度、退出渠道等方面加大改革力度实施上述策略需要监管部门调整相关政策，包括考核制度、会计制度和退出渠道等方面。我们相信外部的环境形势会越来越好，这一系列政策的调整和推出不仅有助于推动寿险行业的健康发展，充分发挥其功能，服务于经济社会积极应对老龄化危机的需要，同时也能够促进长期耐心资本的积累，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助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为国民经济做出更大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