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建树
察哈尔学会研究员；
江苏省历史学会东南亚研究分会助理研究员
在十年前我第一次读到汉斯·摩根索写的国际政治巨著《国家间政治》的时候，书中有一句话，让我非常震撼，摩根索说，国家在国际政治中一切政策和行为都是为权力和利益而生。当我最近想起这段话的时候心中酸楚，我经过十年的国际关系学习和训练，我发现自己已经俨然成为一个冷酷的现实主义者。我过去总认为，国家只要审慎运用权力，就是国际政治中的最大的正义。我发现自己错了，大国之间为了避免战争，就可以去合作瓜分其他小国？历史上的波兰就是因为所谓的这种“正义”被沙俄、奥地利、普鲁士等三国给瓜分了，造成了波兰亡国长达百年之久，这对波兰是正义？难道说，只有奴役别人和限制其自由，自己才能获得安全与幸福？霍布斯的《利维坦》言之凿凿地说，人民只要放弃自由而把它交给国家，就可以获得安全和生存。而卡尔·施密特也认为，只有政治权力一元化才能有稳定的政治秩序。联邦党人则认为，野心要用野心去制衡。这就是现实主义政治理论家们为解决人类国内和国际政治冲突而开出的药方？
现实主义政治的理论家们，就像一群贪玩的小孩子们在大森林中玩着玩着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国家的路。他们只追求现实主义理论逻辑和解释力的完美，而忘记了汉斯·摩根索的告诫，现实主义理论追求的目标是，以最小的恶，来获得最大的善。米尔斯海默甚至为了构建完美的现实主义理论，提出了进攻性现实主义理论。该理论认为，国家获得霸权，才能获得国家安全，也就是说。国家要想获得安全，就必须剥夺其他国家的权势，进而把这些权势添加在自己身上。而防御性现实主义则认为，为了维持世界的和平，大国之间必须保持权力的均势状态。这就意味着，大国之间为了保持均势状态，可以去对等瓜分那些弱小国家的领土和权益，这种行为美其名曰，维护世界和平和避免世界大战的爆发。历史上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就是被这样送上了绞架，而今天的乌克兰和叙利亚也难逃这样的命运。难道，这就是现实主义理论家们给我们所带来的世界和平？有人曾经问我，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有什么不同之处？我答曰，虽然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有很多不同之处，但是，它们的目标是殊途同归的，都是给人类和世界带来真正的和平。然而，我现在开始自己的这个回答了，难道，均势与和平都要建立在那些弱小国家被奴役和瓜分基础上？正如唐世平所说，国际政治研究的真正目的是，在一个混乱和战火纷飞世界中，为人类找出一条相对和平的道路。另一位现实主义者保罗·肯尼迪，在他的《大国的兴衰》一书中，对所有大国的发出告诫是，不要陷入过度扩张陷阱中去，否则你的衰落。还有孙武《孙子兵法·火攻篇》中指出，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故明君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这些现实主义理论家的告诫，也许就是现实主义理论的真谛所在。
汉斯·摩根索曾经说过，现实主义者从来不奢望，羊与狮子可以在一起和谐相处，但是，现实主义者希望通过加强羊的力量，使狮子无力吃掉它，而达到羊与狮子和平共处的目的。那怕是这种共处关系存在着互相肢体的威胁或威慑，也比它们之间发生真正的战争好得多。现实主义理论虽然存在着一些被人诟病的问题，但是，相对于自由主义和建构主义的理论，更具有现实解释和在外交政策上的可操作性，因此，现实主义理论才能够长盛不衰，正如沃尔兹所言，他相信美国比大多数国家好，但他也担心美国并没有许多美国人想象的那么好。在国际政治中，失去制衡的权力构成了危险，即使失衡的是美国的权力。这或许就是为什么现实主义者要一直守望着国际政治全部意义所在。因为，只有现实主义者可以真正做到审慎的使用权力，才能在国际政治运行中，避免出现的意识形态和宗教狂热状态的出现，进而使很多灾难不再人类身上重新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