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分析指出,一段爱情达成面临的阻力越大,越会产生一种震撼灵魂的罗曼蒂克,让人刻骨铭心,无法释怀。
比如跨越阶层的爱情,千百年来经久不息的穷小子与富家女的故事。
电影《泰坦尼克号》剧照
比如生逢乱世的爱情,因为战乱和灾难被迫天人相隔。
电影《魂断蓝桥》剧照
再比如超越性别的爱情,要面临世俗的种种偏见和压力。
电影《断背山》剧照
1997年,香港导演张之亮拍摄了一部爱情电影,集结了阶层、战乱、同性这三种元素,可以说是毒药君心目中国产女同电影的No.1。
看过的朋友应该已经猜到了,这部电影就是——
自梳
Intimates
已到婚龄的女子自己把发辫盘在头上梳成髻子,
表示永不嫁人,独身终老。
一经自梳,终生不得翻悔,父母也不能强其出嫁。
影片通过当年和现在穿插叙述的两条线索,讲述了两个时空下,三个女人的情感故事。
当年是指四十年代。
一个名叫意欢的女子,为了逃避买卖婚姻,选择了自梳,按照那时的民间习俗,这样就可以终身不嫁了。当然,如果你自梳了之后还乱搞男女关系,那将会被浸猪笼的。
一梳福、二梳寿、三梳自在、四梳清白、五梳坚心、六梳金兰姐妹相爱、七梳大吉大利、八梳无难无灾……
自梳之后,意欢进入了丝厂做女工。巧合的是,在她自梳时帮过她的风尘女子玉环也被丝厂老板陈耀宗赎回做了八姨太,成了意欢的老板娘。
这种情况,陈耀宗的其他七个姨太肯定不爽啊,对玉环各种刁难。每当这个时候,意欢总是为玉环排忧解难。
时间一长,两个人彼此暗生情愫,却都无察觉。
熟悉套路的我们知道,通常影视作品里的女人如果走上弯弯曲曲的道路,必定要有渣男的助攻,本片也不例外。
娶了玉环的陈耀宗,为了谈成生意,将玉环出卖给了司令。
意欢青梅竹马的情人旺成,啪啪啪他在行,
一听说意欢怀孕了他就痿了。
对比这些渣男的行为,再看看意欢和玉环的情谊,差距不要太大。
当玉环被留在司令家时,意欢放心不下,在大雨里无怨无悔地等了三天三夜。
当意欢被旺成抛弃后自行堕胎,企图自杀时,玉环义愤填膺地阻止了下来。
最终,两个人克服障碍走到了一起。
可惜好景不长,日本侵略的步伐已经踏上了广州,意欢和玉环在逃难中失散。
下面我们再来看看现在的故事。
阿慧是一个现代前卫、独立活泼的女工程师,工作起来特别牛掰。
但是,她所深爱的男友钟华,优柔寡断,爱上了其他女孩,要跟她分手。
即便阿慧一再委屈求全,把自己搞得很卑微也没用。
这让伤心欲绝的阿慧起了自杀的念头,幸好被欢姑及时发现。
无论是当年还是现代,影片《自梳》讲述的其实都是不同阶段男权社会下女性压抑和矛盾的处境,而欢姑就是衔接当年和现在的关键人物。
她是谁呢?是老了的玉环,却把自己活成了意欢。
影片巧妙地让玉环以意欢的视角换位叙述当年的故事,颇有博尔赫斯小说的神韵,让人倍感惊喜,充满感触。
最让毒药君感动的地方有两处。
一处是玉环得知意欢没有登上逃离广州的船后,笃定地从船上跳了下来。
根据导演张之亮回忆,当年刘嘉玲跳水的替身其实就是他本身
一处是苦找了五十年后,玉环和意欢终于团聚,镜头里两人又变回了年轻时的模样。
《自梳》中的三个女人虽然都在一定程度上解构了男性社会的权威,但在具体行为和思维方式上又无法不受传统男性话语的影响。这可以说是男权社会培养出来的女性的普遍困境,尽管她们中有些被称为女强人,有些被广义地划分在独立女性范围内。
回到影片中,我们分别从三个女人来看。
意欢应该算是最隐忍的女性了,但她所选择的自梳,不过是男性为这些不配合的女性设下的另外一个圈套。
男人们把玩着自梳女是处女身份这种恶趣味,道貌岸然地扯什么“处女织的丝特别柔”。
前面讲过,自梳女如果乱搞男女关系是要被浸猪笼的。此外,自梳女要想死后不变成孤魂野鬼,还得通过“买门口”之类的方法,在名义上嫁给一个男人,死去的也行(这种被称为“嫁鬼”)。
当第一次玉环想要亲吻意欢的时候,意欢却连忙躲开,下意识地认为女人和女人之间是不可以的,这也是男权通过社会观念对女性价值观进行洗脑渗透的一个例证。
再来看看玉环,她本人是最离经叛道的,但当被陈耀宗出卖时,她也只能是接受,无力去反抗司令,也没有报复陈耀宗。她并没有能力和想法去打倒和对抗这种男权。
同样,作为现代女性,阿慧要能力有能力,要本事有本事,但当面对钟华变心之时,她依然会不自觉地退回到男性话语体系中寻求解决路径。
某种意义上说,男女权利问题的现状是男人与男权社会培养出来的女人达成的某种共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被一些女生视为甜蜜浪漫的那句“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其中隐藏着对女性的器物化和官能化。
在男权社会中,上层男人掌握大部分资源和话语权,女人和底层男人都是受害者。
即便是很多我们认为的独立女性,在这种在宏观上依然是男强女弱的社会体系下,其思考问题的方式方向,也难免不小心落入男性话语的窠臼。
很多工作稳定、事业有成的单身白领在择偶上会使用“人要好”这样的模糊化词汇,但一旦你追问下去,总会不时出现下面这样的答案:
身高?
身高嘛,起码得比我高吧。
学历?
学历,没太大要求,但总不能比我低吧。
工作?
至少有比我收入高吧,一个大男人不该要女人养是吧?
这些被公认为天经地义的标准,却隐藏着男人一定要强于女人的男权思维,这也是当代女性对男性强权既想逃离又想依附的矛盾心理。
不过,我们不能将问题的矛头指向女性,怪只怪几千年男权社会留下来的沉重包袱。这包袱依然在今天发挥着强大的作用,近年来被广泛诟病的“拜金女”、“物质女”,其实也和男权的强大不无关系。
外媒对国内曾经某部电影做过如是评价:
影片中的男性沙文主义,恰恰是一个女性选择极其有限社会的征兆。女性在男权的压力下被鼓励成为物质女孩,那些敢于动用思考能力的女性被诅咒将陷入永恒的孤独,从而被驱赶到墙角。
所以,《自梳》是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但更是一部女性影片。张之亮用朴实无华的镜头语言、温软怀旧的色调和一唱三叹的节奏,讲了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据悉,这个电影的剧本张之亮写了整整五年。
除了《自梳》,在国产的女同影片中,毒药君重点推荐大家去看伍思薇执导,陈冲、杨雅慧主演的《面子》。在世俗文化中,一切都关乎面子,爱情也不例外,同性之恋更是很多家庭无法忍受的。
独立之路是艰难而曲折的。当一个人真的足够强大时,TA在爱情上寻求的不是“你强我弱”所带来的安全感,而是通过一个彼此依偎的人,共同给生命赋义,抵抗茫茫宇宙和滚滚尘世中灵魂的孤独和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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