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投资人报道,除了专业的投资逻辑判断,我们也好奇每一个投资人的性格基因是如何影响他所做的投资决策。九合创投创始合伙人王啸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去了解内向型人格做投资的优势、可能遇到的冲突、以及他试图做出的调整与改变。五年间,在从天使投资人到机构化的过程中,王啸试图在工程师思维的自我里发展出一个更完整、更有精神感召力的自己,或者说,当下,他正在这两种力量拉扯中寻求平衡。
文 | 于丽丽
编辑 | 洪鹄
2月的最后一天,北京瑰丽酒店。天使投资人王啸在蛋糕前吹起蜡烛。这天却不是他的生日,他也不爱张罗过生日:那天无非在家煮碗龙须面就够了。“闷闷的”是现场一个男记者对他的概括。“想的多,说的少”,也是他给人的一贯印象。
但这天不一样,他“有些兴奋”,“话有些密”,甚至在用戏谑的口吻逐一向众人介绍他的团队。“也许是因为喝了红酒 ”,有同事“神补刀”。当然,更多是因为他一手打造的九合创投五周岁了。在九合之前,他更容易被辨识的标签是 “百度七剑客”之一,而现在,他更多被辨识的身份是九合创投创始人。
在天使投资界,五岁意味着已经是一个少年。这天,他也像中考结束的学生一样交出了九合的成绩单:共募集三期基金。其中第一期基金已经从7000万涨至近10亿,为LP带来高达13倍的账面回报,年化复合增长率90%左右。二期到目前也已达64%。
熟悉科技圈的自媒体人老道消息说,创投圈里有不少张牙舞爪风的投资人,他们习惯于输出价值观,而王啸显然是另一种。他被定义成“技术派”、 “工程师型”投资人。他们懂技术,和创业者关系良好,用技术思维理解项目,却难于扮演精神领袖:输出自己,或者成为偶像。在早期投资这个可供判断的信息量其实很少的领域,王啸有着 “自己的一套逻辑和系统性思考”。
究竟什么样个性的人更适合做天使投资?在一次采访中,王啸很肯定地说:
「 做天使投资,性格并不重要,关键是对人和事物的判断以及逻辑思考能力”。」
显然,感性从来不是他人格中最发达的部分。一位创业者形容:王啸大概也丝毫不想成为Marc Andreessen那样喋喋不休的明星投资人——说到他想成为坐在google董事席上、助其成为伟大公司的“教练”(the coach)Bill Campbell倒更有可能。
王啸无疑是聪明的,作为家境寻常的小镇青年,他凭借自己对事物的前瞻性思考,踩对了人生中的两次重要风口。在无数希望获得关于未来启示的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那根杠杆,并撬起了人生的各种可能。成立九合时,他有着自己的野心:做天使投资里的“红杉资本”。因为红杉“实力、名声与美誉度匹配”。
但这条路无疑漫长。
“如果你在黑暗中踩到一只猫,它一定会叫”
第一次见到王啸是在中关村通慧寺街的一家咖啡馆。十多年过去,投资人王啸还是一副程序员的样子。比如他并不擅长寒暄,比如即便穿了一件考究的衬衫,脚上还是很任性地蹬了一双运动鞋。
电子卖场日渐消失的中关村显得闲散很多。二十年前,在中关村南大门零公里处竖着的硕大广告牌上写着:中国人离信息高速公路有多远———向北 1500 米。之后的数年间,如果你恰好在中关村核心区赶上堵车,那往往是某个电子大卖场在搞促销。没几年,电子商务兴起,卖场生意开始江河日下,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开始聊融资和估值,所有咖啡馆都成了创业者的根据地。海淀图书城更名为创业大街,这条全长仅200米、来回用不了5分钟的街道,摇身成为中关村的新地标。
硕士一毕业就驻扎在中关村的王啸目睹了这一切在身边发生。从海淀中街到丹棱街,方圆1公里内,他完成了人生中两次重要的身份置换。2000年,王啸加入了一家不能解决户口、员工也只有个位数的名为“百度”的创业公司。这个选择让他毕业五年后,随着百度上市实现了财务自由。2011年,当移动互联网兴起,创业潮来袭时,他又转型做起天使投资人,并成立了九合创投。
王啸的投资初体验来自5年前。那原本是他中欧商学院快毕业时的课题作业:一个叫Masa Maso的男装项目,几个同学看了一轮,王啸一锤定音:创始团队不错,一个懂互联网一个懂服装,男装切入口不错,竞争尚在蓝海,B2C机会大。几个要素下了判断,一看钱也不多,就试着投了点进去,把课题变成了实战。后来,这个项目很快又融了两轮。“算是幸运,整个事情似乎很轻松”。这次经历让王啸觉得开始觉得,投资,或许值得一试。
早期生活中就流露出来的对数字的敏感也令王啸觉得——他与投资这件事迟早相遇。他有时会玩笑地调侃自己山西人的出身,天性里就带着精明和务实。王啸的童年在父母经营的小超市中度过,从一包盐、一瓶醋的海量销售样本中,他练就了非凡的心算能力。做天使投资后,王啸经常遇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多少钱”的初创团队,“开口抱一个数字,要么很大,要么一听就是随便说的。” 但在他这里,一切有如制表般清晰:他能飞快地算出“一个app开发团队需要一个ios两个安卓两个后段,这是多少钱,运营加一年的推广多少钱,假设你融到下一轮要12个月,好,那数字就算出来了。”
九合创投前董事总经理、和王啸曾共事5年的戚佳悦记得:
「有一次大家一起看星空琴行那个项目,他(王啸)就坐在那儿,根本不用计算器,他立即就能算出来,铺多少能翻多少倍,营收多少,市场空间多大,怎么增长……全是数字,特别精确。」
2011年是王啸在百度的第11年。其时,作为百度无线事业部的负责人,在为百度移动制定接下来五年规划时,王啸意识到:一波大势来了。智能手机的普及使得移动用户骤增,甚至达到了原有互联网用户的5倍,“就是说从一个1、2亿人的市场延展成了一个10亿的市场”。这是他在等的杠杆。
在为同事、同行所赞许的诸多特质中,王啸的“前瞻性”是会被所有人提及的一点。“(他)总是善于在大的风口上踩对点。”九合一位前员工告诉36氪。2000年,王啸从北京邮电大学通信工程专业毕业,这个专业的主流选择毫无疑问是电信运营商,一般只有被淘汰的人才会考虑次级选择:外企,公务员,其他。但王啸自有打算。
作为一个在所有人都在打CS的宿舍旁若无人地读《西方哲学史》的怪人,他首先客观评估了自己:个性偏直,不善于处理复杂人际关系,不肯委曲求全,于是很快去掉了公务员选项。他认为传统IT产业链上的电信行业已走入成熟期,上升态势不再明显;而互联网,即使那是人们纷纷谈论着泡沫的千禧年——但他确信这个行业行将爆发,机会无限。
“有一天,我在上我们学校的BBS,看见一个叫百度的创业公司招人,说要会Linux下的C语言编程人员。这是我的对口专业嘛,又符合我的全部条件:本土、互联网、民企、创业公司。当时大家说这个公司连户口都不能解决,但我觉得,户口还会像过去那么重要吗?这也是我对趋势的一个判断。”
后来王啸正式加盟百度,成为这个规模仅有个位数的创业公司的第一批成员。除了带着120万美元从硅谷回国的李彦宏、徐勇,以及从第一个中文搜索引擎“天网”挖来的主要开发者刘建国外,王啸和中科院的崔珊珊、北大的雷鸣、北交的郭眈四人都是应届生,后来史称“百度七剑客”。
五年后,随着百度上市,王啸实现了自己的财务自由。
“如果你在黑暗中踩到一只猫,它是会叫的”,多年后,王啸曾如此比喻,以此形容自己在晦暗不明处捕捉到机会的直觉。在微博的签名档上,他这样写道:在恰当的时间,进入恰当的地方。
王啸和他的九合团队
在科技与人文交叉的地方
2011年春天,王啸从百度出来,转做天使投资。看他孤身一人,经一个朋友介绍,认识了当时供职于GGV Capital的80后姑娘戚佳悦。戚佳悦认可王啸对趋势的判断:因为移动互联网这个大红利,天使投资会速快起来,整个市场“有种火山要爆发的态势,好像在上面随便撒点什么都能成气候”。之后,九合创投成立,互联网创业出身的王啸决定重新上路。
同月,鼎晖投资创始合伙人王功权在微博宣布“私奔”,引发嘘声一片。而几年前还籍籍无名的九鼎投资已开始了高速扩张。它被评价为以制造业流水线方式做金融,饱受争议。红杉资本中国则在沈南鹏的带领下,继续狙击中国TMT、消费等多个领域。前一年,他们有8个项目实现IPO退出,一时风光无二。一切都仿佛在昭示,燎原之势很快就要到来。
九合成立前两年,因为人不多,都没有单独办公室,所有的项目都在咖啡馆里聊,一波波见人。在他们外出谈项目的名片上,Title统一印作“天使投资人”。王啸说,一来九合当时刚成立,大家都没有头衔,二来“天使投资人”的称谓听上去似乎更没有距离感。
“他非常勤奋,每天保持着看五六个项目的节奏。”几年下来,累计的项目超过5000个。募了三期基金。除了第一期“比较容易,几个朋友钱一凑”,后边两期都“不容易也不难”。王啸说,他甚至希望不要那么容易,他喜欢的是逆水行舟,“如果容易,那别人也容易。”
五年前,九合创投正式成立,到目前为止,募集共三期基金,规模分别为7000万,3亿,5亿。14家公司估值在10亿人民币以上,超过百分之六十五项目拿到了下一轮融资,40%以上走到了B轮。明星项目包括36氪、下厨房、91金融、星空琴行、青云QingCloud、新片场、懒熊体育等。其中第一期基金从7000万到近10亿,为LP带来高达13倍的账面回报。
在九合2016年年会上,王啸曾这样总结自己的投资哲学:“我信奉科技的力量,更相信有人文情怀的公司,才能真正走的长远。做有价值的事,商业价值会随之而来。”
他说自己喜欢Elon Musk,特斯拉本质其实是用更清洁的能源,改变地球上的二氧化碳排放和能源消耗;而自己投青云QingCloud这家云计算公司时,最底层的考虑也是“为地球省电”。
据做运动传感器的Zepp创始人韩峥回忆,“2011年那阵子,看智能硬件的投资人还很少,看也多集中在芯片领域。可能是技术出身的缘故吧,啸哥对这块关注比较早,非常敏感。”两人见面聊得时间不长,一拍即合,王啸就做出了投资的决定。
Zepp的主要产品是为高尔夫、网球、棒球等运动设计的可穿戴设备,通过测量和分析用户在挥杆时的身体运动数据,提供相应的教学和反馈,主要面向北美和澳洲市场。最开始,Zepp在国外融资不顺利,“九合就一笔一笔过桥贷款过去”,直到Zepp一举拿下苹果订单,解决了经济上的危机。韩峥告诉记者,作为一家天使(机构),九合非常仗义,也很有决心,“前前后后差不多投了1000万”。
这符合王啸的决策风格:前期算得很细,一旦打动他则很快做决定,从不墨迹,创业者会得到九合“长期的、没有保留的支持”。
2016年春节过后,王啸找到自媒体“老道消息”,说想办一个音乐节,想做中国版的“西南偏南”,希望他们能写篇文章,让年轻一代把创业者骨子里的摇滚精神传下去。
“一开始觉得是不是有钱人附庸风雅,后来发现他很认真的在弄,包括和《通俗歌曲》主编,做过厂牌龙门阵、办过张北音乐节的李宏杰一起在研究。”老道消息告诉36氪。事实上,王啸当时已经投了李宏杰的野马现场。这是一个致力于把中国最好的现场演出挪到线上的平台。九合进入之后,这个项目也吸引了汪峰的投资。
九月,在距离北京90公里的张家口怀来天漠,一场盛大的音乐节拉开帷幕——主舞台是外星飞船的样子,来的电子乐队比摇滚更多,一切都科技感十足,70多岁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创始人Michael Lang与60岁的徐小平在台上聊起了硅谷的创造力,他们相信这一切和嬉皮士精神别无二致。大会前夕,九合在邀请函里这样说明自己的初衷:
「支持九合做这件事的原点,是我们对「科技和人文在更高维度上相互统一」的绝对信仰,以及我们对未知边界的无限向往。风投从来都是离未来最近的行业,对于一切有价值的可能性,理应先试先行。」
但王啸并不是情怀党。下厨房创始人王旭升说:“他更看重你的逻辑能力,你对市场的理解,他会做一个很扎实的风险评估。”2011年底,王旭升和下厨房曾遭遇极大压力:CTO出走,A轮融资极不顺利,而竞争对手则高歌猛进。当时的情形下,同为天使轮投资方的天使湾CEO庞小伟给王旭升写了一封长信,王啸则以他一贯的形式——追加投资表示支持。这似乎也印证了九合的官方介绍中“脑冷心热“这四个字。王旭升觉得,对于创业者,王啸对于输出观点始终慎重,“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他一般也是用引导式提问的方式来表达”。王啸表达关心的方式是默不作声地帮人对接资源,“像个资源链接器”。
在王啸张罗下,九合系的创业者还组了一支足球队,踢杯赛。他觉得创业者长期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系统里做事,其实非常疲惫,他们需要结盟、需要连通、需要定期地被外部世界的信息包围。王旭升说,“他在传递这些信息时,一般只传达客观事实部分,很少加上自己的意见。”有时候,你甚至觉得他是那种过于小心的投资人:他想帮助你,但生怕影响你,“他期待你以你的方式去判断或消化。”
节奏
王啸喜欢强调节奏。他总结自己,在投资人中,自己不是有爆发力那种,但“稳得住”。如果市场偏冷,更容易出成绩,如果市场偏热,会因为对节奏的不适应,错失一些项目。
2011年移动的风口起来前,王啸认为是一个低潮期:中国概念股危机,海外资本市场降至冰点,中国企业IPO数量也创创业板开闸以来历史新低,A股市场也处于历史估值的底部。在他看来,自己在市场冷时容易发挥好,不仅是因为这时的节奏与自己个性相吻合,也与寒冬起步的团队初心往往更简单、纯正相关。“跟宇宙大爆炸时候的起点一样,创始人的内心驱动力和精神动能十分重要。”
最早投出的36氪、下厨房、新片场等项目,创始人并没有太多明星公司背景,也并非连续创业者。比如36氪创始人刘成城,和王啸是在一次北邮校友聚会上认识的,当时的36氪只是一个编译国外科技博客的网站,刘成城当时还是研究生在读,根本没有全职创业,“办公室都是破家具,几个员工天南地北分布在其他城市”。他记得王啸甚至没有问太多他们的商业模式,只是要求看了团队。“然后他就投了我们,我都不清楚他的逻辑,可能是觉得我们团队很有朝气?”
但王啸告诉记者,他深藏的逻辑其实是——如同他在当年选择进入百度时预感“对比大型国企能带来的隐藏福利,户口等资源将越来越不重要”、流动本身带来的收益将远高于风险;11年后,他在刘成城打造的科技媒体上赌的是国退民进的大趋势:
「 所谓“民进”过去靠资本加生产要素的红利,但这些是不持续的,最终要靠互联网技术的更迭,要靠科技推动的创业。那么,就会需要36氪这样的一个入口级平台,告诉你正在发生的国内国外的创业动态。」
投资五年后,36氪宣布获得招商局创投及其他产业投资人跟投的亿元量级战略投资,这是一年时间内36氪继蚂蚁金服后,再次引入战略投资者。
2014年,九合第一期基金末、第二期基金初的时候,市场突然热起来。那个时候,王啸觉得“比较难投,因为项目抢的很快”。当时O2O、孵化器等非常火,九合跟着热点也投了几个,但效果并不理想。
2016年,当市场又冷下去的时候,九合继续在人工智能、消费升级、文体、企业服务、供应链金融等领域深度布局,投出了KAT VR、声全息等深科技项目,也关注与C端相关的模式改造和升级,相继布局了懒熊体育、好好住、巨石达阵等企业。在九合给出的数据中,他们2016年均投了40个左右项目。和往年比,降低了30%,但投资总金额没变。据36氪旗下创投助手显示,截至发稿时,在去年11月举办的九合专场活动中,参与的11个项目里已有8个顺利获得融资,这在寒冬中并不寻常。
王啸总结,当市场偏热时,外向型的、演讲家型的投资人会更加兴奋,他们喜欢被关注,不怕出风头。但王啸对这种状态会感到不自在。这种不自在会让他在一些明星项目上失手。去年下半年,共享单车大战搅动了资本市场疯狂加持,王啸在上半年就和ofo创始人戴威聊过一次,最终却失之交臂。
经纬中国合伙人肖敏曾在百度与王啸做过同事,之后两人分头做了投资。在肖敏看来,王啸是一个极其讲逻辑的“技术派”投资人,“他要先对一个行业有自己的理解和判断,再去布局,他不机会主义。”王啸自己的解释是,他认为人的本质难以改变,如果投资既需要逻辑也需要赌性——那么他会精进自己的判断,却难以承诺去建立一项自己不具备的品质。项目一旦热起来,他不自觉回避的惯性往往会让他选择放弃。
在自媒体人曲凯看来,想要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幅度往往比频度更重要。比如ofo和mobike,总有人不理解为什么无数VC趋之若鹜,但简单说就是,虽然失败的概率高,但一旦成功,就有可能带来惊人的收益。就像Peter Thiel说过的,项目的回报是符合幂函数的,永远是最头部的极少数项目,会带来最大部分的回报。
趋冷怕热的个性也让王啸非常警惕“杂名声”。 “我需要的是那种日拱一卒的精进,名不副实的状态会让我焦虑。”而“一个过于张扬的品牌对我来说,是负资产。”
九合五周年活动
push自己
做投资初始,王啸就希望拿九合对标红杉。“过去几十年,它都是一个标杆。”“基金传承性好,在大的趋势判断上没有错失过”,最重要的是“名声与美誉度匹配”。
“没有杂名声”,他着力强调。
这种对名声某种程度的“洁癖”也让他陷入某种矛盾中:无疑他是知道个人或者机构的品牌影响力的重要性的,“刚创业的人,他并不了解你是谁,你得有那个影响力,让他能找到你。” “(天使投资)只做熟人,也能做,但是做不成规模”。做九合,而不是拿个人的钱做个天使投资人,正是因此。
从腾讯出来做投资人不久的吴宵光是王啸中欧商学院的同期同学,作为前程序员,他总结技术出身的人做投资的短板就是“社交能力差”。
2014年底,有两名重要员工离开九合。外人看来,王啸保持平静,仍然勤勉地在看项目,但很快他就约所有员工one by one,试图“了解所有人的想法和愿望”。“虽然VC本身也是一个流动性比较高的行业,但这两件事让我思考九合是否能给每一个人带来他想要的。” 他花了一个月时间也重新整合了晋升次序。“之前的扁平化机构,我以为便于管理,但其实也会让大家觉得看不到上升通道。”
一度停歇的团建重新又频繁起来。去年半年多,九合组织了四次团建。团建的保留节目几乎是开卡丁车。
开卡丁车是他怀念百度早期生活的一种方式。当时在百度,每人每月200块团建费,十个人就是2000。然后,他们用这2000块几乎把北京所有的卡丁车都跑了一遍。那个时候,全公司最多时不过三四百人,很多代理商经销商都是外围的,不是核心人员,团队文化简单,层级扁平,沟通也相对平等。
但后来,随着工作人员的扩增,环境复杂起来。对王啸来说,离开百度曾经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百度十多年,我换过6、7个部门,走的时候是无线事业部负责人。当时我带4、50个人布局移动端,后来很多成型的产品,包括输入法、地图、手百都是那时候确定的方向。”
在一种带着玩笑色彩的表述里,王啸甚至把百度称为自己的原生家庭。王啸认为自己对于当时的管理方式,只有“学习的能力”,并无“评价的能力”。
而现在不同了,一年间,九合的员工也增加了一倍。在从一个manager 到leader的转变中,他觉得他要做出一些自我改变。现在,再和人打交道时,他会Push自己“要热情一些”“感性一些”。
现在的九合已经不是前几年零散作战的方式,开始机构化运作。因为王啸一直提倡早期投资的“去金融化”概念,强调打过仗的人才有可能真正理解创业者,所以新的团队成员几乎都有扎实的产业深耕背景:投后负责人是手机QQ的第一代PM华茜;深科技负责人则是前阿里巴巴资深搜索专家黑侠。
作为投资人中的“技术派”,他认为九合未来将重押智能互联网。他说:互联网已经从传统的互联网时代跨入一个全新的智能互联网时代。演进的本质,是互联网的核心价值驱动力由「连接」发展为「数据」,从流量经济时代走向了效率经济的时代。
他的总结是:人工智能是智能互联网智能价值的重要表现形式;深度学习、机器学习是智能互联网的核心技术工具;物联网是智能互联网数据层的连接基础。凡是“通过连接与数据产生价值”的形式皆属于智能互联网的范畴。“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智能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有同等解释力的话,人工智能就只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智能手机”。而更为形象的一个比喻是“数据就是新时代的石油”。
经纬中国合伙人肖敏认为王啸的投资是稳中有激进,但首先是稳的。对于“一次性”消费体验的东西。譬如蹦极,王啸都兴致寡淡,甚至是警惕的。他看重可持续性。
很多投资机构的合伙人里不乏王啸这样的气质类型,但王啸却是单枪匹马。在从天使投资人到机构化的过程中,他开始push自己,从惯性中跳出来,在投资中多些冒险,在管理上多些感性。他也许需要在工程师思维的自我里发展出一个更完整,更有精神感召力的自己,又或者说他正在这两种力量拉扯中寻求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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