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都是错的
「我说的都是错的。」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张小龙第一个说的。但好像自从张小龙说了之后,很多互联网人都喜欢在说完话之后,补上这么一句。
这个态度其实挺好的。
前几天我看到另外一句话,特别感慨,是这么说的:
真相是极小且明确的,
而错误是无边无际的。
为什么看到这句话感慨,是因为,在我们以实践和思考去寻找真相的时候,一直是这样的感觉。
我们自己会说很多话,有时候说得很坚定,有时候说得很犹豫、向别人请教,有时候自己内心很坚定、行动很坚定,但对结果很惶恐。
为什么有这么个感慨,是因为今天很多人夸奖,也有少数人激烈批评的一段观点。
1
观点可以改吗?观点可以跟行动不一致吗?行动可以改吗?
罗振宇在今天的演讲中说:
有一年我在节目里说,我决定把房子和车全卖了,以后租房、租车,然后我真的把房子卖了。
但是后半句我没有说,我仍到香港买了腾讯的股票,实际上比北京房价涨的好。然后,在这一轮北京房价上涨之前,我又把北京的房买回来了。
有很多人说,你怎么讲话不算数,你把我们都置坑里。
这就是我刚才讲的,对创业者来说最重要的一条:
甭管听谁忽悠你的,责任你自己负,
因为,别人不会把他选择的所有维度的参数,都告诉你!
从听者的角度讲,可不是吗?责任自负。
从讲者的角度讲,在讲的时候可能是真诚的,但是,在这类问题上,谁能说是接近真相了?
如果你认为这就是真理、可以照着做,那脑残粉的归脑残粉。
现在外面各种斩钉截铁的演讲,可以说贻害无穷。明明在瞄准移动的靶子,却说得那么坚决,或者为了传播效果说得极端。
传播环境中的大家的参与,比如在社交网路里的参与,则肯定是进一步恶化它。
讲者斩钉截铁,这是必然。传播也是观点极端化,这也是必然。听者,却应该提升自己的素养。
以下三个问题,答案都是「可以」:
观点可以改吗?
观点可以跟行动不一致吗?
行动可以改吗?
2
思维者,就是行动者,好事还是坏事?
当我们思考一个在变化的东西,同时我们又对这个东西采取行动时,情况必然是很复杂的。
18个月翻一番的摩尔定律,其实不是一个自然规律。但摩尔定律的惊人之处在于,工程界相信它,努力要让它实现,持续这么多年。整个信息产业的基础,恰恰就是这个自我实现的「定律」。
关于思维者和行动者的相互作用,大概说的最好的是索罗斯,他很早就提出了反身性(reflexivity)。
我手上的《金融炼金术》很早的翻译说法是:
参与者的认知的缺陷是与生俱来的,
有缺陷的认知与事件的实际过程之间存在一种双向的联系,
这导致两者之间缺乏对应,
我将这种双向联系称为「反身性」。
他的说法反正不容易理解,我曾经对照原文看一点,翻译中还带来不能理解的东西。但他的观点是相当有启发:
参与者的决策并非基于客观的条件本身,而是基于对条件的解释。
这就引进了不确定性(indetermainacy),
使得主体不能遵循普遍原则(generalizations)
——预测(predictions )、解释(explanations)的方式加以处理。
这里的不确定性和后来各种人所说的不确定性(uncertainty),原文用的词不一样,黑天鹅的作者后来还专门造了一个词「反脆弱」。
前一两年火的大数据,有个基本假设就是「因果关系」难以找到,因而去寻找「相关性」。
因果关系 vs 相关性
题外话一句,说起来,很好玩,同样都是在投资市场上获得了实践的成功,为什么巴菲特合伙人芒格的所谓「理论」那么受追捧,而索罗斯的反身性明明更接近理论,却总被嘲笑失败的哲学家?
我好像还挺喜欢提到索罗斯的故事的,以下这个故事,聊天时经常开玩笑说起,就是想说,观点会变的,行动也会变的。
这是我《创意,未来的工作方式》一书里改写的版本:
有个投资家曾与索罗斯辩论了一下午,索罗斯完全看跌股市,他用一套非常精巧的理论解释为什么。
后来的事实是索罗斯完全错了,股市欣欣向荣。
这个投资家两年后又遇到索罗斯,他问:“你还记得我们的谈话吗?”
“我记得很清楚,”索罗斯回答道,“我后来改主意了,赚了一大笔。”
3
狼吞虎咽的理论消费者
我做了一通分析:
索罗斯的故事恰好包括了理论的三个层面:
他人的理论十分常见——书上写的、课堂上教的、前辈讲的。「反身性理论」早已超出索罗斯个人体验的范畴,因而可归入这一类。
自己的理论则是我们就某一具体问题的思考过程,是我们脑中的理论,索罗斯对为什么看跌股市的分析过程即是这一类。
应用中的理论则是索罗斯实际做的,他改变了自己的理论——改主意了。我们都是“理论的消费者”,因而应仔细审视与思考他人的理论、自己的理论与应用中的理论,深入理解自己选择背后的“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