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这部片子能拉近你我的距离”。
也许我们无法改变什么,
只是让事实离我们更近了一点。”
本文摘编自微信公众号“匠心之城”(ID: jxzc681),转载已获授权,不代表瞭望智库观点
塑料王国
破碎山河
这里
中国山东的,
一个偏远小镇。
干瘦的小男孩,
把废弃针管当成“水枪”,
在臭哄哄的垃圾堆里玩得不亦乐乎:
“有水了!有水了!”
他边说边把针管塞进嘴里。
一群不上学的小学生,
挖出一些脏兮兮的,
不知做过什么的塑胶手套。
他们把手套吹成气球,
高高兴兴玩了一天。
脸色蜡黄的妈妈,
在垃圾堆旁喂奶。
小婴儿的脸上,
爬满了苍蝇。
小姑娘在污水池旁,
蘸着脏水洗头发。
我们很多人从没想到,
竟然有人过着这样的生活。
就像在城市长大的你我,
从来都没想过:
我们的垃圾都去了哪里?
2010年,
导演王久良曾用一部《垃圾围城》,
让我们看到北京周边,
骇人听闻的垃圾污染状况。
2016年,
王久良带着一部《塑料王国》,
重回大众视野,
告诉我们世界垃圾的去向。
这支
制作
历时五年,仅仅26分钟的短片,获得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节新人单元评审团大奖,入围圣丹斯国际电影节主竞赛世界纪录片单元。
豆瓣评分高达9.5,
却让看过的人都吃不下饭。
美国加州一个垃圾回收站,
成吨的垃圾堆积成山。
流水线上的工人熟练地分拣垃圾,
除了一些容易分解的,
大量难以分解的塑料垃圾,
都被打包送往一个地方。
没错,中国。
“为什么要流向中国?”
“因为中国的市场实在太好了,
中国买主愿意出别人两倍的价钱。”
这个小镇,
只是中国众多垃圾回收站之一,
空气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垃圾霸占了绝大部分土地。
“山,山不好了,
水,水不好了,
说句难听的,
只有钱好了。”
甚至有很多人,
靠着“塑料生意”,
成了百万富翁。
在这里,
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垃圾:
美国的轮胎,
德国的食品包装,
法国的罐头,英国的药膏···
带着血迹的针头,
未经处理的医用橡胶,
搞不清是什么的,
五花八门的塑料制品···
贫困的小姑娘早早辍学,
加入分拣垃圾的大队伍。
她小小年纪就会用点火闻气味,
辨别一些简单的塑料:
哪些能卖钱,哪些不能。
当然,也有她不认识的,
她扒出一袋白色的粉末,
不知道那是什么。
王久良赶紧让她不要用手碰:
那是一袋吸到一半的毒品。
没有人戴口罩,
没有人穿防护的衣服,
唯一看上去安全的是一副手套。
“最怕手划破皮,
这些毒大着呢”
老人、年轻人、小孩···
这里的每一个人,
都对垃圾深恶痛绝,
却又期盼着更多的垃圾。
原价4000元/吨的塑料垃圾,
经过加工处理变成塑料颗粒,
转手就能卖出8000元/吨的价格。
(每次破碎完毕嗓子都疼得很)
如果只是种庄稼,每年收入也只有4000-5000元。但捡垃圾不一样,做的越多,赚的越多。
处理1斤垃圾能挣1毛钱,小镇很多居民的月收入至少也有2000元。
站在垃圾处理链条顶端的商人们,更能靠剥削村民年入200万。
(拿命换来的2000块)
“俺们都知道这些对身体不好,
但俺们也没办法。
“身体肯定是坏了,
死也没关系了,
没钱也没办法啊。”
贫穷,
让这些人无法回头、
也不敢回头。
毫无价值的垃圾,
大都在村头被一把火烧掉。
北风一刮,
整个村子都被呛人的黑烟笼罩。
“天天闻、天天闻,
哪里还能闻到什么味啊。”
因为严重的水污染,
这里甚至还新兴了一个“卖水”的行业:
地下水都不能喝了,
村民们要花钱买远处山上的水,
能省着用就省着,太贵。
“这些庄稼都有污染吗?”
“没有的,没有的,
地下的土都没有污染的。”
淳朴的农妇怕影响粮食收入,
没有说实话,
却默默地把头移向镜头外。
“大爷,您还记得,
你们小时候村里的样子吗?”
“那时候啊,
水可清了,沙可白了,
我们在里面游泳,
还能钓鱼,那种跑鱼。”
(在污染的河水中抓到一条小鱼,也许是孩子们的晚餐)
短短二十几分钟,
简单的拍摄手法,
偶尔蹦出的几句问话,
大部分都是匠匠熟悉的乡音,
诉说着一切,
有抱怨,更多是无奈。
导演王久良立说:“我将近六年没睡过一个好觉,差不多每天24小时处于工作的紧张、压力之下,做梦都是跟这些片子有关的情景……”
“拍几个照片有什么用啊,
能解决早就解决了!”
“全国各地都有这样的塑料厂,
谁也灭绝不了它。”
“我就想问问,
这些塑料哪来的?
是怎么来到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的!”
村民的一句话,
让王久良一时语塞,
也让人如鲠在喉。
据调查,
中国从美国进口的贸易总额有1240亿美元,其中11.1%竟然来自垃圾进口。 然而,美国只是中国垃圾进口源之一。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发布的报告显示,2017年全世界电子工业将产生5000万吨电子垃圾,其中72%进入中国。而且大多数会走进小乡镇,成为村民的唯一生活来源。
原来中国不仅仅是世界工厂,
还是世界的垃圾场。
《塑料王国》的豆瓣简介上说:
“塑料”是双关语,
第一个意思是指废旧塑料本身,
更深一层的含义则是,
外表的繁荣、实质的脆弱。
在垃圾面前,
没有人是安全的。
对于处理垃圾的人,
无异于每天与死神擦肩。
而对于远方的人,
垃圾也通过食物链等各种链条,
威胁我们的生命。
受病菌(黄水疮)侵袭的孩子
吃了塑料的羊
影片结尾,
一群人跳着广场舞,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的音乐,
阵阵传来,愉悦欢快。
“哇哈哈哇哈哈,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孩子们脸上映着焚烧垃圾的火光,
王久良笑不出
。
“希望这部片子能拉近你我的距离”。
也许我们无法改变什么,
只是让事实离我们更近了一点。”
附文:
《塑料王国》在朋友圈火了,故事的背后还需要关注什么
本文由政经资讯新媒体《观察者网》(ID:guanchacn)综合自北京青年报、网易《数读》栏目、南方周末、澎湃新闻、界面新闻等
王久良曾向南方周末这样描述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常,以及相互间的关系。
不到三十岁、自称“老农民”的坤,会把压制成型的塑料粒放进嘴里,用牙轻轻地咬,以品鉴其成色;他勤勉、吃苦,身体坏了也不去医院,怕查出毛病影响生计,却能兴致勃勃去看车展。
坤看不起彭,因为彭喝酒,不能让孩子上学。彭一家住在作坊里,用废旧塑料生火做饭,把那只铝锅熏得里外漆黑。捡来的塑料布糊墙糊顶棚,消费社会的讯息布满他们的四壁。孩子在废旧塑料堆成的小山里嬉戏。彭的妻子在与作坊一墙之隔的菜地露天生产,诞下家中第五个孩子。十天之后,还是在垃圾堆旁,趁着分拣垃圾的间隙,彭的妻子哺乳那个出生没几天的新生儿。
彭的女儿依姐和妈妈、新出生的弟弟(来源:北青深一度)
依姐的弟弟在看一张印有德国国旗的纸
彭在工作时的“全副武装”(来源:北青深一度)
王久良称,找到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2012年,《塑料王国》实拍前两个月,王久良“根本见不到人”,只能远远拍拍货场和小作坊的“风景空镜头”:一集装箱一集装箱废旧塑料倾卸到货场,被南来北往的卡车拉走,再卸到小作坊。小作坊上空腾起白烟或红色、紫色的雾霭,远远可以闻到刺鼻气味。
在华北一家回收作坊,吸毒的彝族工人对王久良说:你拍我可以,拍一次两百块。王久良前后还花了两万块买废旧塑料,买最便宜的,借挑货之机进入工厂,“虽然不能拍,起码看到了工作状态。”终于有家小厂允许王久良入内,后来被当地有关部门发现,所有素材作废。
濒临绝望的时候,彭的大女儿依姐出现了——纪录片中的第一个镜头始于一片集市上,那时9岁的依姐懵懂地看着镜头。依姐背着妹妹,扯着弟弟,玩垃圾堆里扒出来的玩具,刚开始她以为这些人是“人贩子”。王久良团队的姑娘跟他们聊天,给他们买篮球、零食和《新华字典》。
被歧视的彭一家几乎不设防,但进了彭家,还必须过坤的关。王久良对坤说,我不是记者,我不想揭黑,我只想知道你们怎么干这活;第二,我对彭一家感兴趣,他四个孩子都不上学,我想拍个教育题材。王久良让坤抄了自己的身份证号,在小作坊附近租住了一年半。全天候蹲守,以备有突发情况时第一时间赶到。上面提到的彭的妻子生产,就是这样拍到的。
必要时,王久良跟彭、坤一起干活。他右边眉毛的眉心处有个疤,那是氯中毒留下的痕迹。
有一次,彭带孩子在污染的河沟里捞十公分长的死鱼,坤的母亲拿去把鱼炸出来,分给彭家一碗。两家大人孩子在昏黄的白炽灯下大快朵颐。在阿姆斯特丹放映时,有人问王久良:“你有没有告诉他们:这鱼不能吃?”
王久良回答:“如果孩子捞鱼,我会制止。但他们父亲跟着。坤的母亲做的鱼。我不能说‘这鱼可能有毒’——你说‘有毒’或‘污染’,他们认为你看不起他们。我当时说,这鱼可能不干净。他们说没事,洗干净就可以了,还让我吃。其实我也吃了。”
在塑料回收厂生活玩耍的孩子们
“有些
话说出来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王久良对纪录片中的人物有着很微妙的情感。在北京青年报的一篇报道中提到,纪录片中并没有太多坤的画面,王久良想尽可能地做些“保护”。这样的担心并不显得多余,媒体版公布不久,王久良就遭遇了来自塑料加工业的“口诛笔伐”,批评他夸大了这个行业的危害。
一家受访的工厂,则在深夜被人砸碎了玻璃。关于“砸人饭碗”的指责,王久良认为自己在做的事情可以默默承受,他也不像以前那么有“野心”、一定要做出多大的改变,只是庆幸自己还在坚持做下去。他觉得坤是个善良的人,秉承“一滴汗摔成八瓣劳动”这种最朴素的价值观。他不希望自己摄录的影像给两家人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
直到2015年,坤打电话告诉王久良,受制造业不景气的波及,当地塑料加工的日子越来越难,他已经关了工厂、改行干起运输,他的妻子也回到公司上班。产业末梢的废旧塑料回收业——它既是产品消费的终点,也是原材料再生的起点——已无法支撑坤一家的生活和他的致富梦。
而彭一家也在王久良的帮助下回到了四川老家,重新过起青山绿水但与世隔绝的生活。彭以自己的方式为孩子的未来做着准备,家里收了几千个空啤酒瓶,他设想节省花销、用酒瓶代替“砖头”,为成人后的依姐和弟弟们盖起新房。
纪录片获奖了,依姐和家人不知道大山之外、远隔重洋正在发生的事情,只是顾着眼前的生活。姐弟俩都很争气,分别担任着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副班长。弟弟最喜欢数学课,依姐最喜欢的则是音乐课。
有大人问弟弟将来想做什么,他起初说想像爸爸
那样“盖房子”,想想又说“每个男孩子都有自己的梦想”。阿泽还觉得,姐姐现在可能想当个明星。
在《塑料王国》最后的成片里,没有出现“污染”两个字。王久良相信,当人们看到依姐捧起漂洗塑料的污水洗脸时,一切自会明了。
然而,在王久良看来,片子不止于此。在这个并不体面的环境里,院子里的人们不停歇地劳作,他觉得已经失去了探讨废旧塑料产业利弊的意义,“有些话说出来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我并不反对垃圾的回收再利用,只是不能接受废旧塑料加工业在国内的现状。”只有想起在院子时的日子,王久良对于那些人的认同才一度超越了对这个产业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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