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穿梭到19世纪的伦敦。
那时,坐拥250万人口的伦敦,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处在维多利亚女王时代,表面上人们生活在一个现代化工业大都市,而实际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古老破旧的公共基础设施依然根深蒂固。
彼时的伦敦,完全是一个臭气冲天、令人厌恶的城市——
污水池排放系统老旧,化粪池就安置在家家户户地窖下,气味逼人;同样,死亡的家畜尸骨腐烂,不能处置完全……
在这样的环境下,几乎每隔三四年,就会有一场霍乱横扫伦敦,并波及整个英国。
因此政府确信:这个“恶臭”,就是问题的根源,必须摆脱。当时的公共卫生系统,立马开始了所谓的干预行为:
让家家户户清空化粪池,将排泄物倒到泰晤士河里去,他们认为,只要排泄物顺河被冲走,气味就会消失,人们就不会被传染疾病。
那时,出现一位名叫约翰·斯诺(John Snow)的人,提出了一个反对的声音。他是伦敦的一名医生,为这个问题他与政府已经抗争了几年。
他认为霍乱,实际上是一个以水为媒介传染的疾病, 而并非空气污染,然而基本上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他把他的想法写成了很多论文,还做了很多研究,但公共健康机构完全忽略了他的话。
大城市、密集的人口、都市化生活,或许正是在这一切绝好条件的促发下,19世纪50年代中期,一个空前巨大的灾难蓄势待发……
1854年8月28日,一个居住在伦敦SOHO区的5个月大女婴,不幸染上霍乱。该区域的化粪池正好位于一个著名的抽水机旁边,这个抽水机是全部SOHO区居民、附近区域民众的所有日常供给。
两三天后, 英国历史上最惨绝人寰的霍乱爆发了……
7天里,SOHO区十分之一的居民接连死掉,很多住户48小时内全家死亡, 霍乱以一种近乎屠杀的方式疯狂肆虐着伦敦……
没有人知道原因,更没有人能够制止。
常常是这样,早上还在欢声笑语、齐聚一堂的家庭,晚上推开门时,看到的已是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冰凉身体……
斯诺听闻此事,二话没说,直接杀入了这个尸横遍野的“重灾区”。 他认为,这个瘟疫的爆发或许可以让人们相信, 霍乱其实是通过饮用水而不是空气威胁人们的。
而他也开始怀疑:这么集中的瘟疫爆发,很可能始于一个单一传染源头。
他开始疯狂收集数据,挨家挨户采访当地还活着的居民。
他的勇气与执着,使他得到了另一个极关键人物的信任:一位名为Henry Whitehead(亨利·怀特黑德)的牧师,利用自己极强的社会关系,帮助斯诺联系到了SOHO区域的所有住户,调查得以很顺利地展开!
通过与当地居民交流和大量的数据分析,斯诺将污染源锁定在布劳德大街的公用抽水机上。
最后,斯诺给这个事件画了张图,标出所有死于霍乱的人数。他发现:喝过这个水泵里水的人在不停地患病, 没有喝过的人群没有霍乱案例。
随着这张呕心沥血制作出来的“死亡地图”的诞生,一切变得清晰起来:水泵正好在地图中心,随着不断地远离这个水泵, 死亡人数比例开始变得越来越少!
通过大量的采访、数据采集、统计学计算,斯诺进一步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想:饮用水泵中的水,正是导致霍乱爆发的根源,霍乱是水传播疾病。
在这个事件的帮助下,斯洛在接下来的几年完成了一系列更深入的研究,试图用科学说服政府。
漫长的几年“斗争”后,政府终于慢慢开窍了……他们开始倾听斯诺的理论,他成功说服当地市政将抽水机手柄移走。
仅仅四年过后,1858年6月,斯诺因病逝世……
1866年,当又一波霍乱在伦敦爆发的时候,政府这回坚信了——“水”是问题的根源。他们开始在伦敦建立下水道, 而且立即告诉每家每户——饮用前务必把水烧开。
而那也成了英国历史上,最后一次霍乱的爆发……
在那个公共健康体系尚未健全的年代,斯诺成为了挽救民族命运的英雄。
然而他直到去世都不知道,正是那张阐明了“霍乱是如何集中于抽水机旁”的地图,不仅拯救了英国,更成为了世界公共卫生史上的里程碑事件:
科学家们开始知道了如何探寻源头,干预流行病的大规模爆发。
各大报纸将他视为霍乱病的终结者、英国公共卫生医学的拓荒者……
为了纪念斯诺医生,如今在伦敦,你依然可见到当年那个“罪魁祸首”抽水机的复制品,它赫然站立在西敏寺的Broadwick Street,与路尽头的约翰·斯诺酒吧(John Snow Pub)遥相呼应~
这位创造了历史、拯救了民族命运的医生,也开始慢慢地被人所知……
因为他,霍乱这种可怕的疾病变得不再不可战胜;
更重要的是,公共卫生体系有了雏形和范本,人们开始利用统计学手段进行疾病的控制与预防,建立并不断完善公共卫生体系,用科学的手段去打败流行病的大规模爆发,而不是自我认知。
如今,在这个几十亿人共同生存的地球上,我们似乎已把健康与安定当成了一种常态;
然而回望100多年以前,这个并不为太多人知道的名字,他的努力与坚持,仿佛与我们当下的安定与幸福,产生了那么一点关联。
从某种程度来讲,这段历史是可怕的、黑暗的,因为它在一次次的重蹈覆辙中,夺走了千万人的性命;
这样的故事,如今还在世界上许多发展中国家的城市中上演着;
然而这个故事又让人充满希望,因为我们看到:没有问题是不能被解决的,没有灾难是不能被终止的:
科学的分析和理智的听信,方可以让人把“死亡地图”转换成令人肃然起敬的“救命稻草”。
斯诺的这张“死亡地图”,最终帮助人们创造、开启了全新的都市生活方式 ,
一种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大都市该有的样子,
一种我们正在享受、并应该加倍珍惜着的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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