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中旬，中关村东升科技园内的草坪还是一片绿意，一大早，两台割草机器人就被九号公司工作人员放到草坪上，开始了新一天的“劳动”。“园区的草已经被我们割得差不多了，趁着现在还有草，要抓紧做测试。”九号公司员工表示。对于国内大部分消费者而言，主要面向欧美等海外市场的割草机或许稍显陌生。但实际上，我国是割草机制造大国，凭借无边界规划式割草的技术特征，九号公司第一款产品发布后，截至目前已成为首个拥有10万家庭用户的无边界割草机器人品牌。相比之下，两轮电动车是九号公司最主要，也更为外界熟知的产品。今年三季度，九号公司第500万台智能电动车正式下线，其也成为我国电动两轮车行业最快突破500万台累计出货量的品牌。10月28日，九号公司发布2024年第三季度财报，三季度营业收入42.39亿元，同比增长34.75%；归母净利润3.74亿元，同比增长139.07%；整个前三季度营收109.05亿元，同比增长44.9%；归母净利润9.7亿元，同比增长155.95%。四年前，九号公司在科创板上市。上市以来，董事长高禄峰经常提到“大象的基因”。“即使（公司）今天的规模是一只小象，但基因是大象，就注定有一天可以长成大象。”
2014年，成立不到两年的九号公司，在平衡车领域的收入很快就达到了亿元级规模，同年，吸引了小米、顺为、红杉中国等一众明星机构的投资。不过，靠着平衡车起家的九号公司，很快就触到了市场“天花板”。为了突破边界，打造第二增长引擎，九号公司随后又进入电动滑板车赛道，最终做到该类目的行业第一。但不管是平衡车还是滑板车，国内一年只有几十亿元的市场空间，加上海外的几十亿元，市场空间较小，而且竞争激烈，很多公司在抢市场份额。想要成长为真正的“大象”，九号公司必须找到一个更广阔的新市场。对于新业务的选择，高禄峰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论和判断逻辑。第一，有没有能力通过创新，如技术创新、模式创新以及边缘创新，使该行业有发生变化的可能。“其实就是问我们自己有没有能力进入这个行业，或者说这个类目有没有一个时代窗口发生，我们再做决定。”第二，如果要做，有没有可能和机会做到全球第一。短途出行领域的两轮电动车，就是高禄峰和团队基于上述方法论看到的好机会。在顺为资本合伙人程天看来，经过多年发展，两轮电动车已经被行业内的头部公司做大，当时整个市场至少有几百亿的规模，且客单价较高，受众广泛，在高中低线城市都有市场。2016年，九号公司开始全面调研两轮电动车行业。他们发现，彼时的两轮电动车行业存在几个消费痛点：尽管当时市场存量已经达到几亿辆，但依然是“千人一面”，几乎所有的车都一样，但消费者的期望远不止于此，他们开始在意个人喜好和身份认同；其次是两轮电动车在当时属于品质不高的交通工具；第三是手机、汽车等行业在当时已经进入智能化，用户使用已经非常便捷，但两轮电动车当时还处于智能化初期阶段；第四，行业没有整体标准，整个行业都在恶性竞争。当时，两轮电动车主要玩家雅迪和爱玛的年销量都超过300万辆，在外界看来，这一市场已经是红海甚至血海竞争的状态，但九号公司还是坚持“跳了进来”。“我们看到这个类目出现了从功能机向智能机跃迁的机会。”高禄峰告诉《中国企业家》。2018年前后，九号公司正式启动两轮电动车项目并组建团队。彼时负责平衡车业务、如今电动车事业部总经理张珍源被调入该团队，开始负责研发生产两轮电动车。最初两年，张珍源所有时间都花在了研发以及寻找配套的供应商上，他几乎走遍了全品类供应链。九号公司不套用公模而是全栈自研，第一款两轮电动车从研发到上线花了三年时间。这就意味着供应商也需要在早期投入非常高的成本，去建设新的产线或配套设施。找到一样敢于“冒险”的供应商并不容易，如九号公司第一代产品设计了6矩阵的大灯，但彼时在整个行业里，这种设计基本没有人做过。张珍源前后跑了6家灯厂，最终才找到一家愿意合作的。对研发和工艺拆解之后，这家厂商开始着手专门为九号公司建设了新的无尘车间以及自动化产线。产品上市后，九号公司内部做了一个五年战略，目标是在中高端领域要做到第一，年销量300万台。据九号公司财报显示，2024年前三季度，两轮电动车实现国内销量213.47万台，同比增长86.08%。在中高端市场方面，高禄峰表示，两轮电动车行业平均的客单价是1000~1500元之间，九号公司2023年的平均客单价做到了3000元。在高价格区间里，九号公司在国内是行业第一。“我认为这是做行业品类预判和前期高强度创新所带来的红利。”高禄峰说。其中，他认为年轻是这个行业决胜的关键。高禄峰表示，他们做过相关调研，选择买九号的人基本不会选择买其他品牌，选择买其他品牌的人也不会排斥九号公司，可能因为价格、经济等因素而没有买九号。“如果我们能保持不犯错，未来的机会是非常大的。”九号公司内部的共识是，不轻易选择竞争对手，如果真要找个目标或“参照对象”，公司希望挑战的是本田在两轮车全球市场的行业地位。据全球摩托车市场动态分析平台 McD（Motorcycle Data）报告统计，2024年前八个月，本田累计售出1307万辆摩托车，较去年同期增长了约8%，预计今年本田摩托车总销量将接近2000万辆。2015年，九号公司刚刚完成一轮融资。尽管此时公司估值仅有2亿美元，但在得知平衡车行业鼻祖Segway公司有出售意向的消息后，高禄峰等人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全资收购Segway公司，完成一场“蛇吞象”式的并购。在完成并购后的新一轮融资中，九号公司的估值也涨到12亿美元，一跃成为独角兽。高禄峰形容当时的状态是，“一切都很顺利，此前经历的重重困难在这一刻让我们觉得都很值”。正当高禄峰开始规划Segway的全新发展策略之际，却在一次面签时从美国的签证官那里得知，Segway最近在海外卖的一款小平衡车做得很好。但Segway此前从未生产过小型平衡车，在追问细节之后，高禄峰确定这款新型号产品不是Segway，更不是九号做的，而是国内一些小厂商做的。高禄峰立刻意识到出问题了，因为他们内部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为此，他们直接拉了一个专项组来应对这件事。整个专项组在他的办公室开会，讨论得非常激烈。更不利的是，一些不合格的假冒产品发生起火事件，美国的监管机构要求不合规的产品全部下架，如若任其发展，包括九号和Segway在内的所有平衡车产品，可能都将面临更严格的管控，甚至失去美国市场。高禄峰回忆，当时公司的团队和资源几乎All in在电动平衡车品类，而美国是公司最重要的海外市场之一，全员紧张得要命。六个月后，九号公司跟机构一起制定了针对于电池和平衡车的安全标准。做完这个标准后，Segway成为全球第一家（合规企业），产品得以全部上架。经历这次风波之后，高禄峰提醒团队，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危机意识，对市场要有敬畏之心。即便是如今公司上市，业务遍布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高禄峰仍会经常反思，自己听到不同的声音是不是少了，“我自己能感受到，有些消息不能传到我这儿”。高禄峰目前的解决办法是，亲自下场，找一件事做“切片”，一查到底，看里面发生了什么。前段时间，九号公司的前台接到了一位经销商的抱怨电话，听说这件事后，高禄峰亲自给经销商打电话了解情况，并督促解决问题，再根据最终报告了解整个环节哪个地方出了问题。“我现在有时会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来主动寻求穿透一些信息茧房，我们也要求高管去想尽办法做这件事。”高禄峰说。在组织管理上，高禄峰关注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离职率。他会关注每一位S级和A级（员工绩效评级，评级由高到低为SABCD）员工的离职情况，“如果某一个部门的离职率突然高了，最大可能就是一号位和部门出问题了，我们会去访谈、洞察一号位的问题。要离职的同学，我会通过私下请他吃饭等方式，来了解具体哪出了问题。”在程天看来，高禄峰和王野作为公司创始团队两位核心成员，也是公司的“灵魂人物”， 一个专注于经营和策略，另一个则聚焦在用户需求洞察和产品研发，两人各司其职，且性格、能力彼此互补。“一个人的能力和精力总是有限的，通过合作，尤其他们两个人背靠背的搭档，在找准战略方向的前提下，两位创始人能始终做到目标一致、能力互补，我觉得这是九号公司能够接连斩获佳绩的重要原因。”程天说。为了杜绝一言堂，减少决策不准确的风险，九号公司长期保持着集体决策的模式，不同业务部门的核心管理层不断补充加入，目前，九号公司的核心决策层（执行委员会）已经达到15人。执行委员会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开一次战略性会议，会议内容包含整体战略、各个产品/事业部的规划，公司组织架构、人才调整，以及年度预算等。对于比较重要的事情，每个人都会发表意见，提出想法，有时候针对一个议题，还会因不同意见爆发激烈争论。高禄峰透露，自己有时候跟王野吵得让人感觉快“掐”起来了，不过彼此都很清楚，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类似的“争吵”也成为确保决策质量和正确性的重要一步。比如在产品立项上，九号公司的立项会通常有包括市场、产品、销售等在内的数十位专业人士在线，从不同维度一起讨论，共同决策。“如果这是一个长期亏损或者没有明确盈利时间线的业务，我们一般会非常慎重。我们不会武断地叫停，而是根据大环境、行业竞争，以及业务本身属性、未来发展空间等进行综合研判。”高禄峰说，“对于新业务，从培育它，送它上学，到它真正赚钱养家，不同行业的投资回报是有差异的，我们一般不愿意揠苗助长。”尽管高禄峰很愿意为新业务进行冒险和创新，但在实操层面，高禄峰也有工科生的理性，“我认为一家能长期健康经营的公司，无论市场有何风险，手里至少有一个充当‘安全垫’的业务，即使行业毛利水平或整个市场规模下降，也能确保公司长期稳定经营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冒险的资本。”他认为，有危机意识，崇尚集体决策，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保持灵活性和竞争力，是九号公司能从“小象”成长为“大象”的关键。“现在我们的布局，培养的是一只大象的基因，只要把它喂好，不要给它吃毒饲料（犯错误）就可以。”高禄峰说。新闻热线&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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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编辑：王怡洁 审校：张格格 制作：董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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