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里,书情又丢失了两盒铅,而且每次都是自己刚离开座位一小会儿铅就神秘失踪了,一次课间吴智再给自己的自动铅笔换铅的时候书情刚好正从外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吴智手里的那盒铅,正是爸爸妈妈从城里给自己捎来的,村子里的小卖部是买不到这盒铅的。
“这是我的铅,你偷我的铅!”书情简直快气疯了。
“你胡说!这明明是我自己买的。你自己不小心把铅弄丢了还怀疑别人。”吴智几乎是斩钉截铁的反驳。
“不可能,这和我丢的那盒一模一样,小卖部里根本没有这种铅。”书情也是一口咬定。
“我又不是在小卖部买的,我是赶集的时候买的,这种铅多的是了,又不是只有你能买的到。你不要找不到东西就诬赖别人。”吴智非但不心虚,反而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我要告老师。”看着自己的文具几乎快被吴智搜刮光了,书情忍无可忍的拿老师来威胁。
“反正我又没拿你的铅,你告老师也没用。”吴智轻蔑的甩给书情一个大白眼,心里不由的暗暗发笑,一个不被老师和同学喜欢的学生居然还有胆量去“告老师”,脑子被门缝挤扁了吧。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书情果然开始犯傻:“报告老师,吴智偷了我一盒铅。”
语文老师先是愣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在一片朗朗书声中显得那么唐突,仿佛一只哼着小曲的蚊子飞进了一个正在演奏的乐队。
“怎么回事?你说。”语文老师不太高兴的走到了书情的桌子旁。
“老师,她这盒铅是我的。”书情指着吴智手里的铅盒说。
“不是的,老师,这盒铅是我自己买的。”吴智的回答简洁明了。
“这盒铅就是我的,它跟我丢的那盒一模一样。”书情几乎是一口咬定。
“你在哪里买的?”语文老师仿佛没有听到书情的争辩,继续询问吴智。
“我就是自己在小卖部买的啊,前几天刚买的。”吴智一点儿也不紧张,仿佛那盒铅就是自己刚刚买下不久的。
“她说是她买的,你说是她拿你的,你这盒铅有什么标记吗?”语文老师问了问急的都快冒火的书情。
“没有标记。”书情都快心灰意冷了,她明明知道吴智是在撒谎,可是自己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而且语文老师毕竟不是包青天,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有标记你怎么证明那盒铅是你的?人家不过是买了一盒一样的而已。读书!”三言两语的工夫语文老师就摆平了两个女生之间的纠纷,他很得意的吼出“读书”这两个字——最能体现老师的权威的两个字。
朗朗书声一直在继续,湮没了老师、吴智、书情以及刚才的那场争吵,在这万众合一的阅读书中,有一个小小的带着哭腔和泪水的声音,有一个胜利者的得意的声音,每个人都在读书,但每个人的读法都不一样。
下课时,奶奶来学校接书情,可怜的小女孩儿脸上全是泪水,奶奶一看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孙女儿上学还不到一年,已经丢了20本练习本,10只铅笔,现在还少了两盒铅,再这样下去可真是要“弹尽粮绝”了,连笔和本子都没有又怎么能学好习呢?无奈的奶奶只好和书情一起走进了老师的办公室。
语文老师下课后就急匆匆的到地里去干农活了,数学老师下午没课也不在,偌大的一个办公室只有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正准备收拾东西锁门。
“哎,郑老师,您看看这事可怎么办,那个吴智老是欺负俺小孩儿。”
“吴智今天又偷了我一盒铅。”书情呜呜的哭着说。
郑老师不是一年级的代课老师,不过学校里的每个学生以及他们的家长他还是认识的,毕竟村子也不大。但郑老师不想插手自己班级外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办事原则。
“大婶,您看我毕竟不是教她们这个班的,她们班上的情况还是得问她们的班主任。学生丢东西也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可能是真掉了,不一定是被偷呢。”郑老师知道得罪人不好,只好说些宽慰的话。
“你有没有跟你们班主任说?”奶奶问书情。
“我说了,语文老师说那盒铅上没有记号没法证明是我的。”
“哎,你也不管他也不管的,净欺负俺小孩儿老实。”奶奶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她是个善良的老人,可惜连自己的宝贝孙女儿也保护不了。
“哎,大婶,您这是干嘛呢?您看学生都放学了,在这儿呆着也没用呀,就是丢了一盒铅而已,下次让她保管好自己的东西不就行啦?快回去吧,在这儿等也没用呀,谁家活儿都不少,早点儿回家还有的忙活呢。”郑老师又费了一番唇舌才把这悲伤的娘俩儿打发走。
奶奶流着泪把书情牵回了家,那是书情第一次见到大人哭,她虽然心里很委屈,但还是尽力止住了自己的泪水,不想再加重奶奶的忧虑。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走回家的,她只是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好懦弱好没用,甚至不敢去正视奶奶流泪的面颊,那些心酸的眼泪一滴滴都撒在了她的心上,苦难让人悲痛,但苦难也会催生坚强。
书情变了。第二天上晨读课的时候,她没有再跟吴智以及后排的两个女生搭讪,只是很专注的在读书。每天的晨读课都是女生们比拼装备和聊八卦新闻的好时机,吴智得意的秀出了自己那个七支铅笔,一支自动笔,两盒铅和两块绘图橡皮的铅笔盒,所有的铅笔都削的一般齐,犹如列队待检的士兵一样整齐的排列在盒子里,其中有一半多的文具是从书情那里搜刮来的,不过这除了证明自己的聪明才智之外没什么不好,反正东西在谁手上就是谁的。莉莉和她的同桌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酸溜溜的奉上了几句违心的赞美之词,吴智听的简直是心花怒放,虽然书情已经跟这个小团体决裂了,但好歹自己在这个傻瓜身上也算是赚足了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