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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七十岁的时候,还能有斯皮尔伯格一样的童心吗?

银幕穿越者  · 公众号  · 电影  · 2016-10-15 13:30

正文

斯皮尔伯格今年七十岁,却还做着七岁孩子的梦。


文慧园路三号(CFA1958) | 奇爱博士




对文艺青年来说,宣称喜欢斯皮尔伯格似乎是一件缺乏“逼格”的事情。比起和他同时期的科波拉、斯科塞斯等人,斯皮尔伯格的电影显得太过主流和商业化。


有句话说得与我心有戚戚焉,在过去的四十年,斯皮尔伯格几乎就是主流好莱坞电影的代名词。


比如大家所熟知的“大片”(blockbuster)概念,就是斯皮尔伯格在环球公司拍摄《大白鲨》时确立的。


从此,好莱坞电影真的开始通打全世界。


没有斯皮尔伯格以及70年代中期之后制片厂垂直整合机制的形成,就没有今天好莱坞在全世界的垄断地位。


换句话说,斯皮尔伯格“谋杀”了很多国家的民族电影。因为你看了他的电影,才知道,什么是“好看”、“令人惊奇又上瘾”的视听享受。






斯皮尔伯格今年七十岁,却还做着七岁孩子的梦。


他喜欢用通俗的方式做各种类型的尝试。这是为什么,无论何种口味的人,总看过几部他的电影。


自《大白鲨》开始,他拍了许多快餐口味的娱乐大片,类似《外星人》《夺宝奇兵》和《侏罗纪公园》系列,里面充满着奇观和冒险的趣味;他也拍一些倾注更多导演功力、回溯历史人文的影片,诸如《辛德勒名单》《太阳帝国》《紫色》等,同样受好评。


能文能武,斯皮尔伯格是公认是好莱坞体制内的作者。

 

像《第三类接触》《外星人》《人工智能》都是老斯出色的科幻佳作。可和多数科幻作品比起来,这些作品又实在不够“科”。正如《第三类接触》里外星人都没好好露过脸,它讲的还是大孩子的美好幻想。

 

从头到尾,斯皮尔伯格都在片子里跟着主角过奇幻漂流的瘾,直到最近的《圆梦巨人》也是如此。




很多学者都认为,科幻片是恐怖片的亚类型。因为科学总是将人带入未知的世界,而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是永恒的。


但斯皮尔伯格的影片中,我们看到的却是不一样的态度。他的主角永远对未知缺少戒备,甚至永怀对未知的好奇。

 

这种因对未知好奇而产生的好感往往从影片一开始就不加掩饰。观众和主角一起,借摄影机做一个梦。


《第三类接触》里,黑暗中车灯骤亮;《外星人》的开篇,影影绰绰的灯光逐渐增强。虽然斯皮尔伯格喜欢用“隐形的手”讲故事,但他还是保留了作者签名式的用光。或许因为这种光和电影、幻梦的原理共筑一套仪式:黑暗中灯光亮起,犹如剧场熄灯的讯号,暗示即将引你进入一段梦境般的旅程。

 

继而,强光圈起一个更深的幻池,勾引观众沉溺。


斯皮尔伯格多次和工业光魔还有迪士尼合作,他的电影充满了电影科技发展的痕迹:无论是从《丁丁历险记》到这部《圆梦巨人》使用的全息捕捉和CG技术,还是至今都不显陈旧的《第三类接触》《侏罗纪公园》奇观。





无论什么样的题材,我们都服气一个事实:他的影片特效太逼真。但很少有人看完电影会去大谈斯皮尔伯格影片中的技术。他甚至不惜重扬古典好莱坞连贯性剪辑的优良传统。


因为,逼真在斯皮尔伯格这里的标准就是摄影机彻底隐藏起来,使观众完全沉浸在充满奇观的梦境中。

 

这个梦,既是幻池,也是孤岛。


有人问斯皮尔伯格,拍了这么多不同风格的影片,你是怎么去平衡不同口味的观众的。出人意料的,这位商业成就瞩目的导演说,自己一般很少去考虑观众,都是想拍什么就拍什么。


斯皮尔伯格也可以像孩子一样耍任性?

 

相信作为古来稀的老人,也没必要讲套话。回看老斯的那些奇幻片,这种自我的想法其实有迹可循。在他的奇幻片中,主角总是锁定在一个不甚合群的小孩,一方面他只专注于自己的好奇;一方面也可能出于相似的经历和感受,他对孤身来到现实世界的异族人充满理解和同情。

 

不像多数科幻片会拟定一套完整的科学系统,一个全新的科幻世界。斯皮尔伯格电影中为主角设定的环境,往往与真实世界这么近又那么远。它的质感贴近日常人的生活,却又封闭在自我的世界,并不注重社会环境的变动。




罗伯特·寇克尔就指出,即使是在《辛德勒名单》这样的社会题材电影中,社会仍旧被视为可忽略不计或对抗的因素,互助的友情群落于是成了社会中的孤岛。


回到这部最新的《圆梦巨人》,故事讲述一个小女孩被巨人“好心眼”掠走,又和“好心眼”对抗其他不友善巨人的故事。


前半段故事发生在虚拟的巨人岛,后半段的则通过向英国女王托梦,得到了女王的外援力量。女王和巨人岛地理位置的设定是能够让观众产生强烈现实感,但电影中的布景和情节又是童话的、抽象的。


这种虚实含混的表现,产生“明明这个童话不可能发生,但确实就发生在我身边的”感觉,由此进入到一个与真实生活若即若离的世界。




斯皮尔伯格有时会被人诟病,说他的影片的主体相对浅显,也有人说他缺少批判。但对这样一个沉溺在自己幻想世界里的人来说,现实中的外部环境问题并不重要。他只偶尔表现出一点点对自己疏离的现实世界的困惑。就像《人工智能》中,机器男孩在被丢弃的一刻委屈地质询母亲: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世界,我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孩。

 

这部影片由库布里克提供创意,其中包含对人性复杂的判断和难解的象征主义。斯皮尔伯格没有把它拍成完全的库神风格,也没有完全继承自己过往对友善互助浓墨重彩的描绘。他说,当你真的跳进幻池,你才能知道这是噩梦还是好梦。他带着好奇的尝试跳了:结果《人工智能》是个完全的噩梦,它指出了孤独的异族人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处境,就连最终对短暂温暖的虚拟都显得幻灭。

 

尽管该片已经显示出斯皮尔伯格影片中前所未有的残酷,很多人还是质疑它的结尾非常之保守。




问题来了,一个缺乏深度的、手法古老的成名大师又如何脱颖而出成为新一代的代表?固然因为他身为全能制片与导演对商业运作良好的把控,开创了全新时代。在此我想说的却是另一点,斯皮尔伯格代言了比八九点还早的五六点的太阳,并郑重其事地向童心发出邀约。

 

如果迪士尼动画是大人哄宝贝的糖果,斯皮尔伯格的奇幻电影则完全用孩童的视角看待大人世界。

 

其实,《圆梦巨人》就是《外星人》的变奏,它的原型清晰可辨:这部发生在巨人岛的故事里,冒险的”孩子“是好心眼这个巨婴,”闯入者“则是人类的孤儿。两个人因为不合群的好奇被边缘,又因被边缘的身份缔结成相互扶持的梦幻联盟。

 

小孩拥有好奇,大人只有偏见。所以面对天外来客和怪物,斯皮尔伯格镜头下的小孩和大人呈现出与自身力量不对等反应。透过孩子的眼睛,才发现我们对”未知“习以为常的提防和大惊小怪是如此滑稽。




斯皮尔伯格却没有对此做孰对孰错的道德审判,就像是《圆梦巨人》中的反面角色,最后被投放到荒岛上,开始了新的生活。在他的奇幻片中,始终缺乏大奸大恶之人,最多显得滑稽。这也让他的影片显得缺乏对抗与冲突。很多人误以为这是他的温和与煽情,是对小孩承受力的保护。

 

其实,只是好奇与幻想占据了他的全部,以至于他完全不关注世俗善恶的训诫。


《外星人》里有个场景,孩子第一次向妈妈介绍外星人时,尽管外星人弄出巨大的响动,忙碌于琐碎生活的妈妈却始终没有注视到外星人的存在——这是一个关于我们当下生活的预言,当我们为现实生活奔波,我们会否就此失去与生活灵光的碰撞,只能依赖更多虚假的”仿真“刺激麻木。

 

似乎,斯皮尔伯格化身吹梦老人,吹出的那种无痕的幻梦刚一看来,有些保守和传统了。但也正如他说的,《圆梦巨人》是给怀有童心的人看的,如果带着世俗的目光,就只能看到世俗的乏味。无论这是不是一种辩解,但七十岁的他仍旧坚持拍片,坚持“过时的”童心,不失为身体力行的一次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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