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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千金对农民工做出这事，中国人还蒙在鼓里

别处World · 公众号 · · 2017-06-23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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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土逗公社」

(ID: potu_groundbrea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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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一段 6000 名埃塞尔比亚女工齐唱《团结就是力量》的视频在网络上刷屏。这些女工连自己国家的语言文字可能都不认识，却用中文唱出这首中国的经典鸡血曲目，场面着实震撼。

组织这 6000 名非洲员工每日齐声歌唱的，是号称中国最大的女鞋制造公司——华坚集团，该公司曾经或者正在承包 Gucci、Coach、UGG、Guess 等著名品牌，包括美国总统特朗普女儿伊凡卡的时尚品牌的女鞋代工。其创始人、董事长张华荣，白手起家创大业，因其产业庞大而被称为「中国女鞋教父」，如今，成为了我国「走出去」战略的明星企业家。

然而，「教父」近来却摊上事儿了。据美联社报道，日前，声称关注中国劳工权益的某组织派人到疑似接受伊凡卡订单的华坚集团的广州和东莞工厂调查其用工情况。目前，三名调查员中一位被以非法监视的罪名逮捕，另外两名至今失联。

事后，华坚厂出来称其已经好几个月不生产伊凡卡的订单，否认存在让劳工过劳、超时和低工资等违反劳动条件的情形。另外，指责美联社捏造罪名。此事引得境外舆论一片哗然。

那么这个被某些媒体称为「制鞋业的富士康」的华坚，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华坚的崛起之路

华坚集团的崛起，是中国本地民营资本在改革开放之后发展路径的经典写照。

1958 年，张华荣出生于江西省农村，初中因家贫辍学，20 岁当兵，复员后做过各种小生意。那时的他心愿很简单：「只要不种田，我什么都干。那时没想过要发财，只要不在农村，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出身贫寒后来却拥有巨大产业的张华荣被称为「白手起家」的成功典范。

1984 年，改革开放起步，民营企业开始出现。张华荣用自己倒卖鞋子挣的钱和家人凑的 4000 元钱自己开了第一家厂，这成为当时江西省的第一家民营鞋厂。到 1991 年，当时张华荣名为「南昌华荣鞋厂」的企业完成了它的原始积累——员工达到 200 多人，资本超过 100 万。

1992 年，外资开始规模性地涌入内地，张华荣和他的「华荣鞋厂」与一个台湾人注册的「香港光荣公司」合资，公司取名为「江西华坚有限公司」，工厂扩大到员工 560 人，占地面积 5000 平方米。在未来的四年，经历过亏损不得不转做外销，刚有起色，又恰逢欧共体反倾销，华坚一下子失去了欧洲订单。于是他不得不在 1996 年离开江西来到东莞。在这个充斥着台资和港资厂的成熟鞋业制造基地，张华荣成为了第一批大陆商人。

然而，由于缺乏做女鞋的设备、管理技术与订单，张华荣很快就负债累累。1997 年前后，鞋业中的台商发展强势，要价高。国外采购商为了降低成本，牵制台商，需要培植一个大陆老板，世界著名的鞋业贸易商派诺蒙看中了张华荣，给了他 30 多万双鞋的订单。有了外资的投入，华坚以其低于台商的劳动力成本取胜，从此迅速崛起：

「派诺蒙给的价格很低，台湾人不愿做。派诺蒙的支持在经济上没有解决问题，但在形象上解决了。我们充分地把贸易公司对我们的信赖转化为一种资源，一听说派诺蒙给我们订单，所有的供应商都支持我们，拖半年给钱他们都无所谓，因为觉得我们有未来。」

——张华荣

2002 年 1 月，东莞生产成本有所抬高，华坚成了东莞鞋业中自觉进行“产业转移”的先锋——张华荣将量大的低价鞋转移到劳动力成本很低的江西去做，并建立了自己的产业基地。而量小的高档鞋则在东莞加工。随着华坚厂的扩张，企业创立了品牌，内部已设有完整的产业链，成为中国最大的鞋业之一。

2011 年，中国大力推行「走出去」政策，恰逢国内劳动力成本上升知之时，张华荣来到非洲的埃塞俄比亚。低廉的劳动力成本，丰富的皮革资源，全球进出口零关税的政策，以及相对稳定的社会吸引了他。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华坚集团用了三个月，在埃塞尔比亚完成了投资设厂，筹建招工，和最后投入生产。如今，华坚集团已经成为埃塞最大的出口企业。

改革开放后的私有化、外资涌入以及国内廉价劳动力的聚集造就了张总这位「英雄」，如今这位成功人士又在改变他人，甚至他国的命运。

然而在国内主流、国外媒体以及民间自媒体的眼中，张总和他的鞋业大国却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面向。

主流看华坚：一带一路功臣

「来自中国的成功经验正沿着『一带一路』走进非洲，走进埃塞，对接当地人的梦想。」这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天下财经节目对华坚集团的赞美。在主流媒体中，华坚集团是备受宠爱的明星企业。

首先，主流媒体笔下，它是一带一路的成功典范，在非开厂，拥有和谐的劳动关系。在中国经济信息社的描述中，在埃塞俄比亚的华坚工厂中一片祥和：「由于企业重视了解和尊重当地生活习俗、宗教民风和员工合法权益，建立了内部激励机制，目前埃塞俄比亚工厂内劳资关系较为和谐，很少发生劳资纠纷和罢工事件。」在华坚鞋厂工作的普通员工每月可以得到折合人民币 300 多元的工资。在主流媒体的描述中，这样的工资水平相当于当地的公务员薪酬，且工厂包吃和包接送，待遇算是优厚，以至于每次招工的职位都供不应求。

此外，华坚集团也成了埃塞俄比亚的经济发展功臣。据广东省国家税务局称，2013 年，该集团投出 20 亿美金巨资打造华坚国际轻工业城，在埃塞本地缴纳税款 200 多万美金。

在国内，华坚的企业形象在主流中同样被叫好，可谓是企业社会责任的典范。他们为残疾人解决就业：

从 2002 年开始，张华荣就积极关注、帮助残疾人的就业和生活，并在赣州华坚国际鞋城安置了 360 余名残疾人就业……他们工作的车间，叫自强班。

——中共中央统一战线工作部

什么？企业安置残疾人就业可获减免税款的条例？我们看这类报道的时候就不要思考了。（蜜汁微笑）

在非洲，华坚集团热心于抗艾滋公益：

华坚……积极组织员工参与各项倡导活动，制作《为爱抗艾：企业员工关爱手册》……组织近百位中国和埃塞员工拍摄了精美的「零歧视」倡导照片。

——中非合作论坛的官方网站

这类公益事业让华坚集团还走上了联合国的舞台：在第 71 届联合国大会—非洲第一夫人联合会（OAFLA）高级别会议大会上还为来自东莞的华坚集团授予 OAFLA「防艾抗艾」荣誉证书，以感谢该集团对防艾抗艾事业的大力支持。

▲ 中非商会副秘书长、爱加艾减发起人白啸峰以及埃塞华坚集团、埃塞磐石水泥公司等代表出席非洲第一夫人抗艾联合会。图片来源：中非民间商会官方网站

甚至，清华经济管理学院也为其背书：「发展劳动密集型制造业是帮助非洲国家减贫的最佳方式」，「华坚的成功让在场的非洲领导人和经济学家们都深感振奋。」

在各方的合力打造下，如今华坚俨然已是一个明星集团。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主办的刊物充满感情地写道：「这个来自中国的工厂，全然成为了埃塞俄比亚一张招商引资的『王牌』和『名片』。」

但是，这张「王牌」、「名片」果真光鲜亮丽如斯吗？

外媒眼中的华坚集团：

中资在非洲的进击之路

在特朗普还在搞真人秀的年代，不用靠着伊凡卡的大名，华坚集团就已经作为非洲外国投资的代表之一，被外媒持续报道了。

▲ 图片来源：英国金融时报

一开始，华坚因为中国劳动密集型产业遭遇「寒冬」而受到外媒关注。2008 年，张总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访问时明确表示，不断上涨的工资是东莞关厂和迁厂潮背后的一个关键因素。当年，敏锐的资本嗅觉，让张总早早就作出了「工厂內迁」的决定，把工厂从鞋业大市——东莞，迁到当时人力成本更低的中国内地。

张总当时似乎还是有抱负的，并非只是一心只想扩大规模或者向下竞争（race to the bottom）。

「我从未想过要关闭在东莞的工厂，」张华荣表示。「我们希望通过加大研发力度，将更多精力放在新面料和新制造工艺方面，对那里的工厂进行升级改造。」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版

然而，计划比不上变化快。2012年，华坚进军非洲。华坚集团在外媒中的形象，在短短几年间，变成了进击非洲的外国资本——但不总是在积极的意义上。

在半岛电视台、英国金融时报、华盛顿邮报、卫报等外媒报道中，华坚集团更像是瞄准非洲地区的超低人力成本和劳动法律体系的不完善，才选择到非洲投资建厂的。

▲ 埃塞俄比亚：兴隆的生意，收入低微的工人。低工资把外国玩家吸引到贫穷的非洲国家，但工人们希望有较好的薪水。图片来源：Al Jazeera

据报道，2014 年华坚在埃塞俄比亚雇佣了 3000 个工人，创造了 2000 万美元的出口净值。在埃塞俄比亚，入门级的工人工资是每人每月 35 美元到 40 美元，大大低于中国制造业工资水平（每人每月 629 美元）。在埃的法律中，除了公务员，对于普通劳动者来说，甚至不存在最低工资的概念。

除了低工资，华坚集团的军事化管理也成为了关注点。华坚发言人 Nara Zhou 在采访中毫不掩饰地说道，「我们的工厂有点像军事组织。这儿的工人教育程度不高，所以我们得用一种非常简单的方法去和他们沟通，管理他们。」

除了文章一开头的走方阵、喊口号、唱军歌，通过外媒的镜头，我们还得以一览华坚埃厂的「风光」。写着中文、阿姆哈拉文和英文的红色横幅挂满了厂房房顶，横幅上是各式崇高标语——「中非友好和谐企业，为国争光」；或者是张华荣语录——「迟到是耽误」。

▲ 图片来源：CNN

机器轰隆，工人无声。踏入 2017 年，华坚厂的劳动条件并没有好转。

▲ 制造伊凡卡牌鞋子的海外工厂的工人生活艰难来源：Vice

由于川普上台，外媒把矛头指向伊凡卡的品牌以及为其加工的工厂。反贫困组织的工作人员 Thulsi Narayanasamy 在采访中指出，埃的失业率、无业率让类似华坚这样的企业有理由以极低成本雇佣劳动力，但却无法解决甚至加深了「工作贫穷」（working poor）的问题。

社交媒体上的华坚：整容般的用工条件

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痛」，外媒尤其是「白左」体质的外媒指手画脚，张总和他的企业显然是不能接受的。那么当我们把目光收回国内，看看社交媒体上关于华坚集团的评价，又会有什么发现呢？只能说，华坚的「企业人设」有点崩塌。

首先，被疑似员工抱怨不够「人性化」……

▲ 图片来源：微博

其次，加班问题被不少疑似员工在网上曝光。

▲ 图片来源：天涯论坛

「华坚总裁是在大会上说过『我们华坚不加班！』但你知道潜台词是什么吗？后面接着的话又是什么吗？『我们加班不是为了加班而加班，我们是为了产量、质量而加班！为了赶货而加班！为了不空运而加班！』这样的愚弄不可耻吗？你能想象华坚员工工作时间状况吗？天天加点到 12 点、1 点、3 点，甚至是通宵！这什么概念啊？员工们少则每天 12 个小时以上，多则十七八个小时！」

——天涯论坛《强烈关注：赣州华坚携程发展之迷》

然后，疑似员工在职期间患上白血病，公司表现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