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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陆军特种部队的初步选拔程序(SFAS)

蓝血研究  · 公众号  · 科技媒体  · 2017-02-06 11:13

正文

  • 作者:不详

  • 咔嚓院长私人微信:eric93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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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任何士兵要加入美国陆军特种部队(US Army Special Force 外号“绿色贝雷帽”)都要首先通过特种部队选拔与评估程序(SFAS),为期24天。之后才有资格参加长期特种部队资格训练。整个过程中有大量的各种体能训练、远程地面导航测试和团队合作项目,地面导航要在没有教官和战友帮助下自己独立完成,并且有时间限制,学员会感到极为痛苦,类似海豹的BDU/S的“地狱周”,但是又要很多不同,因为陆军特种部队对候选人有独特的要求!

绿色贝雷帽是美国特种作战部队里面极为特别的一支,因为他们是美国非常规战的主力,即以12人的分遣队独自在敌人后方活动,执行特种侦察和直接行动(说白了就是破袭活动)的同事,还要组织训练当地的游击队,以颠覆敌方政权。所以对队员的领导能力和语言文化能力也有很高的要求。每一名队员至少需要掌握一门外语,除队长(上尉)以外的队员需要掌握一门技术专长(分工程、武器、通讯、医疗4种),并接受其他专长广泛的训练,每一名队员必须具备领导训练一支步兵排的能力。


当士兵被独自困在一次艰巨行动中,不会有士官在旁嘶吼,周围可能一个人也没有。所以我们想知道单靠候选者自己,如何在困难时刻自我激励。


在美国陆军麦考尔军事训练营,所有的军事设备都不如牌照为2K9395 的拖车可怜。斑驳的油渍和锈迹侵蚀了拖车的货床。一条生锈的车轴尴尬地从车架左侧垂下来。左轮不见了踪影,落单的右轮泄了气也不那么光鲜。这辆拖车于1967 年6 月入伍,在越南服役。此后它在哪就是一个谜了,连供应补给站的管理员都不知道。从外表上看,这个老古董在北卡罗来纳州茂林的陆军前哨经受腐蚀已有几十年。


(臭名昭著的老拖车)
但在丹.费根眼里,这辆拖车完美无瑕。费根肩宽体阔,是陆军特种兵部队的一位士官。作为受过训练的工程兵,他能快速建桥,神速毁桥。三年前,结束数年海外部署行动后,他来到麦考尔营。在这里工作的他每个月都会帮助筛选渴望能加入被称为“绿色贝雷帽”精英特种部队的约三百名士兵。费根看到的候选者都已通过数天体力测验,体能较弱者已经在那些测验中落选。这些幸存者已经完成了在沼泽地的整夜行军任务。在离地25 英尺的高空中,他们安全地从一条绳索滑动到另一条,证明了自己比一般士兵更为身强体壮和吃苦耐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但也还只是个开始。


现在需要察看候选者在模拟战斗压力的艰苦混乱的团队任务中如何表现,有个不用一枪一弹就能达到目标的方法。一日清晨,候选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推到整个陆军部队保养最不得当的一排拖车前,然后看谁能单靠双手把这些八百磅重的破车推到远处的目的地。这次任务简单却费劲。若要成功,必须结合智慧与力量,还需要有能力解决沿途不断出现的小问题。费根要做的就是跟在一小撮候选者近旁,看清一切并缄口不言,以评判他们的工作。他,就是观察者。


凌晨5 :30,他们在一块森林空地上集合。费根挑出一个嗓门高亢的瘦削士兵,让他带领十六名士兵组成一队沿着长2.5 英里的沙路拖着两台拖车前进。若拖车没有轮子的一边在前进过程中接触到地面则宣告任务失败。

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士兵只能靠一盏小小的卤素头灯指路。恍惚的光亮让人感觉他们只能控制一小块矮灌木丛生的沙地,而那片广袤的乡村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在夜色里,他们挣扎着分辨2K9395 和其他单轮拖车的轮廓。每辆拖车旁都有一堆组合奇怪的配备:一些杆子、一些棉绳,还有一大卷绳子。费根的带队人不解地盯着这堆东西。这些装备能让拖车更好拖?有些配备是否只是幌子,根本没用?要弄清楚这些问题可能要半个小时,而费根也根本不给提示。他反而要求士兵要迅速选一辆千疮百孔的拖车上路。

“限时五分钟。”费根发布命令。

压力随之扑面而来。换作你会如何处理?

带队士兵一边迅速揣测如何完成任务,一边赶着在纸上画了些横七竖八的杆子和胡乱绑起来的绳子。他拿着图纸冲来冲去,把内容解释给队友们听,队友再慌张地按图纸把所有东西安排到位。很快就发现这个图纸完全扭曲了每个部分的实际尺寸。这纸素描根本是不实际的伪劣品。当普通团队士兵要求解释说明或改变设计图纸时,领队士兵开始慌乱。

他命令道:“让你把他娘的杆子推进这该死的托架上你就推!再使点劲儿!”三个士兵迅速把整个身子撞在一根直径2.5 英寸的杆子上,他们需要把这根杆子推进一个接口,而那个接口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间容下它。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把杆子推了进去,拖车的重金属车架也被压弯了。领队士兵盯着这场景,半张着嘴一时间呆住了。他的设计显然不对,而且还差很远。但他尽力了。“他娘的该行了,我们他妈的走!”领头士兵喊道。他言语里脏话四溅。

几步之外的费根静静地看得很起劲。他在特种部队服役的日子主要驻守在环太平洋国家和阿富汗。他会说韩语、俄语和另外八国语言,水平都还说得过去。他所能之事这些候选者都还不能。在麦考尔营工作对他来说只是某种休假—在国内休息几年后,再参加海外行动。但这也是他挑选未来某天可能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的机会,所以他对评估候选者这项工作非常认真。


费根告诉我,两年多以来他监督的改装拖车团队无论尝试哪种方法(他迄今为止已见过约三十种),几乎没有一种设计能让车顺利地走。“大约有六种设计根本行不通,”他说,“他们都只有中等水平。但如果你逼得紧,他们能在三四个小时内抵达目的地。”说完他咧嘴笑了。接着他又说:“还有些设计非常糟糕。”一旦选择了这类设计,在沙地里把一辆重达八百磅的拖车向前推是一场地狱般永无休止的折磨。还没抵达2.5 英里路程的一半,士兵就可能会起水泡,扭到脚踝,肩骨脱臼,然后崩溃。最后天黑都还到不了终点。

费根又看了一眼这个队的设计。他低声说道:“他们的计划一团糟。但也没关系,其实,这也是好事,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样,我们能对他们了解得更为深入。”

费根所言非虚,只前进了五十米就能看出来。一些士兵根本找不到在沙路上推动拖车的抓手,只得无助地在拖车周围转来转去。其他人又发现车很不平稳,非常吓人。他们把车稳住片刻,但之后它又开始摇摇晃晃地往下倒。有时候,只有两三个士兵在真正把拖车往前推。其余的则不断跌在沙地里,好像有个看不见的妖怪把他们拉拽得站立不稳。

“请求调整杆子。”领队士兵请示费根。

“行至一百米处方可进行调整。”费根回答道。

几分钟后,这队士兵就到了允许调整的地点。普通士兵开始工作,挣扎着把杆子挪到更好的位置。领队人在他负责监管的两台拖车间来回小跑,记下每个队的最好对策,他必须依赖队员们给出的意见。现在出现了两个拉拖车的新方案。新设计后的拖车很不对称,造型非常奇怪,而且所有辅助工具都被胡乱地绑在一起。但他们最终又多设置了三四个非常好的抓手位置以方便推车,现在车身更容易保持平衡。队员们又开始推,明显比刚开始时轻松很多。

“有建议,尽管提。”领队士兵朝队员喊道:“如果你们谁他妈的比我聪明,这也不是不可能,就站出来尽管说。”

这样的领导方法几乎不能鼓舞人。但与刚开始的尴尬境地相比,已经进步了很多。当黎明笼罩大地时,费根记下哪些士兵让他印象深刻,哪些没有。他单子顶端的名字都是那些为改良设计出谋划策的人和那些一直在老古董最难推的位置上来回换、使劲推的士兵。中间部分则是开始糟糕但后来找到节奏的领队人。费根说:“他不出色,但他也不算糟。”评分板的底部则是嘀咕埋怨、弄虚作假的人。无论他们每行一步会呻吟多少次表示艰难,费根都能看见他们绵软无力的手指和装腔作势的鬼脸。他想让这种人离开。

(搬运重物考察的不只是体能)
(不少人以为他们是什么“黑水雇佣兵”,其实真相是:
美国陆军特种部队19大队2营在阿富汗喀布尔东140kM的Narizah进行搜索。这是美国陆军特种部队在阿富汗东南部的山区清扫行动中第一次进村。2000多名士兵参加了此次行动。)


当拖车团队前进时,我问费根是否一个完全合格的特种兵也会花上数小时来完成这种基础任务。他回答说:“是的,我就做过。”他想起在一次海外行动中,他必须把军火箱沿着一条狭窄的小山路往前搬。当时没有任何军用直升机或者运输飞机可用,也没有吉普车或其他任何机动车可以在这条曲径上用来安全导航,甚至连一件现代运输设备也没有。他接着说:“我们有骡子。”所以如果他愿意像一个十九世纪的战士那样思考,用绳子、杆子和帆布条拼凑一个原始的运载工具,就能把军火运到目的地。很多士兵认为这样做很荒谬。但对费根而言,这就是他眼中的作战。他在几小时内随机应变,成功完成了任务:给骡子绑上绳子,再把军火箱放在上面,最后他把弹药和货物安全地运送到了新的军事前哨。

当费根监管的小组举步维艰时,其他特种部队军官也守着推拖车的另外六组。每一组都感受到同等的压力,而不同候选者的表现则差异巨大。每个汗流浃背、身着绿色迷彩服的年轻人之间再也不存在模糊的共性。就连没受过训练的门外汉也能感觉到,在这次任务中崭露头角的士兵和那些失败落后者之间出现了鸿沟。

在费根小组前方半英里远的前方,一位曾在西点军校受训的年轻上尉想到了一个天才设计方案,能尽可能地让这些东倒西歪的拖车保持平衡。他的小组将在两小时内完成任务,比其他任何小组都要快。特种部队考官会记录下他的小聪明,因为他只是一个观察者。离费根小组身后1/4 英里的另一个小组,他们在一个叫大泥湖的路标处转错了弯,折返又会浪费半小时。现在,他们士气全无,已经赶不上其他组了。特种部队评估人员在不能正确导航的副领队名字旁用黑笔做了个记号,还有些因为挫折而意志消沉想要放弃的队员分数也很低。四十八小时内,会有两名落后的士兵被淘汰出局。

在北卡罗来纳州的烈日下,特种部队评估人员跟在推拖车的士兵近旁也不是件轻松愉悦的差事。他们没办法预测能说明问题的下一次情况会何时出现。士兵可能除了在沙地里跋涉几小时,而无须做些其他不同寻常的事。但特种部队评估人员认为自己的职责是一项荣誉。他们认为时刻观察是确保陆军特种部队挑选到合适新兵的关键一步,甚至可能是关乎本质的部分。

(要成为陆特,也许你要先成为一名搬运工)
(在阿富汗的化装秘密行动前合影,有人也许会说光换衣服不换枪有毛用,但是其实在平原上离远了观察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


麦考尔训练营的惯例不仅是美国亚文化中引人入胜的冰山一角,也促发了对人才筛选的思考。任何筛选人才的体系需要的都远非上千个毫无关联的习惯。成功是基于几个中心原则的,特种部队挑选人才的方法揭示了能广泛适用的以下三大法宝。

寻找隐性品德。如今在美国,有一种品德最容易被忽视,那就是不屈不挠。大多数简历都无法展示这一点,在简短的面试中也难以发现。但在各个行业中,不屈不挠的性格能让结果出现天壤之别:有人表现远超预期,也有人最终让人大失所望。当陆军特种部队评估人员让士兵各自展示在黎明前推车任务的噩梦中作何表现时,他们事实上是在集中观察士兵遭遇逆境后的自我调整能力。

还有谁会注重不屈不挠、足智多谋、有好奇心和同情心这样的美德呢?看看“为美国而教”(TFA)这个志愿者项目,他们为美国一些最困难的学校改变其教员筛选法。又或者看看一些硅谷公司聘用的工程师无论完成大学学业与否,都是天生的能工巧匠。

识人所不识,找到那颗难觅的星。任何领域里的最佳评估者都在学习自己专业里的新知识。在特种部队,评定士兵在长途行军中的平常行为表现是一门艺术。他的背包带是工整的还是像章鱼的触角般四散?他的眼光会瞄到地平线吗?他的表情是否开始木讷无神?细节很重要,不是因为一小点要素能决定所有事,而是很多细节印象能综合起来帮助作出准确果断的判断。特种部队调用大批经验丰富的精英战士选拔新兵。从短期看,这耗费财力;但从长远看,这能拯救生命,节省国家资源。

让最佳候选者成长得更出色。在麦考尔训练营中,雄心勃勃的候选者不断面对各种勇气测验并接受挑战,他们积极参与、意志坚定。胜利者在随时会遭到淘汰的危机感中开始把自己逼得像绷紧的弹簧。这说明,候选者的成长潜力作为在任何选拔活动中都最重要又最难以捉摸的要素,已经不再高深莫测。很显然,在选拔过程中,候选者的这一动力显现无遗。此外,成功候选者往往会开始建立同事关系,这在整个职业生涯中都是其前进的驱动力。

各种规则与具体案例间相互作用,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我们能从各类领域中学习,但要考虑到每个领域的特点,不能生搬硬套。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想到把陆军项目里让人挥汗如雨的道路考评用在平民百姓身上。若选聘投资银行家时让他们身负70 磅重的背包行军10英里,这极度不合时宜,想想都不免让人发笑。挑选电脑编程人员时也不会看他们如何技巧纯熟地推动一辆破烂的吉普拖车。更没有人在评价演员、老师或者建筑师时让他们在绳子间攀越。

但对不同领域应用的选拔人才方法进行比较并不会完全冲突。我们平时说话时总会提到其他领域,因为我们的用语都是从那些领域的情境中援引而来。不用想到歌剧,我们就会用prima donnas1 一词来告诫自己不要才高气傲;不用想到棒球,我们就会重视“红不让”2;不用想到拳击,我们也会欣赏在竞争中“重拳出击”,一决胜负的管理者。

事实上,特种部队选拔新兵时的极限体能测试本身在陆军内部也有其他用途。特种部队选拔时的攀绳、数英里行军等任务之所以如此重要不是因为军内领袖认为这些活动与士兵日常活动相一致,而是这些测试有助于评估一些抽象的品质,如耐力、自我激励、判断力等,这些才是在几乎所有行动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方面。基于每位候选者表现评出的分数表远比分析每个人多快完成任务更能说明问题。打分人寻求的是能体现候选者性格特点的线索。
(你没有看错,这就是陆特的选拔)

(绿色贝雷帽们干的不只是战斗,所以他们对候选人的考察面更广,图为绿色贝雷帽毕业演习中的某科目,对“游击队”的培训)


这一做法源于特种部队的历史发展及其工作性质。自1952 年成立以来,特种部队一直从事技术高端、任务复杂且仅有少数训练有素的士兵才可完成的工作。一个标准战斗单位仅是规模极小的十二人小组。他们在正规战争中负责前线行动:训练游击队与不友好政府作战,在敌人后方实施破坏及侦察,帮助友邦加强内部安定等。快速突袭也可能是其任务之一,但不像以高强度行动著称的美国陆军游骑兵部队或者海军海豹部队,那不是特种部队的专长。在特种部队最成功的一些任务中,采取任何军事行动前都可能需要与世界上偏僻地区的土著人开展长达数月的外交活动。

由于特种部队是美国军队中执行任务的地域范围最广的一支,其士兵接到何种命令自然也就无法预测。所以找到灵活应变、坚韧忍耐、能应对任何状况的士兵变得极为重要。

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两位军官阿伦•班克和罗素•沃克曼自特种部队成立之初就把这一精神灌注其中。通晓多种语言的冒险家班克于1943 年跳伞进入已被侵占的法国领土,之后用数月时间组织法国反抗斗士开展行动,伏击德国运输部队、炸毁桥梁等。1945 年,他招聘了七十名德国战犯参与铁十字行动,计划在阿道夫•希特勒于战事结束之际从柏林逃走时截杀他。这项计划未能实施,但它展现出的缜密思维和过人胆识赢得了军界最高层的赞赏。沃克曼则是在1942 年日本入侵菲律宾后被困在那里的一名陆军军官。他在危急关头扭转命运的枪口,组织了至少15000 名菲律宾游击队员打击日本势力。

两位都将非正规战争看做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们认为,无论在冷战还是其他无人能预料的情况下,以灵活应对为特点的非正统行动能通过陆军特种部队的建立在美国各类军事活动中保持地位。

在特种部队历史中,越南是最富争议的一章。20 世纪60 年代,绿色贝雷帽战士涌入胡志明小道边的村落,希望能训练当地居民。在执行任务的早期,士兵热情高涨,但后来因为美国在东南亚行动的最终失败带来了迷惘和猜疑,越南任务也不了了之。在1989 年的巴拿马,特种兵战士帮助推翻了独裁者曼纽尔.诺列加,真正的特种部队开始回归;20 世纪90 年代,特种部队在萨尔瓦多成功组织了一场反暴力叛乱分子的运动;在2001 至2002 年阿富汗战争的初期,特种部队联合北约盟军在几周内就让塔利班倒了台。

哈佛培养的人类学家安娜•辛普森曾耗时一年有余观察训练中的特种兵。她认为,这些士兵的关键优势是拥有她称为“能耐”的特质。她在1997 年的著述《保留的同伴》(The Company They Keep )中写道,选择特种部队是因为他们在无人引导时也能有效行动,承受压力并调整自己,同时还能在需要时表现出惊人的决断力。她写道,总之“能耐”就是“能自信应对未知”,前海军海豹部队成员迪克•考奇在他2007 年一本关于陆军特种部队的书《选拔士兵》(Chosen Soldier )中也有类似结论。他这样写道:“训练特种部队就是要找到能灵活应变、思维创新的天才……身强体壮是前提,思维敏捷才是关键。”

(阿伦•班克上校,美国陆军特种部队的创始人之一)
(成也越南,败也越南)
(绿色贝雷帽们最喜欢”带路党“)


在麦考尔训练营,有种夜间行动测试经久不衰、为人称道,原因在于它能展现候选者的整体条件。这种测试叫地面导航,要求几百名候选者通过地毯式搜索,于数小时内找到大片森林里的一系列小记号。士兵唯一的工具是一幅五色地图、一枚指南针和一把量角器。记号分散在各个角落,每名候选者的搜索路径都将不同。若进展顺利,一名技巧纯熟的士兵可能在八或九个小时内完成任务。但对大多数士兵而言,等待他们的是各种意外。

我第一次听说地面导航时,总觉得它与时代气息格格不入。现代卫星技术高端精密,很少有士兵或者普通人会用格兰特将军时代的工具导航。看地图这种过时的技巧可能对于20 世纪70 年代的特种兵来说是必需的,而现在一些活跃的士兵则认为地图加指南针的导航技巧是门遗失的艺术。在战区或是侦察区,传统导航在设备失灵或电池电量耗尽之时能派上用场,它是一种紧急备用技能。我非常想和负责特种部队选拔的陆军少校唐.金就此辩论一番,但他带着一丝窃笑把我赶走了。

“你自己来看吧,”他说,“我们凌晨一点开始。我会安排你和两名军队干部一起行动。”他指的是负责对每名候选者作前线评估的老资格士官。“如果你能醒着就会明白很多问题。”

几小时后,在漆黑的夜里,我坐在一辆停着的轻型小卡车后面。几步之外就是陆军上士格雷格.杜波伊斯。他透过夜视镜,目不转睛地盯着约一英里之外那条宽阔的砾石路。候选者受命要悄然潜行,穿过森林,把这当做真实的战斗演习。他们已经同意遵守大约十二项规定:在砾石路上的行走距离必须在几步之内;手电筒只能作偶尔查看地图之用;不得结伴前行;握紧枪;等等。演习刚开始之时,这些规定看起来非常容易执行。

但现在有些候选者因迷路而延误,其余的则因为森林条件艰苦而心烦意乱。这一地区环境恶劣。干燥的陆地上满布凸起的树根和树干。青蛙、兔子,偶然还有蛇会发出怪异骇人的声响,打破空气中的宁静。高耸至胸及眼的荆棘浓密得无法向两旁拨开。穿过森林意味着你愿意忍受双手、手臂和其他暴露的肌肤被不停割伤的痛苦。陆地的低洼处灌满了臭气熏天的齐腰高的死水。一旦意识到这项任务的艰巨,有的候选者就开始想要作弊。

“士兵!”上士格雷格.杜波伊斯喊道。

他发现一名候选者在砾石路中央走了三百多米。“士兵!你脚下踩着的是什么?”

“是路,长官。”士兵低声应道。

“你可以在路上走吗?”杜波伊斯问道。

“不可以,长官。”

(他在看地图)
(有时候,也会有少量外军学员被允许参加特种部队选拔和训练,左起第二位是加拿大士兵)
(你真的觉得长距离负重行军很容易?另外,这哥们训练枪枪管弯了)


杜波伊斯写下这名候选者的制服编号,在他的评估报告书上记了一笔,再让他返回林子。他解释道,一次犯规可能会稍微影响他入选的机会,但不至于让他遭到淘汰。可是如果不断发现有候选者在路上走或是使用手电筒,这表明特种部队的评估人员应注意两点警示。第一,尽管这些候选者已经受训几日,但他们仍没有能力学习复杂任务(无论地面导航本身价值如何,对于任何需要精准和谨慎判断的工作,它仍是一种便捷的替代品)。这点已经足够让人担心,而第二点警示更为严重—士兵在压力中举步维艰,又认为无人监督之时,他们选择了违规。

其中的关键问题是什么呢?正如一位军官所说,最终能戴上绿色贝雷帽,成为特种兵的人很可能会被部署在海外。这样一来,他们所受的监管很少,而且很多任务是开放性的。他们可能会获得5 万美元拨款,用以从其发现的任何当地市场购买数月的供应物资,这些资金的开销几乎没有正式记账。特种兵高层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士兵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作出正确的选择。凌晨4 点,美军麦考尔军事训练营,砾石路上的作弊监察能为评估提供初步的参考信息。

我很震惊,随着违规案例逐渐增加,特种部队评估人员对每个违规者都严厉训斥。好像他们发现了懒惰或者自私的致命信号,现在要把这些病灶赶走以绝后患。我耳边总是响起士官的吼声“士兵!从路上滚开!”当评估人员把每个抓到的士兵叫做“道路猎物”时,他们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复仇之意。这些士官认为自己不是例行埋伏去抓超速车的小警察。相反,在黑夜里紧盯数小时的他们认为自己在保护特种部队的文化,使其免受一些致使团队效率受损的坏习惯侵蚀。

或许他们没错。

此外,特种部队评选人想深入观察候选者的耐力。表面上刚强,大声吼出军队里传统的你问我答口号不难。军队要看的是士兵如何在并不像预期那样有趣的长途任务中坚持到底。他们会听取批评,加紧前进,尽力完成任务?还是会在愤怒、自怜与绝望交织中烦躁不安,终致放弃?他们可能会彻夜不眠地待在寒冷的山路上,只为等待时机拦截或许不会出现的敌人;可能在给养不足时,在崎岖的道路上行军数日;也可能在数周内孜孜不倦地游说当地联军,争取支援,但最后仍得不到确定答复。特种部队的任务是极限任务,能在坚忍中继续前进,找到应对方案的士兵才是最好的。

在麦考尔训练营里,考官说测验耐力最好的方法也最简单:看候选者在睡眠时间非常少的长途行军中如何坚持。行军途中的士兵有高热量饮食,能带大量水,并能得到医护人员的定时身体检查和对水疱之类伤口的包扎。途中每20 分钟为一小段的行军并不曲折,但行军一段接一段,永远没有尽头,而且总是临时通知。终点通常不会透露,即使宣布了目的地也或许只是骗局,真正的终点可能还有几英里远。一切都是为了测试士兵的意志力。

我本以为最为体弱的士兵会表现得异常痛苦,身体坚持不住时就会崩溃。但实则不然,眼神就能出卖落后者。他们像做白日梦的人般双目待滞,觉得这一切都极端痛苦,不想继续留在营地。他们慢下脚步,渐渐落后于排里的其他士兵。此时,特种部队评估人会提醒三次,让落伍者加快脚步否则可能会被淘汰。大多数时候这样的警告都是徒劳。他们当时可能会努力跟上队友,但很快又会掉队。最后,让他们离开行军队伍,开车送他们到搭载士兵的军用车里时,他们才会舒缓下来。

(在敌后长期活动的小分队甚至个人需要很强的自我管理能力)
(在恶劣环境作战需要极好的身体素质)


体能测试—只为测试个人性格。

我问过特种部队负责前线评估的一位士官布赖恩.沙纳汉,是否耐力真是一种精神而非身体特质。他用两个故事回答了我。在几年前的一次特种部队选拔项目中,一名顽强的士兵在选拔开始的两天前摔断了脚。但他仍然完成了整个项目,包括最后一天的20 英里徒步。他颠簸着离开队伍后才去照X 光,打上石膏。他刚一伤愈,特种部队就骄傲地召回这名士兵并对他进行高级训练。他是具有勇气和毅力的战士,是榜样。

还有一个反例,沙纳汉曾经看到过一个只穿着军队衬衫、登山靴还有内裤的士兵走在小路上。沙纳汉问他:“士兵,你的其他制服呢?”他回答得异常平静:“我穿着靴子,所以裤子不合身。”

用沙纳汉的话说:“他完全失去了理智。虽然还是在走来走去,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离队。”

耐力以及强大的精神力量在特种部队中非常重要,为此麦考尔营几乎每天都对士兵进行测试。其中最令人胆战心惊的考核之一就是圆木训练。候选者每十一到十四人一组进行团体操练,不停地移动一根重达1200 磅的电线杆。他们需要共同将这根圆杆举过头顶,然后向下停在半空,再往回举。他们要按评估士官的要求不断重复这些动作。在这样的训练中,最强壮的候选者拼尽全力也只能表现平平,而相比较弱的则会痛苦异常。这根圆杆太过庞大笨重,士兵们此前又未接触过,所以要恰当驾驭对每个人都很困难。

只有听到放下圆杆的命令时,士兵们才能休息。此时,他们重复的上举动作应达二十次有余,每个人的胸大肌和肱三头肌也已经累得快要痉挛了。没人能标准地再做十二个以上的上举动作。因为后背前所未有地疼痛,士兵们会像海豹一样扭曲翻滚,极力让身体放松,摆脱肌肉受伤带来的痛苦。但评估士官开始吼道:“那算什么上举?士兵们,你们就这点本事吗?”

大多数候选者都能完成任务。之后,我询问了一些士兵他们怎么做到的。所有完成任务的人都说他们认识到这次训练是精神挑战,所以找到了一些方法振作精神。其中,最常用来为自己打气的话是“有的事我做得更差劲”,另外一句是“这实在是惨,惨得都有些好笑”。有些士兵也坦言看到一个比自己还弱的候选者,所以发誓不管情况多糟也要比那个人坚持得更久。多数候选特种兵希望周围同伴与自己一样认真。开始淘汰人时,晋级士兵非常骄傲能与胜利者组成新队。他们才有资格留在这个兄弟营。

这个过程不仅是选拔,也是一种试用仪式。

(不多说,几乎所有的特种作战部队都有这样的体能训练)


除了特种部队评估人员在场监管,有时命运也会意外地插上一脚。一天下午,我看见这批满怀抱负的士兵被分成六组执行命令,他们要将一批沉甸甸的军火箱搬行2.5 英里。这是特种部队标准行军耐力测试的另一种训练。评估人员以非正式方式评估各组,他们正在讨论在前次训练里最后完成的一组。那组士兵精神不振,还牢骚满腹。其中两个看起来完全精疲力竭,其他的则公开对队友冷嘲热讽。“这组马上就会出现内部分裂,”一位评估人员告诉我说,“你跟着他们走一段,很快就能看到些有趣的事。”

我加入他们时,看到组员刚刚结束一段极其短暂的休息。因为上次他们未能按时完成任务,所以这次休息时间被缩短。士官菲利普?伊诺克是这组的监管人。他拍了拍一个宽脸上架着金属框眼镜、留着平头的得克萨斯州小伙子说:“你是这组的新头儿。”

他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发表一番演说。但十五分钟内,伊诺克和我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名指挥官。他冷静、友善、自信。他用“先生!”称呼每名组员。因为看出组员很疲惫,所以他刚开始时多安排了几次休息时间。当一片平坦空旷的路出现在眼前时,他对组员宣布:“先生们!我们有机会好好表现一把了。各位刚刚表现都不错,现在我们要继续。后面的休息次数会减半。”他的组员听到命令后稍微加快了步伐。落后士兵仍然在挣扎,但他们今天第一次没有表现得更差劲。

行军即将结束时,这个团队明显能提前几分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我问伊诺克:“你对这个组谁印象深刻?”他回道:“老实说,是领队士兵。他让我很意外。他自信,而且考虑周全。不用我们提醒,他就能指挥士兵何时补充饮水。他还让组员做伸展运动以便步伐有力。他带领的团队本身不太好,但他竭尽了全力。”

后来那天我在休息时间和那位领队士兵聊天。他在得州一个靠近新墨西哥州的种棉小镇雷佛兰德长大。他父亲是一名陆军招聘官员,他自己在大学拿到了历史学位,也曾是驻伊拉克陆军士兵的一名指挥官。他在伊拉克待得越久,就越觉得特种部队是军队最有效的一支力量。他承认自己不是麦考尔营里身体最强壮的士兵,但他明白是什么要素决定每一次的筛选结果。他说,如果自己通过测试,他希望有一天能带领十二人的特种兵队伍,也在海外训练数百名当地士兵。那需要他在两方面有上佳表现:小规模指挥的强度和大规模领导的力度。

几天后,所有的演练结束。这时特种部队官员挤在麦考尔营里那辆只剩骨架的拖车上,讨论每名候选者的命运。参加那一月选拔的397名士兵中,大约有190 名没能撑到最后。来时就状态不佳的士兵早已离开,他们被认为是“废物”。同样被送回家的有人中途受伤、精力枯竭、恐惧愤怒,也有过去目无法纪、或者能力测试分数低的人。在边缘徘徊的候选者会经过逐案分析后被剔除。剩下的就是能留下来的。

如果选拔结果公布时,你正开车经过麦考尔训练营,你会听到从四散的帐篷里传出的短暂嘶吼声,随后是十五秒的掌声,最后一片沉寂。此时,51% 的候选者,约200 人赢得了留下来的资格。当士兵们踏上十八个月的训练之路时,等待他们的是数月的大规模淘汰。现在,他们成功了。这一刻来临之时,无论他们有多兴奋、多劳累,感到放松或是胜利,为这样的时刻庆祝总是短暂而安静的,这是作为特种兵的不成文条例。从今以后,他们遇到的秘密任务无论进展如何,都不能向外界透露。老一辈绿色贝雷帽说他们是“安静的专业人士”。对这句话的理解,新特种兵此刻才有所领悟。

(现在绿色贝雷帽的总的淘汰率一般在70%左右,而SFAS的淘汰率在50%左右)

每隔几年,陆军的数据人员就会分析候选者的档案,看看能否无须占用评估人员数千小时时间,就能用更简便的方法选出优胜者。北卡罗来纳州布莱格要塞的特种战士中心的长官班纳特•萨克里克准将对这类研究研读得最多。他对此的回答是“没有捷径。”


萨克里克解释认为,陆军需要知道候选者的身体水平下限和能力测试分数,这样才能根据实际情况作筛选。除了衡量这些要素,提高标准不一定能选到更好的特种兵。特种部队最好的战士不一定是俯卧撑冠军,他们也不一定需要在学校成绩优异。萨克里克说,要选出合适的人,只能先挑选一大批应征者,再用一系列高压测试的方法衡量每一名士兵,这些方法不仅仅包括让他们穿越沙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20 世纪50 年代,特种部队就在麦考尔训练营开始进行苛刻的选拔,所以此地活生生就是一座陆军评估博物馆:有人挥汗如雨,有人嘀咕抱怨,这个地方用这样的方式诉说对特种部队过往与未来的敬意。任何一个历史悠久的组织都极易陷于自己的过去,因而步入危机:如果坚持老习惯不改变,选拔人员就会忽视组织不断变化的需求,以及由于社会的持续变革而引发的对于候选者员技能、潜力和自我驱动力要求的重新界定。

如此一来,新鲜血液是如何注入麦考尔营呢?军队领袖能推动高水平变革,但最快捷的方式是每隔几年选择一名负责选拔人才的新指挥官,这位新指挥官最好在近期有过战区经验。这种为军队换血的方式好过一直依赖总部。若前线评估人员也以同样方式轮换以便轮任人员调整系统,则能更有效地推进部队现代化。


于2009 年接管特种部队的唐.金少校一上任就立即重新调整项目。在正式会议中,他用“专业”、“标准化”之类稳妥抽象的词语向我解释他的计划。但每当他走过或开车经过候选者的测试地时,很明显不只是个用幻灯片做演讲的长官。他也是呼吸着特种部队精神的空气,并以此为标准生存的人。金自己就在1991 年参加了特种部队选拔。他一直在思考从那次曲折经历中得到的教训。他是个人能力之星,摘取过快速俯卧撑、快速行军、两英里长跑的冠军。然后是团体赛,他和三名队友要在暴风雪的围困下拖动一个“沙人”—堆满两百多磅重沙袋的一台担架。这是为把被击落的飞行员转移到安全地点的模拟测试。他们需要临时把所有东西拼凑起来,其中包括一条用来盖住沙袋的雨披衬套,这是为防止沙袋吸水后重得无法拖动。只有靠更强壮的伙伴帮忙,他才能及时把沙人拖到终点。

在接下来二十年的十几次行动中,金跑步的本领仍不减当年,却因为很难再像一名士兵和队员那样思考而时常遭遇难题。所以他于2009 年回到麦考尔营,管理选拔项目。他和指挥团队决定在选拔中增大地面导航和团队任务的比重,减少对士兵折磨至崩溃的个人力量测试。

“我们对候选者施压,”金说,“测试他们在睡眠不足、任务一次接一次的情况下如何坚持。但不是说为了证明我们能让他们溃败,就故意那样做。那样一来,我们什么都了解不到。我们不想最后完全击垮选自全军的某些候选者,让他们拖着骨折或带着中暑的身体离开。这些人本可能在其他地方成为好兵。”
在金管理下的麦考尔营中,最大的压力通常是心理压力。他并不依靠像不断上举直至五人败下阵来的上举马拉松这种身体考验来施加压力,而是通过延长训练并从不向士兵透露以后训练内容,以此蚕噬着士兵们的神经。即使是那些第二次来参加本项目的士兵也难以预测次日的安排。金说,这正如部署行动中的变量要素。他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深刻了解一些士兵性格上的“赛马”特点,他们在可预测任务中表现突出,但在长时间等待后会变得喜怒无常,并充满敌对情绪,这会对部队不利。

在金的指挥下,上一代人兄弟会的那种光晕早已远去。现在的评估人员不再像过去嘶吼得那样频繁,也不再朝别人脸上喷唾沫星。老一代军人抱怨说陆军已经朝着现代社会的温柔准则低头了,开始变得软弱。金说,并不是这样,他解释道:“别人可能认为我们朝候选者吼叫非常苛刻。但实际上我们在为他们提供瞬间动力。比如,一个即将放弃的候选者会因此下定决心不能被那个面红耳赤的士官赶走。但这不是我们想要的。”

“当士兵被独自困在一次艰巨任务中,不会有士官在旁嘶吼,周围可能一个人也没有。所以我们想看看单靠自己,候选者如何在困难时刻自我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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