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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电影展,有必要吗?——专访山一国际女性电影展创始人

风尚志杂志  · 公众号  ·  · 2024-03-25 18:30

正文



她们提及的大部分电影我都没有观看过,但是这些作品中蕴含的主题让人动容:女性职场困境、性骚扰、农村女性的困苦生活……听她们讲述这些真实存在的现象,我仿佛穿越了浮华而看似光彩的云层,看到了真实而让人震惊的世界。


第二届山一国际女性电影展海报


这些年,她们致力于让“山一国际女性电影展”持续发展下去,这个起初被认为有些小众的电影节历经时间、疫情、经济周期的磋磨,以坚定的步伐稳定地走了下来。到今天,这个项目已经度过了 7 年光阴,逐渐壮大、影响力日益加深。


电影节的中流砥柱是两位女性,她们都有着鲜明的个性,像磁铁的两极虽然性格迥异但又彼此吸引,建立了稳固的合作关系。


第三届山一国际女性电影展海报(左右滑动)


创始人杨婧逻辑思维极其缜密,又颇具艺术眼光,山一正是在她的规划下按部就班的不断成长壮大,成为国内知名的电影节,也开始拥有国际电影节的声誉。她还记得,7 年前,第一届电影节的时候,《新女性》这部默片由莫西子诗现场配乐的观影会上座率不到一半,她有些失望,甚至开始考虑电影节如此规格的必要性。“可是,当观影会结束的时候,一位高中生女孩跑过来,说,电影真好看,我要好好读书,我要去大城市生活,做自己,成为一名优秀的女性。我被打动了,我对自己说,即使只有一个观众喜欢我们的作品,我也要坚持下去!”此后,这位女学生一直与杨婧保持着邮件联系,今天,她已经成为一名研究生,在大城市里学习、生活。


而这部电影是关于女性自我成长的。要知道,好的作品通常能让观者重新发现自己。在这场观影会上,女孩受到鼓舞,杨婧同样获得了治愈。她们都更加坚定的走向未来。


李沫筱是策展人,也奠定了电影节的独特审美。跟杨婧比起来,她显得温婉、浑身散发着知性的力量。她和杨婧就像海水和火焰。事实上,李沫筱导演专业出身,英语优秀,兼具艺术禀赋与国际视野。除了审片,她还努力让山一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她还是一位合格的监制,要长时间坐在监视器后边审视拍摄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杨婧说:“有时候我像花蝴蝶总要在一些社交场合翩翩起舞,李沫筱则更加沉稳,她能一丝不苟的盯着拍摄全过程。”



虽然山一非常出色,且影响力日渐增强,但我依然有个疑问,电影这种艺术形式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他们能改变女性的地位,或者改变世界的眼光吗?


李沫筱比我更加乐观,她认为,虽然电影是一种个人化的表达方式,但那些能击中人心的作品依然能撼动一些陈旧的观念,甚至具有“扭曲现实的力场”。


第7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在意大利水城威尼斯闭幕,法国影片《正发生》获最佳影片金狮奖。这部作品讲述了20世纪60年代一名女学生因堕胎而引发生理和心理双重创伤的故事。要知道,那个时候堕胎属于违法,而今天,美国似乎又回到了起点。据说,这部作品上映的时候,有影评人因为无法忍受剧中的血淋淋的场面而晕倒。而这种血淋淋的细节恰恰可能就是现实,也引起了更多人对这个社会议题的关注。


《正发生》海报


实际上,艺术作品推进社会变革的案例并不鲜见。2011 年,韩国电影《熔炉》上映,该片是根据韩国真实事件改编的一部社会问题电影,讲述了一所聋哑学校的孩子们在受到性侵、虐待的情况下,与一位热心新教师的共同抗争的故事。电影上映后,引起全社会广泛讨论,韩国甚至推出了《性暴力犯罪处罚特别法部分修订法律案》,将当年做恶之人绳之以法。


或许是因为热爱电影艺术,或许她们受到这些故事的鼓舞,杨婧和李沫筱开始了属于他们的创业之路。当时,杨婧已经感受到中国女性议题开始慢慢增多,人们对女性身份也开始更深入地思考,女性题材的影视剧开始与男性题材分庭抗礼,而她更加敏锐的意识到,在女性问题上,中外之间依然存在这巨大的差异。她决定依托现有资源开辟一个属于女性的电影节。当然,山一电影节并不排斥男性导演,她们也欢迎男导演来创作女性议题的优秀作品。


《熔炉》海报


但起步之初,两位女性电影人也听到了不少质疑,很多人认为女性这个主题过于狭窄,市场也没有建立起来,这样的电影节能否持续下去呢?而杨婧和李沫筱都坚持认为,这颗种子能存活下去。事实证明,那些美好的、单纯的信念,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它总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生长起来。


彼时,她们经过了详细的调查意识到,虽然女性题材的电影看似还有些小众,但国外同类型的电影节已经非常成熟,甚至进行了市场细分,中国也会迎来这个关键时刻。另外,女性题材的电影作品不仅仅会吸引电影爱好者的关注,更能引发所有女性的共鸣。那些电影或许至少会像一滴水落在水面上,总能引起一连串的涟漪。



当然,理想依然需要灵活多样的方式去一步步实现。山一电影节这些年也摸索出自己的独特运作方式,形成了稳定的生态结构。首届就设立创投是山一的一大特色,初衷是利用一部分资金孵化优秀的电影人和电影作品。组委会接受剧情片、纪录片、动画片等类型的长片电影项目展映申请。平台设有电影剧本项目单元、制作中项目单元、电影市场洽谈会三个板块。


山一X戛纳电影节“女性电影人的目光”论坛


而山一创投会致力于为优秀女性议题电影项目孵化及女性创作者创作提供嘉宾辅导、资源推荐,以现金大奖和资源奖项等形式给予优秀电影项目富有推进性的奖励与支持。


山一更为独特生长的方式在于从电影节出发,建立了山一学院这个日常的运营平台,包括推出生产作品的主动机制。“山一女导演短片扶植计划”已经享誉业界,每年,山一都会提供 150 万左右的资金和资源来扶持女性议题的短片作品。


山一X戛纳电影节“女性电影人的目光”论坛


2020 年,电影剧本《人海同游》获得了山一创投会大奖,获得了30 万元的现金支持。担任评委的演员郝蕾如此评价蔡杰导演的这部作品:“《人海同游》具有成熟的剧作、精巧的设计、故事充满了迷人的南方气质。主创团队基础工作准备充分、项目非常落地。在写实主义的表达中包裹着灼人的真情实感。”


2023 年,电影问世并且在第28届釜山国际电影节“新浪潮”竞赛单元首映。故事讲述了少女婷从广州前往香港寻找自己的父亲由此重拾童年的模糊记忆的故事。鹿特丹国际电影节组委会评价该片是:采用令人陶醉的摄影技巧,对光影和某种温暖的敏感捕捉,如同印象派绘画一般充溢着富有感染力的感官时刻——剥开新鲜荔枝的质感,夏季台风雨的巨大声响……《人海同游》探讨人除了日常之外还拥有另一种生活。


《人海同游》海报


是的,也可以说,山一也在探讨女性日常生活之外的另一种可能性。


让人欣慰的是,经过几年的耕耘,山一国际女性电影展越发成熟,也成为电影届迅速崛起的新力量。在第二届电影节上,演员马伊俐成为“山一大使”, 《找到你》《推拿》《罗长姐》《白色女孩》等女性题材的优秀电影的剪辑师、导演、编剧等主创人员也悉数出席。


最近,山一和演员辛芷蕾、品牌欧莱雅合作推出了短片《在你身边》聚焦性骚扰社会问题,传播阅读量超过3亿。


虽然,山一也不拒绝商业化,但杨婧坚持导演的创作要完全独立,“所以,我们会走得慢一些,不追求快钱、不盲目壮大。”


而李沫筱在山一主页上写道:


艺术是否能完成自我教化的过程我持怀疑,未来的模样,我也无权或无法做出预测和判断,但无论是何种的模样,我都充满期待。




F风尚志:怎么想到做一个女性电影节的?

杨婧:我本科是摄影专业,研究影视剧中的女性形象,所以女性题材的作品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陌生,研究生时期是艺术理论专业,我研究法国著名女性导演、编剧、摄影师阿涅斯·瓦尔达,所以从女性电影出发似乎是顺理成章的。2017年,我们意识到在西方电影节里女性题材非常丰富,还有着不同的创作流派。我和李沫筱商量,我们都认为,中国缺乏一个有影响力的官方女性电影节,我和她说,那我们来做吧。这就是山一的由来。


F风尚志:这个机构到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架构?

杨婧:我认为是这样的,特别是经过了疫情的几年,我们找到了一种颇有韧性和活性的存在的方式。山一学院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平台,在这里我们孵化女性创作者,比如说女导演短片扶植计划,作品都曾入围戛纳。我们今年会推出长片扶植计划。我们也有签约导演,进一步增强她们的影响力,无论是商业还是电影本身。


同时,我们也会跟合作伙伴去共创作品。比如我们跟欧莱雅合作创作了性骚扰话题的短片,和索尼就女性创作者短片创作去长期合作。


F风尚志:山一如何体现国际化?

杨婧:山一有“国际巡展”致力于将中国女性电影国际传播和关注国际女性电影和女性电影人创作“山一说”论坛项目。比如,疫情前我们会在电影节后到国际上做巡展,香港地区、华盛顿、柏林等。其逻辑就是将中国电影带到世界去。疫情后,去年我们和戛纳官方合作了一场女性电影人论坛及酒会。今年我们会做一些特别的设计,体现我们的创新精神。其实我们做文化交流最重要的目标是进行文化共创。女性这个议题,其实国际之间是没有藩篱的,是共通的。


F风尚志:艺术和商业化如何平衡?

杨婧:我觉得我们平衡的还挺好的。关键就是我们不是特别着急,虽然我们不是非赢利机构,但我们和客户是共创的关系。换句话说,是我们要创作作品,然后邀请合作伙伴参与进来,而不是太过浅薄的命题作文。


说个有趣的事儿,我们的团队成员反应都有点慢,有时候好长时间不回微信,这不是不尊重别人,而是因为我们需要专注的看书看展看电影作品、或者认真的开会探讨。所以有些朋友说我们狼性不足,也不着急抢客户,也没有那么急切的赚钱。但我觉得挺好。


F风尚志:山一最困难的时候你是如何度过的?

杨婧:就是疫情那几年吧,有时候活动的酒店都预定好了,钱都交了,但是突然要取消。这个成本我们只能承担。但还好,我们挺了过来。如果说有点值得骄傲的事儿,就是经历了这些困难,我发现我们的团队依然很稳定,说明我们是脚踩在地上、眼看向远方去追求梦想,而不是过于短视只要当下利益。




F风尚志:女性题材的电影会不会有过于明显的倾向性呢?

李沫筱:取决于“倾向性”是指涉什么。它带有某种女性主义的主张,或者带有导演强烈的个人意志?甚至导演的某种批判、立场等等。我个人是认为电影的魅力就在于我们可以看到不同的世界和他人的眼光,我认为应该尊重创作者的自由。


F风尚志:那么山一电影节有没有自己的选片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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