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大人
李友国第一次摸枪是在越南,那时候志愿军越过边境已经有段日子,他们已经打下数十个资本主义堡垒,李友国是先锋兵,持着步枪冲进美军将领的营帐,对着那鼓起的灰绿色被褥扣动扳机,里面传出个女人的惨叫,至于那美军将领,早已不知去向。清理战场的时候,连长看着那个金发碧眼赤身裸体死去的美国妞儿叹了口气,重重地拍了拍李友国的肩膀,没说话,摇摇头就走开了,导致李友国在今后的六十多年里,每每回想起都认为这次开枪是个错误。
他最后一次摸枪,是在新世纪,老得已经掉了牙,讲起话,里里外外都回流着风,村里人都听不清他想表达什么,偶尔会在心情良好的时候配合出演一下,反正李友国是疯子。可在十年前,他是村里的神,带领村民发家致富的好领导,可惜人性太过高尚,心清骨正,这要在旧世纪,取得大家信任与拥护,绝对没问题,可这到了新时代,都能吃得饱饭,穿得起衣,住得冬暖夏凉,腰包里还有点存款,难免就容易起丝歹念,所以,在新旧世纪交替的那一年,李友国败下阵来,成大海花了大概二百万在选举前夜买通了所有村民,轻而易举当选。
在选举之前,成大海找过李友国谈话,说什么也该给他们这些年轻人一些机会,并奉上四根金条,李友国堂堂退伍军人,最痛恨这些行贿贪污之列,指着成大海鼻子张口就骂,大喊民主平等。成大海好歹也是个一米八的彪形大汉,又是县里几大煤老板之一,被这瘦弱老头骂得猪狗不如,自然是怨气十足,但没有当场撕破脸,离开时还给李友国深深鞠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说成大海本身就是个恶人,报仇只用了十天,扛起村长担子后,先是把跟随李友国的那批人遣散撤权,换上自己的班子,随后就差人揍了李友国一顿,医院昏迷三天三夜,醒来时,老伴儿就跟着高中同学跑到了南方,给他留下了小溜儿这唯一的傻儿子。
失去地位和拥戴的李友国变了个人,酗酒赌博,不出半年,手里存着的那点家底就败光了,眼看他搬离那所曾经是村子最好的三层洋楼,住进了老房,窗户还是清末的风格,没得玻璃,沾张白纸足矣。那小溜儿天生智障,李友国神气时还能宠爱宠爱,这一落魄,看到他就想到那抛夫弃子的狗女人,没事儿就打儿子出气。喝醉酒就跑到村委闹事儿,声称沦落至此都是被那成大海陷害,还去县里告过状,成大海都给拦了下来,迫于无奈,村委决定养活这狼狈的一老一小,每月送米送面送生活所需,还给救济金,李友国自觉是敌不过成大海,便选择这样安逸下来。
说起来,也是坎坎坷坷一生,不过这最惨的便是五年前小溜儿失足跌进池塘,人倒是捞了上来,可这魂儿却是给沉了下去。李友国彻底崩溃,要不是那天小溜儿喊饿,他不仅不管,还对着一阵谩骂,怨老婆恨村长,小溜儿就不会自个出去和村民讨吃,也就不会掉进池塘。出殡那几天,李友国夜夜搂着棺材哭,小溜儿入土后,又病了一场,没人照顾,自个在医院床上躺着,发烧发烧再发烧,这脑袋就给烧坏掉了,记忆停留在了年轻那会儿奋战热带雨林的岁月。
李友国手里这把枪是在旧世纪村里组建猎人队保留下来的,国家收过一次,但他机灵,藏在自家祖坟土丘中,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枪就被他扒拉出来,每天拿着猎枪站在村广场,对着来往的村民放空枪,说他们是资本主义的走狗,被村民举报村委会,干部们看着他也是可怜,只是搜了搜他家中有无子弹,无果,劝村民们放纵李友国瞎闹,又没威胁,刚开始村民很抗拒,后来变得习惯,久而久之觉得时不时与李友国扮演一把挺高兴,竟变得顺从,甚至上瘾。
二零零七年四月初三,村里的梨花开得旺盛,风吹过来,似是在下有香味的雪,花瓣铺了村广场满地,李友国站在中心圈,拿着猎枪,穿着那身买来的军工装,打着一套行军拳,身形矫健,姿态优雅,孩子们聚集在树墩旁,一边向李友国扔小石子一边纯真无邪地笑。
这个时候,成大海刚刚谈完一拆迁项目,走得虎虎生风,尤寡妇经过时,还拍了下人家屁股,随之迎来一个媚眼,他低头憋着笑,想着今晚的春宵,却被李友国往常见到他说出的宣战词给吓住了。
“你这个资本主义的头儿,喂着资本主义的狗儿,咬我们人民的肉,我今天就要代表人民处决你!”
“老李头!你吓我一跳!”
“我,李友国,国民志愿军……”
“好好好,我是头儿,我是狗儿,赶紧处决我,我张开手了。”
就像是平日里连长指导的一样,腰背挺直,机匣顶住前胸,枪身持平,准星瞄向目标,不可犹豫,迅速扣动扳机。
嘭,嘭,嘭。
成大海只觉得这次的处决有点不同寻常,身体被打出三个血口,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就朝后倒下去。李友国并无震撼,依旧疯疯癫癫,照常地向后转,行军礼,对着空气说:“报告连长,任务执行完毕,请指示!”
孩子们吓得哄散而逃,附近的村民听到枪声,全都围观而来,只见李友国立军姿,猎枪紧握在手,贴着右腿,身后躺着浑身遍血的成大海。村民见状,场面开始混乱,没人敢靠近,只是听到身边不断有人说,快报警,快报警!李友国看到惊慌失措的村民,仿佛清醒过来,转过身,看看失去呼吸的成大海,再看看手里的枪,想起那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人,那是个错误,这也是个错误。
尤寡妇眼睁睁看到情夫的上身被打成筛子,神色惊变,拔腿儿就往家中跑,崎岖不平的上坡路使她摔了好几跤,撞开屋门踉跄地跑进厨房,舀起瓢水就灌进了肚里,成大海死去瞬间的场景终于开始略微消散,她只好再舀再喝,胃里没一点饱意,画面却在脑瓜里越来越清晰,低头看看那膝盖,裤子磨破,带着血皮,一瘸一拐来到里屋,毛手毛脚地拖出医药箱,掂出碘酒上药,脑袋一灵光,又放下碘酒,在客厅正中央的抽屉里拿出把香,火柴点燃,先是拜了拜菩萨,再拜了拜太上老君,硬生生地磕了六个响头,吓得家猫都护着崽儿跑出了院外。
那个与她私通没事给她送钱买衣服的村长成大海,就在刚刚,被猎枪子弹击中,气绝身亡。即使她明白和成大海之间才是伟大的真爱,只是迫于旁人眼色,她没敢跑上前抱起这辈子的挚爱与彼告别,村里人闲话冷眼多,可能到了明天,尤寡妇就会变成那个害死别人家丈夫的娼妇,她没法面对,更无法反驳,只能逃出这个村子,行李箱一拖,别管整齐不整齐,衣物全都一股脑儿地往里塞,还有这么多年积攒的私房钱,全都带上,坐最快的一班火车,去往河北,寻找那被前夫带走的儿子,想到这里,她变得恍惚,记忆力已经捕捉不到儿子的面孔,就算真能寻着,相见还会不会喊自己一生娘亲,眼泪就哗哗掉,哭天喊地,埋怨世间的不公。
沉重的酒气令尤寡妇清醒过来,定是那个混蛋回来了,她抹了抹眼泪和鼻涕,液体晕在橘红的衣袖上,转过脸,尤强正坐在门槛,抬着脑袋数豆豆,他回正脸,眼睛瞥向那凌乱的行李箱说:“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成大海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要跟他过对吧,人家有儿子有媳妇儿的,你这算什么?小三?情人?长期包夜的小姐?”
尤寡妇拿起烛台砸向尤强骂道:“你个败家子,败死爹娘,现在又想来败死你姐,一天就知道喝酒赌牌,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怪不得三十多岁了还是个光棍,你和那死去的小溜儿有什么区别?”
“谁说我没有工作!我在车厂是经理,整个车队都是我管着,我不按键那些司机一辆车都开不走。”
“还不就是个看大门的!”
“姐!你不能这样看不起你弟,我告诉你,王军哥马上就要当村长了,到时候我就是村里的委员了,成为了领导知道吗?”
“那王军就是啥好东西了,欺行霸市奸淫掳掠的,要不是他一直在背后挑拨,你大海哥早带领村民住进单元楼了,现在大海死了,大家就跟着吃苦吧,就是你们害死的!”
“成大海死了?”
“被李友国三枪打成了筛子。”
尤强眼睛一瞪,猛地站起身,差点朝后栽出院子,他扶扶门框,一声饱嗝,扭头扬长而去。
“你个猴调!喝这么多,又要去哪儿疯?你姐姐今天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只觉得耳腔中嗡嗡响,尤强不清楚是什么在作祟,但他内心很兴奋,要把成大海死亡的消息迅速传递给王军,显示自己并不是个废人。说起这王军,也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成名要比成大海晚一点,有自己的车队,他与成大海,一个运煤,一个产煤,天天斗,天天打,明着叫嚣,暗里举报,是名副其实的敌人,这不赶上村里换届,王军作为同村人也来参与竞争,这事就好看了,村民眼瞅着可以收两份钱,当然对哪方都是万分支持。
两个利益相争的人难免会在对方插入眼线,在竞选前一月就起了杖,成大海过了正月十五便开始差人去村里活动,王军也跟着活动,成大海送米送面,王军就跟着送再加一桶油,后来直接上升到谁送的钱多,几番交战下来,王军区区一个车队自然是敌不过成大海手里那两座煤矿。
发愁,无奈,挫败感,所有身家都拼了进去,总不能打了水漂,只好另寻办法,既然打经济战打不过,那就击溃敌人的经济核心,搞死成大海,和合作伙伴通宵交谈,事儿就这么定了,但还是得想手段,千方百计谋划了个大概,王军突然想到那发疯的老村长爱玩枪,据说那猎枪没有损坏,装上子弹就能单发重伤一头野猪,索性不如借刀杀人。
可这子弹该让谁去偷偷装进去?
也是机缘巧合,巡查车队那天,王军正好瞥见自己那不争气的发小尤强,便请尤强喝了顿酒,洗浴桑拿一条龙,这把尤强给感恩的,再加上几句虚假的兄弟情谊义薄云天和权欲的诱惑,不承想,尤强这崽子就答应了。
前天深夜,尤强收到王军手里那枚子弹,颤颤巍巍地收进衣兜,走在村间的小路上徘徊了许久,犹豫不决,难以下手,正巧撞见少时喜欢却没追上已成人妇的吕秀秀,本该是个美好的邂逅,实则是场灾难,那吕秀秀对他白眼相加言语轻蔑,各种看不起,临走前还告诫他要是这样下去始终是个烂人,这才激发了尤强的决心。就那么,就那么,尤强翻墙进了院子,就那么,就那么,猫进了屋子,李友国正躺在床上鼾睡,每夜两斤高粱白,这是习惯,也是王军为什么会想到利用李友国祛除对手,悄悄地打开猎枪的装弹孔,子弹就那么,就那么,滑了进去。一切顺理成章,院外连绵细雨。
可惜第二天,李友国却没去广场,这让尤强怪有点失望,难道是被发现了,只好跑到县里花天酒地转移注意力,直到刚刚寡妇姐姐告诉他成大海被李友国开枪打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桩壮举。
回想着,回想着,尤强就来到了王军的家,大门紧闭,敲了三下,只能听见狗吠,可见家里无人,应该是王军早已得知消息,跑到村广场了。狗又叫了三声,尤强眉头一皱,想起寡妇姐姐的那句话。
“被李友国三枪打成了筛子。”
三枪?可是明明只塞了一颗子弹,如果是三枪的话,那么猎枪里还有两颗,难道想借刀杀人的还有别人?
他开始小跑起来,身体也不再摇晃,汗流浃背地到达现场时,村广场已被警察围住,村里的大人们,孩子们,猫狗们,被隔离带框成一个圈,议论声此起彼伏,李友国戴着手铐,被警察塞进警车,成大海的尸体可见已被带离现场,只有几个白大褂在围着那摊血搜证,尤强努力张望,却找不到王军的身影,却偏偏与一位警察四目相对,这下彻底慌了神,扭头撒腿就跑,焦急中撞到土地庙的墙,被警方迅速控制。
那拨孩子
正月对于李友国是无比凛冽的一段日子。
邻里邻居皆是有爹有妈,抱老婆宠孩子,整个村唯独他举目无亲,唯一的傻儿子也死于五年前,在春节李友国不贴春联,不包饺子,更不会在年三十晚上守着看春晚的相声小品,毕竟连电视机也都是给赌输了进去,这还不算最惨,除了村里那些大人的戏蔑,还有那帮熊孩子的挑衅。寒假一放,那拨孩子更加放肆,成群结队地爬上那片堆砖区,朝李友国的院子里扔砖头,每每这时,李友国一般会忍着,除非哪个不长眼丢进了屋子,他才会拎着锄头冲出来警告,孩子们眼见主人发火,连蹦带跳地四处逃窜,李友国不会去追,追了也没用,还会以欺负孩子的名义被他们的家长暴揍。
他可不想摊上事儿,只好回到屋中,不一会儿,砖头摔进院子的声音又响彻起来。于是乎,再次警告,孩子再跑,砖头再扔,反反复复,忍无可忍,李友国便开始反击,拿起院子的砖头就朝孩子们丢,孩子们闪闪躲躲,蛇形走位,特别兴奋,也不害怕了,当着李友国面扔砖头,有些还算善良的村民路过会进行制止,不过也就是几分钟的停战,等到劝阻的人一走,战鼓重新响起,能从晌午打到傍晚,活骨通血,精神抖擞。
至于孩子们,每年都有新打法,等到砖头丢得没劲了,熊平会召集伙伴到空旷的戏台上开会,商讨新战术,说是征集意见,其实就是自己想体现领头的地位,即使其他孩子再怎么异想天开,也会被他的横眉竖眼给反对掉,然后讲出那烂俗的战略,熊平很壮很高,黝黑的皮肤,村里十三岁以下的都打不过,孩子们自然怕他,所以也会听他,遵从他的办法和安排。
熊平瞅瞅眼前围坐一排的跟班,从口袋掏出了盒擦炮说:“这次我们朝那蠢老头的院子里扔这个。”
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乎,于是乎,孩子们就散开了,男孩子买擦炮,女孩子买摔炮,胆子再大点的家里偷出一挂鞭,熊平没想到大家会这样热烈地配合,使得他老大地位是如此巩固,吹响脖间戴着的口哨,小队伍就出发了,经过村委会,沿着新修的水泥路,绕过村广场,到达战壕。
此时此刻,李友国还在午睡,一声声炮响把他给惊了过来,仔细一听,窗外还夹杂着崽子们的欢声笑语,太猖狂了,只见李友国披上自己的战斗服,从墙上取下猎枪,踢开屋门就冲了出去,正巧一挂鞭落到脚边,噼里啪啦,他就失去重心地跌倒在院内,硝烟散尽,那战斗服被鞭炮炸出一个洞,那可是曾在越南杀敌穿过的,李友国站起身大喊:“你们这些猴调,今天老子要打死你们!”
孩子们自然不怕,猎枪虽真,却无子弹,无论李友国怎么扣动扳机,都是徒劳无功,就是个六十岁的老年痴呆帮助神志保持健康的玩具。孩子们停止了放炮,但还在笑,只有熊平面无表情,盯着李友国那把猎枪,想出了自认为最伟大的点子。
隔天下午,孩子们没有出动,李友国鲜有舒适地睡个了好午觉,熊平和伙伴们去了临近耕地的一座山丘,说出了那个想法,他要让李友国的猎枪打出子弹!
孩子们很是困惑,均摇头说不懂,熊平只好耐心解释,老头子这猎枪玩了好几年,都是放空枪吓唬人,若是有了子弹,那就不是空枪,还能发出声响,到时候老头子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孩子们迟疑了会儿,像是懂了,又像是在附和,开始鼓掌和大笑。这时候,有个看起来比较白净的男孩开口说:“不行!太危险!”
熊平没想到会有人明目张胆地反驳他,定睛一看说:“你个假闺女!再喳喳揍你!”
男孩站起身说:“会出人命!”
熊平懒得再去动口,上去就是一脚,踢得男孩不敢再表达。熊平重新坐下身,指手划脚地说:“子弹的事儿我来想办法,我舅舅在镇上是猎人,他肯定有子弹,接下来咱们就要民主选举了。”
“选举什么?”孩子们疑问道。
“一个战术需要策划者,就得有执行者,既然我动了脑子,就得有人动手脚,我们需要抓阄,看看应该让谁去把子弹装进老头的猎枪里。”
“这不好吧,那疯老头万一是个吃小孩的妖怪呢?”
“瞎说,就是一老年痴呆,天天去我家的小卖部赊酒,喝得烂醉,不省人事,半夜去肯定没事儿。”
孩子们看着熊平如此坚定,只好应允,但抓阄的时候都在耍心眼儿,不想自己是那个行动者,过程拖拖沓沓,黏黏糊糊,选出来的人就落在了那个最小的丫头小杉身上。小杉懵懂地看着手里的纸条,再看看熊平,过了好久才怯生生地说:“大哥哥,我要做什么?”
熊平也是有点失落,只好摸着小杉的头说:“到时候哥哥自然会告诉你,这时候跟你说了你也会忘记!”
小杉点点头,望向天空,山峦的夕阳像是可以渗出血,分外刺眼,她又把视线移到东边,云层是同样的颜色,更显鲜艳。
李友国的院子里难得清净,因为熊平去了镇上,没有滋事生非的发起人,也就没有群起而攻的恶意。
事实远没有熊平想的那么简单,到了舅舅这边,才发现舅舅把猎枪锁进了仓库,这子弹也在其中,他要过几次,无果,后来想到了偷,也是很难,时间一拖再一拖,直到开春,舅舅带着他去了猎场,这才得到子弹,当然他偷的是别人存弹匣里的子弹。
那天,熊平特地把大家早早喊到广场,前来欣赏李友国出洋相,枪确实响了,但打死了人,还是村长,孩子们就溜了,剩下熊平一个人呆滞在原地,木讷地看着这场杀戮,尿出了裤子。
孩子们东跑西蹿,无奈村子的路是个循环,大家最后还是撞到了一起,你望望他,他望望你,就是找不到老大,内心窃喜的情绪无处释放,最后纷纷朝着小杉举起大拇指。
“太刺激了!”
“老头真开了枪,贼响。”
“村长居然被打死了!”
“反正这成大海也不是什么好人,死得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