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临近,在首都吃皇粮的堂哥堂嫂,衣锦还乡拜祖,带着三四岁的儿子。第一次回农村老家的小侄子可爱至极,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可就是不习惯老家的蹲便,没待够一天,全家就返程了。我也想起了自己当年初次进城,因生活习惯不同造成的诸多不便。
小侄子第一次回老家,满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拖着小奶腔,丝毫不怯人,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一顿叫,全家人喜欢的不得了。院子前的小树林、菜园子、鸡窝狗棚都使他感到新奇,又喊又叫,又跳又跑,追都追不上。
刚吃过午饭,就又跑出去玩。不大会儿,嚷着要上厕所,堂嫂就带他去了。可过了许久,堂嫂才出来,深情严肃地给我们说,小侄子在家都是用的坐便,老家这种蹲式的方法,无论她如何循循善诱,小侄子就是拉不出来。
大家听后忍俊不禁,可细想这也是大事,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此时表嫂迅速决断,令堂哥立刻发动轿车,直奔县城。回来后说,他们在宾馆开了房间,小侄子在那里迅速找到感觉,一泻而下。原计划,他们要在老家多住几天,结果当天下午就返程了。
我有个表哥在南方创业多年,在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据说有十多套房产。大年年初六来我家,直接住在了县城,为什么呢?不只是因为他钱太多,也不是因为嫌弃我家。
他告诉我,他们一家来我这儿之前,住在他农村的岳父母家。去的第一天还没什么,可第二天,他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十四岁的女儿一整天没吃没喝。他很奇怪,问她,也没有不舒服,只说不饿。后来,表嫂偷偷告诉他,女儿是忍着饿,也不想用外婆家的厕所。
唉!厕所这个巴掌大的是非之地,小处说,已然不能使城里的小朋友好好玩耍了;大处说,似乎已经影响到了家族团结,成为城乡之间友好往来的巨大阻隔。
农村厕所较之前已有不小改进
小侄子的事儿使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二十来岁时,初次在城里用坐便。一挨着那冰冷的瓷器,就觉得两股战战,身后发紧。当时两手攥拳,双脚蹬地,咬牙皱眉,使出一身蛮力,竟都被化为虚空,不能汇于一处。
硬功不行练内功,接着又屏气凝神调息,气沉丹田,各种心法用尽,仍是英雄气短。难不成活人还能给憋死!最后只得雄赳赳,气昂昂,双脚踏上坐便器两边。霎时间,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快意恩仇,愁眉尽展,那叫一个爽。
然而,现在农村的厕所较之多年前,已经进步不少。我上小学时,学校的厕所都很简陋,只有几堵矮墙,老师们夜里上厕所,还都用着夜壶,早晨起来再把夜壶倒空放置于厕所墙头之上,偶尔还遭到调皮的学生戏弄,被偷偷灌满的夜壶浇成“落汤鸡”。
之后我因工作的关系,经常去豫北地区乡镇送货。一进那里的厕所,我的那个天哪!一口直径一米多的大缸,敞着大口。缸口上担着两条窄窄的木板。方便时,直接蹲上面,一低头,下面就是波涛汹涌。上个厕所,跟飞夺泸定桥似的,若不拿出了几分赴死的英雄气概,还真镇不住这场面。
《人生》里,就有一段是描写主人公高加林,大清早去城里抢着挑粪的事情。城里居民的排泄之物,有的是装在马桶里,早上放在门外,每天都有人来收,不是白收,还要给钱。
有的是公厕,无非就是一些大粪缸。但“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对于农民就很金贵。每个生产队和城里的公厕对应承包,不相干的人来偷,是要打架的。从“进城收粪”可见城里的厕所改造也是没多少年的事情。
古往今来,中国曾有过辉煌的“厕所文明”
最近看了一篇关于清末老北京的文章。说那时即便天子脚下,也脏的不行,行人随地大小便,路上到处是地雷阵、黄金塔,身着大褂长衫的人们,走路都得弯腰低头,炸开双臂,左一蹦、右一跳,以防中奖。这场面,脑补一下,细思极恐。 有钱人可以坐轿,还好一点。皇帝出来的时候,都要铺上新鲜的黄土,并用清水泼街。
1860年,英法联军打上门,哭着喊着非要派公使进京。真的来了,公使和太太,都觉得味道太大。别的城市,他们可以在城外开辟一个外国人的居住区,就像上海那样,不进城,在一片荒滩(今日外滩)上租块地。可北京的老外,要和皇帝老佛爷协商利益,讨价还价,不得不住进城里,也只好忍受污秽。
1900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对北京城区实行分区占领。俄国人的占领区除了欺压百姓,别的不管。但其他国家的占领区,就严令禁止随地方便。最蛮横的德国人,夜里巡逻,只要听见小便声响,抬手就是一枪。哎!弱国小民,撒个尿都要命。
但是,作为几千年的文明古国,“厕所文明”的落后也就近几百年的事。据史料记载,殷商时期汉民族就有“尚洁”之风。据《墨子》载,在战争频繁的春秋战国年代,城头上要“五十步一厕”,周遭以恒墙围之,“恒高八尺”,守城军民不分男女都必须到公厕便溺。城下则“三十步为之圜,高丈,为民溷,恒高十二尺以上”。
另据载,汉代的公厕叫“都厕”,到了唐代,公厕更为常见。当年的马可.波罗曾对中国的卫生设施叹为观止。在管制上,唐代有了专司厕所的宫廷官员“右校署令和丞”,宋代杭州城里还出现了专业的清除粪便人员,他们沿街过市,专门上门收粪等。这些,都表明中国曾有过辉煌的“厕所文明”。
我们巩义康百万庄园里的一个厕所,门头上题着四个字“三上成文”。导游介绍说,这曾是昔日康家主人的厕所,典故取自于欧阳修《归田录》的“余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马上、枕上、厕上也。”后人又因此作了一副厕所读书对联:“成文自古称三上;作赋于今已十年。莫道轮回输五谷;可储笔札赋三都。” 所指即为欧阳修和左思在厕所里的文字生涯。我进去转了转,果然是半书房半厕所。
如今,现代人更“爱读”。上厕所,手纸可以不带,手机是万万少不了的。只要一机在手,“但闻书香,罔顾其臭”。不把WiFi断了,任凭蹲的脚痛腿麻,都不愿意出来。所以,认真地搞好“厕所文明”,乃当务之急也。(图片来源于网络)
(本文转载自公号:豫记,作者:张元军,已获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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