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Peiz
一年前,我从UEA Scriptwriting工作坊 ‘毕业’了。打引号是因为,创作这件事在我看来永远没有毕业一说。工作坊里二十位同学,一半来自英国本土,另一半有菲律宾,西班牙,意大利,美国,巴基斯坦…在这个多元的写作小群体中,我是工作坊里唯一的中国人。我们用英文交流,创作电影或戏剧剧本,带着各自不同的文化背景,思维方式和口音。
我递交的申请作品的主人公是一位 ‘不会笑’的中国女脱口秀演员。2019年脱口秀在中国刚起步不久。为了收集素材,我除了定期去看开放麦,还和西安单口喜剧演员一对一改稿,聊天,外加采访。同一段时间,为了写 ‘困在系统的外卖员’的短片剧本,我和外卖员一起送餐,甚至潜入了一个外卖员的群里, 聆听他们日常的酸甜苦辣。收集素材的过程是漫长的,也是你作为剧本创作者扮演另一个身份的开始。
除了成为一个体验生活的创作者,我和热爱中英文电影/话剧的,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朋友们组织了读剧会,每隔一周有英文剧本共读和讨论,我也逐渐养成了写观后感的习惯。我们的小组在豆瓣热度很高,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保持置顶。在此期间,我发现大家对马丁·麦克多纳的戏剧《枕头人》热情很高,不断要求重读中英文版。
而去了UEA工作坊之后,我更加深刻的体会到,大家对《枕头人》的追捧意味着一种极为特殊的集体经验;就像我的西方同学们永远无法理解 ‘好孩子’这个词,即使已经对ta们做出了解释。我突然想起,在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电影《完美的世界》中,那个从不被允许参加万圣节游行的孩子,有一天被迫成为了两个匪徒的人质。谁知在公路逃亡的旅程中,孩子竟然被匪徒允许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去游戏,娱乐。这样的体验,对我而言,和在UEA工作坊写作没有什么不同。
你的题材、故事时空不会因为越界,未来可能无法拍摄而不被应允去写。哪怕是发生在北极冰屋的故事,只要能构建出逻辑和情感上真实可信的世界,依然会受到肯定和鼓励。我始终相信,剧本不仅是生活的隐喻,还可以重构现实。记得23年春天Process的最后一次课,在Scriptwriting工作坊上,照例是先分角色读同学们的剧本。而我的意大利同学Tommaso的剧本里出现了竞争对手Lousie的名字(昵称Lou) - 一个曾经被秘鲁老人短暂绑架的英国男同学。Tommaso借人物之口说道,I love you, Lou. 那一刻我听见坐在我旁边的Lousie抽了一下鼻子,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一刻我被感动了。
我也会想起Dramaturgy那节课讨论的电影《月光男孩》。下课后,极具天赋的跨性别英国同学Oli走到同为跨性别,来自尼日利亚的Suleiman同学座位旁边,给了他一个表示安慰的拥抱;而最后一次讨论完我的毕业剧本,我和我的导师在告别之前深深拥抱,怀着一种无关国籍,种族,语言的,纯粹的创作者之间的感情。
对我而言,创作者创造了一种 ‘拟像’角色,而角色又反过来影响和塑造着现实中的人类。这次课程涵盖了不同风格的影片。影片类型丰富的叙事对我自身的创作有很大启发;另外,片目在地域上的广阔和多元也是我们观看和了解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人群的一个窗口。在赏析中英文剧本的同时,希望你带着游戏的轻松心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声音,直面自身经验,你的故事会被看见。希望大家能在这里找到同伴,并给予彼此珍贵的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