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晓东聊到了乐视、周航和彭钢、补贴大战、网约车市场，以及易到的未来。
文 | 杨林
韬蕴资本进入易到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在一些易到人看来，这是公司起死回生的半年。
这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之前一直被司机诟病的无法提现逐渐得到解决；乐视派驻过来的高管团队逐渐退出，完成了彻底的去乐视化；在这个元旦，易到又宣布大幅下调对司机的佣金，从原来的21%降到了5%。
不止是这样。上周，易到现在的实际控制人、韬蕴资本创始人温晓东在接受包括36氪等媒体的采访时透露，易到已经确定新的CEO人选，这个季度就会对外公布。同时，新一轮的融资也基本确定，新的投资方为中信银行，具体的融资金额最快这个月就会公开，不过这轮融资结束后，韬蕴资本依旧还是易到的最大股东。
按照温晓东的说法，现在易到有4000万用户，在册司机600万，“最近的订单量已经恢复到易到历史上最好的时间点”。在这个自信的管理者看来，易到未来可期。
这也是韬蕴资本在接手易到后，温晓东第一次公开接受采访。他回应了不久前36氪独家报道的易到向乐视追责的更多细节，谈到了周航和彭钢，谈到了还在继续的补贴大战，谈到了管理的变化，谈到了网约车市场，也谈到了易到这家公司的未来。
谈乐视：经营粗放，程序上有瑕疵
问：我们36氪之前独家报道了易到正在向乐视追责的事情，能否从您的角度再具体聊下？
温晓东：今天开会我还在问这个问题，我说内部人士到底在哪儿。我们有一些部门可能在做这样的准备，但是还没有汇报给我。
我们去年6月份，大概6月20几号，比较仓促的情况下决定要接手易到。为什么从6月份接手易到到目前为止，过了6个月的时间，我们对外仍然没有过多的公开信息披露，坦白讲，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按照一个正常的像易到这样的企业体量收购，应该是一个很冗长的过程，我们自己也清楚，为了保护自己，最佳选择应该是至少进入3、4个月的冻结期，所有的人事、资金、对外合作都停掉，我们进来把情况全部了解完，再决定是否支付对价，这是比较正常的企业运转或收购行为。
但当时易到的情况比较特殊，考虑到一些社会稳定问题，易到将来的名誉问题，经营问题，我们基本是反常规运作，我们先拿钱，再进来了解情况。了解情况的过程中，乐视的问题大家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了解，他们的经营会比较粗放，可能在一些程序上会存在瑕疵。今天我回来，问昨天的事情，得到的答案跟我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想的差不多，我们相关部门发现了一些程序上的问题。
问：程序上的问题？是刚才您说的乐视的瑕疵是吗？
温晓东：可能会有一些。
问：您进来之后观察发现，“13亿贷款”给易到到底带来什么影响？
温晓东：我们用个实际数字来说话吧，在4月份媒体公众都知道有“13亿贷款”存在的时候，当月易到的运营数大概下跌了50%多，单量下降了50%多。很简单，司机拿不到钱，又听说你有负债，司机对你的信心就没有了。比如很简单的问题，如果今天我在一个什么样的平台上消费或者提现，不成功，因为我基于对这个平台原来的认知和理解，我会对他有基础信任，这个体系没有崩塌。可以说，在这个信息被公众知道之前是这样的状态。但被知道以后，大家一结合，你背了那么大的负债，司机的钱又不给，信心就没有了。其实影响蛮大的。
问：你觉得（乐视）遗留下来的问题最难解决的是什么？除了司机提现以及资金方面的事之外。
温晓东：这么说吧，2017年12月31号易到发了一个跟小孩儿一样的口吻的公开信，叙述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坦白讲，如果说易到的问题是单纯的资金问题，我认为是好解决的，就是钱嘛，那这可能不是一个特别大的问题。但其实我认为易到遗留的主要问题是，公共性问题，他受到了伤害。
这个负面性是平台运作的时候遇到的危机，给不了钱，运转不顺畅，叫不到车，叫不到车这个问题目前很多网约车平台都有，但是很多人认为易到最突出，就是因为有这些历史遗留问题。
问：为什么您是先拿钱再考察，当时是做了怎样的判断？
温晓东：其实是这样的，因为本身我们的投资链条对新能源车、新出行有持续关注，我们之前投了一些新能源车公司，投了一些智能停车场管理公司，投了一些充电桩公司，包括一些数据管理公司，甚至我们还投过一些电力公司，当时我们的想法还蛮大的，就是从电力源头开始一直到出行。
所以我们对网约车有关注，正巧当时有这样一个机会，我们觉得可以做，这是大前提。有了这个大前提以后，当时易到的现状是，我们认为不允许我们按照常规方式进行收购。
问：当时司机的问题开始急剧。
温晓东：对，因为那个问题在我们判断没有缓解空间，从2017年4、5月份到6月份，司机一直都在拿不到正常的合理回报的情况下。我们如果再按照正常的模式进行收购，当时我收购到的可能就不是今天看到的这样子。
问：您现在觉得最难的场景是什么？甚至让您觉得有点后悔进来，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温晓东：倒真没有后悔进来，因为我本人不太爱后悔，这是第一；第二，我们过往的投资风格，看到这个事情的闪光点我们就可以进去，接下来是把闪光点突出一些，然后把一些不好的因素剔除，就会有加分，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宗旨。我们进易到，困难用一个词来形容，千头万绪。
问：有您觉得特别困难的一天吗？
温晓东：接手半年多，每天都不容易，但是也没有觉得有哪天特别困难。
问：不知道您愿意谈论周航以及彭钢对易到的影响，或者说带来的问题吗？
温晓东：第一，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评论别人，我一直都不太喜欢评论别人，但是对于周航来说，易到永远感谢他，作为创始人，没有他就没有这个企业。对于彭钢，职业经理人嘛，我们就不去评论他业内的表现是好还是不好。
谈资金：2018年会给易到投入40亿到60亿
问：您当时对这个摊子，比如易到的资金漏洞有大概判断吗？
温晓东：有。这个数不大好说，不方便透露。
问：这个漏洞是您可以承担的吗？
温晓东：是的，通常我们做事情会有一个比较悲观的预期，比如有一个资金需求，我们会在这个资金需求上上浮一部分，来判断我是不是能够支撑起来他的基准。
问：今天来看，是超出预期还是实际预期呢？
温晓东：在绝对金额上跟我们的预期差不多，但是在实际操作上可能比我们的预期要复杂。
问：复杂？为什么？
温晓东：比如说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们和乐视的股权变更手续直到11月中旬才办完。
问：中间出现了什么曲折的事导致这个流程变长吗？
温晓东：我觉得有些时候，属于两个人的事就要两个人自己知道就好。
问：现在账的问题处理的怎么样？
温晓东：基本差不多。所有司机欠款问题均已解决。
问：元旦宣布的大幅下调司机佣金，下调到了5%，整个成本是怎样的，指望它赚钱吗？
温晓东：我们认为网约车如果只是对需求提升效率的话，不是说指望不指望它赚钱，当然我希望赚钱，问题是赚钱应该有个度，当你明确了自己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你才能知道你该赚多少钱。在网约车出现之前两端是没有需求的我创造了需求，那实际我议价能力很强，我收多少钱都合理。但问题是需求开始是存在的，月初的佣金价格调整只是我们判断应该收的合理水准。
问：首先是美团宣布自己把佣金下调到8%，然后易到就说降到5%，基本是行业最低，这在我看来还是很激进的，和周航时代完全相反，他是不补贴的，我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包括数字和数目。
温晓东：很简单，就是时间上的考虑，你们可以看得到，前半年的工作就是18年新年做的准备，我们很多东西都是在18年开始推的。关于降佣金的问题我们很早就定了，但是希望有一个新的节点来做这件事情。
问：您觉得对出行战争这场仗来说是降的节点吗？18年初。
我不这么看这个事情，我觉得目前对易到来说，做好他自己，我们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做好自己该做的，而不是因为别人，战争通常的理解都是人家做了什么你再做什么，我们的理解是有没有战争、有没有别人，我都一样会去做这件事。
所以说易到降到5%，和美团把佣金降到8%没什么关系。
问：5%这个数字能够保证我们不赔钱还是说我们会有盈利？
温晓东：这个问题问的很玄妙，如果从每一单的角度来说，收5个点的佣金我当然不赔钱，因为我有收入。但是为了扩大市场份额，或者去一些新拓展的城市，会不会要先花钱？我觉得这个事情有可能。
问：您今年会在易到投入多少钱？
温晓东：这么说吧，我们在6月份刚接完易到的时候，我们判断大概把易到的现有问题解决会花20、30亿，实际比我们的判断要多一些。2018年我们做的准备是大概在那个的基础上增加2倍左右投入。
问：易到现在还在做充返的活动，不知道这一块我们会有什么规划和限制吗？
温晓东：首先我介绍一下自己，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太激动的人，就是说我不会看见一个什么事情会特别生气或者看见什么事情会特别高兴，一件事情出现了，我们想的是怎么处理、解决，而处理、解决的而重要的前提是要平缓，我不希望做任何太过激的事情。
在充返这个问题上，实际很多朋友也跟我聊过，说是不是应该停，是不是应该调整，或者应该怎么样。我会说，我们当然一直都在调，但是需要一个时间。
谈管理：重新梳理组织机构
问：当时我们的接盘过程，现在是怎么梳理的业务线，以及初级市场。
温晓东：我觉得比较凑巧，因为我们从6月份接手到现在半年的时间里，确实工作量不小，做了很多调整。这个调整在我们看来主要分几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不管是欠的钱也好，还是原来在运营规则里头、运营方式里有什么不合理的因素，这是最基本的环节。
第二个环节是内部结构的重塑和梳理，因为我们认为原来的运转方式有一些不是很恰当的地方。
问：哪些方面不恰当？
温晓东：类似组织结构、部门分工、管理模式这样的。
问：能分别给我们举个例子吗？
温晓东：原来的模式，一个新生的行业，大家对于它的价值认定不是太准确，我提供的这种为双方提升效率的服务，价值到底有多少？因为你所有的行为要用到资金或价格来做代换关系。原来易到的运营方式可能是一百块钱的单子，80块钱给司机，20块钱平台自己扣。其实易到得不到20块钱，因为我拿钱出来补贴了客户。
但是我认为这个模式有问题，既然我做的是帮助供需两端的事情，我不光要为用户服务，还要为司机服务。因为这个认知，所以我们做了一系列调整。比如以前易到的管理结构是司、乘分离，司机是一条管理线，乘客是一条管理线。我们认为这是不合理的，我们认为合理的管理模式是，易到是一个全国性的平台，但是具体的运营是要具像到一个具体城市，这个聚象的具体城市，不能分开说有人管司机，有人管乘客，应该是一盘棋，但是每个城市之间应该有差异化，我们是顺着这个思路调整的整个组织架构。
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也能看到，我们首先启动了城市合伙人计划，总共100个城市合伙人，一期，因为我们现在在198个城市运营。我们的理解是，城市合伙人是我们在那个城市的最高负责人，整个运营状况由他来决定，然后他向总部汇报经营状况怎么样、经营指标怎么样。这样可以平衡一个问题，以前的状况是拉司机的车拉司机，拉乘客的车拉乘客，但中间的在哪里大家都找不到。现在如果一个人来做管理，很简单，两端的平衡是要去把握的。
问：易到现在的最高负责人已经确认了么？
温晓东：最高负责人大概10月份的时候已经确定了。
问：大概是什么人？为什么现在还不公布呢？
温晓东：我认为他是很牛的大咖，是互联网行业的。做投资的人会比较关注一个事情，时机很重要，我们10月份就确定了新的CEO人选，但是我们认为目前有一些工作需要我先去做。
问：他跟周航或者彭钢像吗？他更像是一个创始人还是更像一个职业经理人？
温晓东：我对他的要求是，他要像一个创始人。
问：网约车新政出来以后，你觉得这个市场增长的空间还大吗？
温晓东：我个人对网约车未来的增长空间保持乐观，因为它的核心是刚才讲的，它是在提升运转效率，因为巡游一直摆脱不了的是空驶率的问题，再比如出行多样性需求的问题，网约车的出现可以缓解这个问题。
问：您接手后，易到半年来的增速是多少？
温晓东：这半年对易到来说不能用增速来形容，因为我们在解决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最近的情形是，我们做完一些动作以后，在1月份的这几天就有了大概5、6倍增长。
问：为什么会这么快的获得这么多的增长？
温晓东：我觉得是基础认知问题，以前易到的定义是做高端，做品质出行，这个理念我认为非常好，但有一个问题是，什么是高端？什么是品质出行？如果仅仅是车型来划分我认为是不够的，你坐宝马、奔驰还是坐法拉利，真在感知上有太大区别吗？我不认为是这样。我认为网约车的最天然使命就是要解决用户从A点到B点的需求，先解决需求再分层，先让用户可以从A点到B点，然后再根据他的需求来，我愿意坐好一点的车，还是坐差一点的车，还是坐好玩一点的车。
谈未来：今年要出海四个国家，未来不排除推出平价车型
问：现在易到还是专车导向的，未来会不会推出更平价的车型，类似滴滴的快车那种？
温晓东：对，这也是我们接下来需要调整的。（不久之后可能会推出更平价的车型？）可以这么说。
问：现在滴滴也在收购小蓝单车，我们将来是怎么布局？也会进入到其他领域？还是坚守这块领域？
我对易到的定位，我从来不认为它是一个只在中国开展业务的平台，我认为是一个国际化的平台。这是我介入易到之前就认为的，它应该是这样的。实际我在真正收购易到之前，我就用过易到的深港线，我觉得非常好，因为有深港线，我对它的理解是一个需要走出去的平台。我们在日本、韩国等其他国家也有一些业务，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资源帮助易到有出去。
问：有时间表吗？以及会扩展到多少个城市？
温晓东：有的，我们自己希望今年在海外大概日均有1万单。具体的城市数现在不方便说，大概会落4个国家。
问：海外业务会和跟韬蕴的资源做一个整合么，怎么整合法？
温晓东：举个例子，我们在日本有全世界最大的滑雪场公司，有大概35个滑雪场在日本，每年大概接待游客350万左右人次，冬天可以滑雪，夏天可以有其它的活动，相当于一个旅游景区，我们本身就有这样的用户会有出行需求，我们一定会把两个相关内容结合在一起。我们最近在北京投的太阳马戏，易到就和他在做了尝试性的合作，不再是A点到B点，比如我的门票是550块钱，你在我这里花550块钱就可以免费坐车到那个地方去，这些尝试都是接下来会落到海外用的。
问：我们之前说还要做汽车金融，为什么做这一块？
温晓东：因为我们认为，如果网约车是在帮助出行本身提升效率的话，那么它不应该收取过高的费用，这是一个基本认知。不收取过高的费用，我们要知道它未来的利润增长点在哪里，就会发现往上游和汽车金融结合是对于整个出行行业来说一个比较有特点的方式。
举个例子，原来的汽车金融模式什么？我作为个人，要买一台车，我去找金融机构给我配资，是这么一个概念，我出一些首付甚至不出首付，有人出钱给到车厂，我把车提走，每月供款。
基于这个判断，金融机构就会对他增加成本或者降低成本，根据他的征信或各种信息决定利润的数据高低。如果我们平台介入进来就会有不一样，我的目标可能不再是买车的人作为单一的风险评判点，而是我知道这辆车在运转，这辆车运转就会产生收入，产生收入就可以保证资金提供方的安全性。这个模式就会相对比较大幅度的降低了购车成本，因为金融机构评判一件事情的时候主要靠风险评判，风险高利率就会相对高。
问：现在易到作为一个平台连接的是汽车租赁公司的车辆吗？
温晓东：都会有的，对易到来说，现在我们的私家车司机也好、租赁公司也好、出租公司也好，还是一些其他类型组织，包括汽车厂商，都会参与到里面来。
推荐阅读
点击下方图片即可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