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叔访谈 | 作家步非烟：古龙很天真，最喜欢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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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步非烟，你是一个古典文学根基很深的人是吗？你看你本来就爱好，然后进北大学的也是古典文学，到博士后毕业，一直是这个专业。

步非烟：对，一直都是古代文学。

主持人：所以你跟网上现在写武侠玄幻的人，在文化基因上是有差异的。

步非烟：这个不敢讲，我觉得大家各有各的特长，只是说我自己可能读的比较多，我只是觉得这个不能算一个优势，因为我们上北大的第一天，北大老师就教育我们，如果你是想当作家的你就别上中文系了，大家都听说过这个。就是说我们这里只培养学生，不培养作家。所以我自己开始写作的时候，我自己内心深处还没有这种优越感，就觉得自己是中文系的。

主持人：你觉得老师说得对吗？

步非烟：是有道理的，他不培养作家，但是也不阻碍我们成为作家。

主持人：那为什么不让作家来呢？

步非烟：因为本身你以学者的基础考进来，然后你以学者的基础要求你自己，你在学者之外愿意做作家也没人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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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金庸的小说第一部是什么？

步非烟：《书剑恩仇录》吧，金庸的小说，然后琼瑶的第一部小说《窗外》，完全带着自传的性质嘛，但是你到后来，你有经验和逻辑的积累下，那时候还是需要逻辑的能力，还有就是驾驭长篇，就是构造事件的能力。

主持人：所以我们谈论的是一个挺核心的问题，就是到底什么样的人，能把故事讲得更好？武侠的故事也好别的故事也好，都是很宽泛的，像金庸的创作他就是起步很晚的。

步非烟：对，所以他是非常成熟的。

主持人：他第一部小说那时候都已经年纪很大。

步非烟：对，而且他早就已经是专栏作家，而且也写过剧本，所以他是非常成熟的。

主持人：他的积淀已经很深厚了。

步非烟：对。

主持人：但是他早期的作品其实都能感觉到单薄。

步非烟：嗯，还是有一些的，对。

主持人：然后也有一些年轻人那个比较尖锐的状态，它是有棱角的作品，到后期作品就很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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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非烟：对，我觉得到《天龙八部》就是集大成，然后到《鹿鼎记》就是集大成之外又去开一个新的境界，这个是人的创作轨迹，一开始可能我们靠一种自己的才华去达到，有的人第一本才华就到他一生最高的高度，就因为他就靠这个吃饭。

主持人：你说那个果果会不会就是这样。

步非烟：我还是希望我觉得还是可以写的很好，因为我觉得天分高的人他未来前途是很广阔的，但是如果说我们就永远仰仗天分的话呢，他可能未来有可能就是，你看我们看有的歌手就是第一手就是他的巅峰，以后的专辑就越卖的越少。但他第一个专辑就是现象级的，那么也有人就是第一个可能走的不是特别好，慢慢走上去。

主持人：你说的特别合适，我确实我也有感触，我有一个朋友，他是做艺术的，就他早期成名很早，那个歌很火，大街小街都在唱，后来就消失了，然后又复出，复出的时候就是那个歌就非常非常厚重了，然后也火了，很不容易，那个就靠积淀，很多人没有积淀一下就结束了。

步非烟：对，你说的就是核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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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你下面是定这样一个目标吗？

步非烟：对对对，我就是希望自己，又能够就是写出那种特别有穿透力的简单的文字，洗尽铅华的，但是这个文字它本身又是可以复读的，不是一览无余的。我觉得这是对我自己的目标，少年的时候。

主持人：我觉得作家的经历特别重要。

步非烟：对，所以就是。

主持人：你遇到的人碰见的事，对你的写作影响太大了。

步非烟：对，是的。

主持人：如果你这样规划的话，你像那个果果那个作品，我觉得她。

步非烟：一直在讲果果。

主持人：我就觉得她那个例子，就说她不需要遇到太多人和太多事，她就能写出这样作品来，只要她在少女时代能感知到那种感情的丰富就可以了。但是一个特别丰富的作品就需要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你现在再去评价金庸的话，你觉得他的优势在哪？

步非烟：我觉得金庸先生他对人情，这个人情冷暖。

主持人：人情练达即文章这方面。

步非烟：真是人情练达。这点上古龙先生比较天真，我说的天真是褒义词，就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就古龙，古龙虽然是个浪子，也遇到形形色色江湖人，但他好像我的心和你们，就是逢场作戏可以，我和你喝酒可以，我见到一个美人我和她交往可以，但是我的心是赤子之心，完全是少年的，我觉得古龙是永恒的少年，真的武侠小说中的。

主持人：你说的是，我也觉得是这样子的，所以但是他这个里面他有悲剧，古龙个人的创作也好，人生也好，因为他和，他有那么大的能量，很有天赋嘛，在写作上，他是，古龙实际上主要还是靠天赋写作。

步非烟：对，对，我觉得那种赤子之心，就是我们说的他特别像他底下的，我最喜欢古龙底下。

主持人：你特别喜欢他啊。

步非烟：我是说某个人物，就是《边城浪子》里的傅红雪，那种用意就特别像古龙自己。

主持人：对，他血肉特别锋芒，写的都是性情中人。

步非烟：对，然后就是在一个孤城里面，日落的孤城里边自己拿着一柄刀，一个人都在那个路上，落叶卷起，就是这古龙这种孤独感，他可能和很多人谈笑风生，喝酒和这个。但是他永远一种，就那种豪侠浪子的，他那种浪子其实真切的，特别真实的，但是金庸先生又是人情练达。

主持人：他都藏起来了。

步非烟：对，藏起来了，就是已经把这些东西都已经就是内化过了，那种锋芒已经就变成一种人生的积淀。

主持人：全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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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其实你给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你对金庸的一些评价，现在你回过头来你对他的评价会有修正吗？

步非烟：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是非常崇敬金庸先生的，但是我的评价就是说我们那一代人应该对他这个文学有革命性的变革，因为那个时候他也讲，这个是有视频为证的，不是我说的，我当时说有革命性一个改造和变革，但是大家都提炼出来，直接说要革金庸的命，革金庸的命就变成文化大革命了，我当时就说对这个作品必须有变革，因为当时金庸派太多了，和现在不一样。

主持人：现在没有金庸派了，你知道我现在我特别遗憾就是现在没有金庸派了，也没有梁羽生派了，你知道吧，这是最可怕的，对于我个人而言，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就是我特别关心这个问题，我倒觉得你有可能是续上金庸他们这些人衣钵的人，因为现在玄幻和武侠的作者，受网络场景创作影响，他们在知识储备上有缺陷。

步非烟：我觉得这个可能是和。

主持人：大量作者全是这样子，知识储备完全不够，就硬伤太多，你想写武侠，写玄幻，你需要对追过传统文化你首先是吸收和接受，然后你再去创造，我们现在还没吸收呢，就开始创造了，这种创造就是瞎编，但是因为步老师你是文学博士后，又是人大文学院的老师，我觉得你倒是可以是吧，用好的，就技进乎道，现在就是那个技的层面出问题了，就工具层面出问题了，我看有人写一小说叫《华胥引》，我忘了是谁写的。

步非烟：你还爱看晋江的小说，看不出来，我要是这样看到你，我肯定不知道你是晋江小说的读者。

主持人：我看的是书，我看完之后呢，我说实话很吐槽，不行，这个，硬伤太多了。

步非烟：你为什么不喜欢？

主持人：因为那里边传统的知识储备太少了，胡说八道。

步非烟：你这样会得罪很多人的。

主持人：因为我根本不写这个，我谁都不怕，我就写我也不怕。

步非烟：我觉得其实是两种受众吧，就是可能我们，其实我觉得现在文学就是细分，他就针对的人群以前就说大家，比如说以前大家就是喜欢看的就是这样一些人，现在他扩大了，就是以前不爱看书的人，尤其现在有了这个电子书，我就说，原来你想，我当时不是觉得电子书分了这个传统阅读的市场，其实原来喜欢传统阅读的人现在还是喜欢传统阅读，喜欢纯文学的人，还是喜欢，只是有一些原来不看书的人，现在因为有这个东西工具很方便，现在有了这种就是。

主持人：我和你看法一样。

步非烟：有了一点都不累的那种小说，一点都读起来就是好舒服很爽，那他才会去看，不然他以前根本不看，所以我觉得这个不矛盾，就说每个人受众不一样，但是你刚才举到那些作品，我其实只看过电视剧，原著都没看过，因为我有一个习惯就是不太看同辈的，和我年纪差不多文学。因为我怕受影响，就是有的时候万一撞梗了我就会很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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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你说金庸的小说还有哪些东西比较厉害，我个人对他评价非常高？

步非烟：我还觉得他在写情上，这是男性作家写情很少写到他那么。

主持人：说实话金庸小说他写人的情感，当然他写的非常丰富，但是他对于人情感的描写其实都经不起推敲，他的男权思维很严重。

步非烟：男权思维是很严重的，这个我自己是女性嘛，能够体会到，很多不舒服的地方，完全能体会到，但是我不是那么狭隘的，将由女权主义去批判它的。

主持人：包括里边比如杨过这样的人都病态的，包括乔峰也是，都是很病态的。

步非烟：但是就是，这样病态才极致啊。

主持人：这个病态因为他有男权思维造成的，如果没有男权思维的话呢，但是从社会层面没有那么多悲剧了可能。

步非烟：对。

主持人：你觉得还有哪些地方是过人之处？

步非烟：我觉得这个，其实我自己觉得最漂亮就是他的叙事，它在叙事上真的极致。

主持人：我知道，他的叙事其实人的价值观是引领叙事的，就你有一个想法，你用一个人去表现你的想法，金庸那个价值观我觉得他可能比一般的作家要积累的更厚一些，因为他经常写政论嘛。

步非烟：对。

主持人：探索实际，探索各个国家、政治，就这样，你有没有这方面探索。

步非烟：我会去，像我自己，因为我自己写过奇幻类的，就是用架空世界的，比如我有部小说《玫瑰帝国》，他就会说在未来世界假如说全世界统一在一个国家，大家其实实行一种比较奇妙的君主立宪制，就是改良过君主立宪制，大家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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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如果社交的地方，或者说本身没有影响力，那你在别的平台上，比如说起点也是，他写不出来。

步非烟：对，是这样的，因为那个时候大家。

主持人：即便他很好。

步非烟：对，真的，就是现在我觉得如果说有些平台的话，就是觉得其实门槛有点高，就好多蛮优秀的人，他没有得到推荐什么的，他就会被埋没。

主持人：所以，对优秀作者这种推荐机制很重要，发现是吧，你比如说步非烟老师，大家都知道你能写，你像一个宝一样，大家平台上抢，但是有时吧，步友烟，可能就不行了是吧。

步非烟：对对对，所以这个我觉得是你们可能，就是能够做的。

主持人：还有需要你们这样江湖前辈提拔信任。

步非烟：是啊。

主持人：有一天我要写作的话，我就拜步老师门下。

步非烟：你才是前辈，那只能互相切磋。

主持人：可以吗？可以考虑收我为徒吗？步老师。

步非烟：我们只能做师兄妹，您这辈分太高了，您要做我徒弟徒子徒孙就太多了。

主持人：好，有一天没准我也有这方面兴趣，我属于比较晚那种。

步非烟：可能跟金庸先生似的。

主持人：谢谢步老师吉言，今天上午聊很高兴，最后还想跟我们天涯朋友说点什么？步老师，寄语。

步非烟：寄语，就是我觉得我对天涯有很深的感情，然后在天涯上走出非常多优秀的作者，包括像当年的很多很多，像法医秦明也是最早在莲蓬鬼话连载的，太多了，都数不胜数，就随便放的都很多，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平台，他给很多人提供的机会让大家被这个更大的这个世界所认知，我也希望这个天涯这个失去能够越办越好，现在有很多那种改编都是为了我们读者去阅读体验更好，我觉得一定是能够不仅延续辉煌，而且是再创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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